《约定》枫瑶

16、零十六

　　叶清诺手里拿着一双筷子，从厨房探出头，朝对着手机发呆的安贝雄喊：“大熊，面里面要不要加皮蛋？鸡蛋没了。”

　　安贝雄闻声，愣愣地瞥了他一眼，“皮蛋也是蛋，面总是有蛋配，我呢？”

　　叶清诺顿时一瞪眼，挠了挠头，又缩回厨房，“到底是要加，还是不加啊？吃面不加蛋，还真不好吃，可是我还从来没在面里面加过皮蛋……”

　　“小青，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能谅解我的苦衷？”安贝雄有些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听着被免提的手里传来“嘟嘟”的战线声，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一年多的感情啊，如果他们感情出了问题，闹到分手倒也不让他那么伤心难过，可是如今，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却是不在今年结婚，便分手。

　　厨房里的叶清诺，犹豫了一下，在锅里加了两个皮蛋，搅了搅，心却苦涩起来。她，现在会做什么呢？下班的时候。看她匆匆下楼，是他来接了吗？

　　他已经成了局外人了？同事三年，追了她两年多，两年多来，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吃方便面。然而，最近却常常吃。

　　这已经是第几包了？以前，就算家里备了方便面，也是临了保质期，匆匆吃掉。那时候，觉得吃方便面是一种不浪费的任务，现在却成了满心的无奈。

　　嗤——

　　在想心事的叶清诺，浑然没有注意到锅里的汤面，已经冒开，汤流了出来，碰到滚烫的锅面，顿时发出一声巨响。

　　叶清诺一惊，连忙拧到小火，又搅了搅面。

　　何宇琪点了鱼汤，舀了一碗汤，递给她。“来，尝尝，这里的鱼汤是我喝过中最好的。”

　　“嗯，是不错，很鲜。”说着，董莉苏抬头看他。“对了，我从来没问过你。你爸也在S城吗？我以前好像听说你爸是在B城开公司的吧？”

　　“嗯，S城是分社。”何宇琪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哦，你……呃……宋老师还好吗？”

　　“我妈？挺好的，天天烦着升学率。”

　　“呃……是，是吗？”突然，董莉苏心情变得异样起来。她暗骂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提起宋老师？可是，问到他爸，也应该顺便问问他妈妈吧？

　　董莉苏不说话了，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何宇琪不懂，她怎么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便说：“怎么不说话了？菜不合口？”

　　“没有，”董莉苏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

　　何宇琪皱皱眉头，语带不满道：“苏苏，我怎么觉得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着别的事情？是不是我的吸引力不够？”

　　董莉苏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你想多了吧？”

　　何宇琪笑道：“开玩笑的。好了，多吃点东西。你连吃饭也心不在焉的，怪不得那么瘦。”

　　董莉苏朝何宇琪笑笑，“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弄得心情很乱。”

　　“嗯，知道你忙。好了，吃饭的时候要专心点，嗯？”

　　“嗯……”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董莉苏的话，董莉苏看了看手机又看了一眼何宇琪，接起电话。

　　“喂。”

　　“苏苏，你在哪？陪我去喝一杯吧，我心里好难受。”

　　“怎么了？”董莉苏又看了一眼何宇琪，何宇琪正品尝着鱼汤，好像没有看到她蹙眉的样子。“你在哪？跟谁？”

　　“我自己，在‘阿玛尼’，你能来吗？”突然，杜小青听董莉苏那边似乎很吵，又问，“你在哪？外面吗？不方便就算了。”

　　“没，我们也吃好了。我一会儿过去，你别喝得太多了。”

　　说完挂了电话，又看着何宇琪说：“宇琪，我一会儿要去陪陪我同事，你就不用送我了。”

　　“谁？是那个要嫁人的同事？”何宇琪问。

　　“嗯，看她心情不是很好，我去看看。”说着，董莉苏起身。“不好意思，你先吃着。我就先走了。”

　　“等等。”何宇琪连忙按住董莉苏说：“吃完了，我送你过去。你去了估计也吃不上什么东西，先把肚子填饱。”

　　董莉苏依言坐下，心中因他的话变得暖暖的。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董莉苏笑。

　　“怎么？”何宇琪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吃饭吧。”

　　结完帐，把董莉苏送到目的地后，何宇琪开车离开。

　　“苏苏，”此刻杜小青喝了不少酒，刚才边喝还边哭，现在眼睛有些红肿，妆也花了。“我，我跟大熊分手了。”

　　董莉苏的手一抖，水果掉了下去。“什么？”

　　“呵！”杜小青冷哼一声，“我现在才明白，我们的想法是多么不同，多么远。”

　　“小青……”董莉苏皱眉，“你也别这么武断。你才24，再给自己和大熊一些时间，过几年在结婚也可以呀。你跟家里人再商量商量？你是喜欢大熊的，你舍得就这么放弃吗？”

