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要在案发前》刃脊

3、第 3 章

　　吃完饭后，二人走路回学校东门。
　　二人走得很慢，路上的车在他们旁边飞驰而过。
　　闻之令有些沉默，想起李寻的问题。李寻问得确实突兀而奇怪，想想也是很好笑。但是闻之令看着走在自己斜前方的李寻，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可以告诉他。
　　李寻是一个很值得信赖的人，做事靠谱为人仗义，这么几个月相处下来，闻之令觉得李寻是一个很好的人。
　　“欸，李寻。”闻之令突然开口叫了下他。
　　李寻微微侧头看向他笑着说：“别骂了啊，知道错了，回去就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闻之令拉住他的手臂说：“不是。和你说个事。”
　　远处有车打着远光灯疾驰而来，被光线晃了晃眼睛的闻之令突然愣了一下，李寻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闻之令，闻之令迅速迈腿后退，站上行人道，同时又用力把李寻拉到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一辆摩托车从刚刚他们站着的地方疾驰而过，戴着头盔的男人在经过他们的时候，转头看了眼他俩。
　　李寻没有看见那人的眼睛，却在一瞬间觉得很熟悉。
　　他又看向旁边的闻之令，闻之令的眼神有些迷茫和涣散，他轻声叫了下他：“闻之令。怎么了？没事儿吧？”
　　他把手搭在闻之令的肩上，虚虚地揽住对方，继续叫他：“闻之令？”
　　闻之令喘了口气说：“没事儿，我就是心脏有些问题，刚刚那辆摩托车有点突然。”
　　李寻仍然有些疑惑，和闻之令相处了三个多月，没听对方说过心脏方面的问题。只记得季乘洋还嚷着让闻之令帮他跑体测一千米。但是李寻什么也没问只是说：“那我们要不去医院看一下吧。市医院离这里挺近的，我先给你挂个号？”
　　闻之令摆摆手说：“没事儿，先回学校吧。”
　　李寻有些担心：“真没事儿？”
　　闻之令牵动嘴角，笑了下说：“真没事儿，不至于，我这人惜命。”
　　李寻再三确定对方没问题后说：“走吧，先回学校。”
　　二人走上过路天桥，车辆从天桥下飞速驶过。
　　闻之令试图缓解一下氛围，于是干巴巴地说：“我真不会算命。”
　　李寻一听乐了说：“我怎么说是个新时代大学生。”
　　说完又补充道：“刚刚幸好你看见了那辆车。”
　　闻之令点了点头，天桥下的车灯把他的脸照亮，“所以下次走路别看手机。”
　　李寻随即把刚拿出来的手机放进包里，附和着笑笑，“行，一定随时警惕路况。”