　　“你不懂……”杜小青摇头，酒杯有些拿不稳。“我们那里结婚的早。只要没上大学，毕业了马上结婚的也不少。很多同学，在上学时候就订婚了。我同学的小孩都能打酱油了，我……不年轻了。”

　　董莉苏轻叹，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小青家乡的风俗。苏苏倒是觉得，语气说是风俗，不如说是恶俗。

　　“可是……小青，大熊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你不是说你有个同学家里比较困难，男方也没什么钱，前些年生孩子都没能去医院，在家里自个儿生的吗？”董莉苏给杜小青倒满酒。“你想想，他们没有经济条件，自己本身就是个半大点儿的孩子，再有个孩子要养，那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了。”

　　“想，想有什么用？”杜小青一瞪眼。“你想，想得过习俗吗？我在家里已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现在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么多，我妈能不急？”

　　“可你已经出来了呀。你不是说不想太早结婚，所以才离开家乡的吗？”董莉苏看着杜小青没有节制地喝酒，皱了皱眉头，可看着她伸过来的空酒杯，还是倒满酒。“既然出来了，就打拼一下。你这样一回去，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出来了不出来了，我这次回去就结婚了，还出来什么？”

　　“那大熊呢？”

　　“我不是跟你说跟他分了？”杜小青有些怒了，恼怒苏苏总是提到安贝雄那个混蛋！

　　“那你是怎么想的？难道真要回去跟一个陌生人结婚？”苏苏又问。

　　“应该吧。我本来是想应付家里人，然后再拖个两三年的。可是……这些天跟他谈结婚的事，他是那么反感，从来不发火的他，也跟我发了不止一次火。算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好怕，我怕就算我等了两三年还是这个结果……”说到这里，杜小青拿起酒杯，闷不吭声地又灌了下去。

　　“跟他好好谈谈。他不是不想和你结婚，只是现在真的没有那个条件啊。”董莉苏耐心地劝着。

　　“不了，说了，好像我赖着他。算了，由他去吧。他不想结婚，不，应该说不想跟我结婚，我又何必强求他？又不是说，我没他活不下去。”杜小青说话说得一阵烦闷，胸口一股气憋得她难受，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说：“这感情啊，说淡就淡了。以前，我觉得没了他我就活不下去，可真要离开他的时候，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不甘、不忍，可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痛。”

　　“觉得……离开，不过是买张票，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就像我当初坐在离开家乡的火车里，对家乡充满怀念、不舍，有些害怕自己会后悔这么离开，但是不是说不能离开，无法离开。”杜小青说完沉默了。

　　“小青，我觉得你太武断了。或许，你再跟大熊谈谈，你们说不定就好上了？”苏苏不太确定的说。

　　杜小青瞥了一眼苏苏，许久才开口。“不能了。谈过了。他……”突然，杜小青一皱眉，看了看旁边的手机，又看向苏苏说：“他的想法和我的想法离得太远、太远。他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不能谅解他的不体贴。吵了、闹了，距离就远了……”

　　“小青，是大熊吧？接一下吧。”董莉苏打断杜小青的话。

　　“不用。我不想再谈了，谈一次伤一次，何必？”电话响了又响，杜小青看了好几眼，听着它一次又一次地响着，手伸向手机，犹豫了一下关了机。

　　董莉苏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说：“那你有什么打算？”

　　“明天我去请假。”

　　“那……”

　　“来！”杜小青突兀一喊，“我们喝一杯。我们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不谈不开心的事了。我知道……”杜小青的舌头伸不直，说话含含糊糊的，不过苏苏能听懂。“我这次回去就难回来了，我们好好喝上几杯。”

　　董莉苏轻轻一笑，与杜小青碰了杯。

　　回家后，苏苏想了很久。

　　何宇琪的出现，好像突然搅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心中自是欣喜，可是许多计划与多年前一样，随着他的出现全部打乱。

　　而最近的生活仿佛少了什么，让她不安。是什么呢？

　　晚上和杜小青喝了不少酒，但还不至于醉，不过头还是有点昏，神经也麻麻的，想起事情来也是迷迷糊糊的。

　　“老婆，我们回房吧。”

　　客厅里传来宋青云的声音，贼贼的、贱贱的。

　　“不行。”苏蓓蓓断然拒绝，看到宋青云明显失落的表情，又说：“套子还有？”

　　“没有了。”宋青云懊恼的说着，心想怎么就忘了买套子？

　　“那不行，现在是危险期。”苏蓓蓓说着推宋青云走进浴室，“你赶紧去洗，一身都是汗味。”

　　董莉苏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们的谈话，突然联想到很邪恶很邪恶的画面，暗自笑骂着他们太色了。在苏蓓蓓推宋青云进浴室时，还依稀听见宋青云不满的嘀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