　　回学校后，二人都很默契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的插曲。
　　李寻是因为不想给对方压力，他觉得或许有一天闻之令愿意告诉他那些关于他自己神奇的预知能力。
　　其他倒是一切照旧如常，只是偶尔闻之令会突然约李寻去吃饭。
　　中午，李寻刚刚上完专业课就收到了闻之令的消息。
　　“中午去吃饭？”
　　李寻立即回复他：“行，我刚刚出经院，你在哪儿？”
　　“我在学校东门。”
　　看着那个位置，李寻有些疑惑，距离上次他们去东门外吃烧烤已经过去了三周。这三周每次宿舍周末出去吃饭闻之令提议去的地方都是从西门或者南门出发。几乎是刻意地绕过了东门。
　　李寻思考了片刻，回复道：“哥，东门离经院可不近啊。”
　　闻之令回他：“你扫个共享单车也就十分钟的事儿。”
　　李寻看着对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由笑了，随即发了个“行”过去。
　　闻之令坐在餐厅里边，看着手机屏幕上他和李寻的聊天记录。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定要来东门，可能和最近听到的声音有关。
　　【东门，把东门打开。】
　　他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李寻猜得不对，他确实不会算命，但是他能听得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比如那天晚上，他能突然听见离他很近的摩托车的轰鸣声。他也能听见窗户弹起的声音，能听见玻璃落地的声音。
　　有时候他能猜出这些声音的来处，从而做出一些预防。而有的时候他只能听见声音而猜不出来声音的深意。
　　在那天晚上，他确实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但是当时他听见的不仅仅是摩托车的声音，还有很多细碎的声音。
　　但是他猜不出来，而每每当他要细细辨别那些声音的时候，他就会产生一种心悸。那种神经开始拉扯心跳开始紊乱的感觉会阻止他继续听下去。
　　之后几个星期他常常能听见一些声音，人声嘈杂，他恍惚听见过李寻的声音，有些焦急。但是一如既往的，他听不清楚。
　　他有些担心李寻会出事，于是最近几周开始频繁地约李寻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他觉得哪怕在事发前三秒能让他听见发生了什么，他或许就能帮一下李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要运用他这特殊的能力。
　　他用桌上的柠檬水冲洗了下餐具，水流顺着杯子流入。
　　滴答，紧接着一声轰鸣。
　　他的手顿住了，杯子跌落到桌子上，心跳陡然加快。在混乱嘈杂的声音中，他忽然听见。
　　【闻之令。】
　　是李寻在叫他，听得他莫名地心疼。
　　他握紧双拳，低头看着桌上流淌的柠檬水，心悸引起一股眩晕。
　　“闻之令。”李寻走到了门口。
　　闻之令从那些声响中抽离，然后猛然抬头看向门口的李寻。
　　李寻看着闻之令，闻之令的额头上有些冷汗，整个人显得汗涔涔。眼神过了许久才重新在李寻的脸上聚焦。
　　李寻有些担心，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闻之令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李寻坐了下来抽了几张纸擦了下桌上的水渍，又担忧地看着对方，“怎么了，别说没事儿，你这不是没事的样子。”
　　闻之令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相信…”
　　李寻耐心地看着对方，静静地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闻之令选的是一家杭州菜馆。装修得很雅致，他刚刚点了一些菜，看着李寻认真的眼睛，闻之令忽然有些犹豫，于是他又把菜单递给李寻，说：“你先点菜。”
　　李寻正襟危坐，菜单突然推到他面前时他忍不住笑了说：“大哥，咱这是说还是不说。”
　　语句中兼具威胁与纵容。
　　闻之令平复好情绪后说：“先吃饭，我慢慢给你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闻之令突然开口，他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李寻他的秘密，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就是我有病。”闻之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理默默想到，啧，又要扯一个谎了。
　　李寻的表情依然很平静，没有诧异没有好奇，十分有修养同时又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心的语气问道：“我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闻之令默默叹息，近二十年以来，他似乎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暴露过他的这个特殊能力。别人其实很少会有所猜疑，大多数人只会感叹一下。觉得自己拥有神奇的第六感。
　　所以当李寻提出那么个离谱的猜测时，他仍然感到有些慌张。
　　“我就是，嗯。”闻之令话都难以说得连贯，刚刚他突然从那些声音中抽离出来，看到李寻的那一瞬间忽然很想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他。但是当他冷静以后才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现在更冲动，又要寻找一个理由把李寻糊弄过去。
　　李寻看着面前闻之令说话磕磕绊绊的样子，知道对方现在一定十分为难。
　　“没事儿，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李寻打断闻之令，然后低头翻看菜单。
　　闻之令看着对方捏着菜单的手指，在菜单第一页久久停留着，“就是我，可能有些妄想性障碍。”
　　李寻翻动菜单，抬头看向闻之令，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然后温柔接话道：“嗯？”
　　闻之令想了想觉得挺好玩的，他小时候把这些告诉家人，家人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妄想性障碍。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病。
　　现在他需要好好使用医生给他的这个好借口，“所以我有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过激的反应，就像刚才。”
　　李寻点了点头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闻之令摇头，“不用，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已经习惯了。”
　　为了不让氛围更为尴尬，闻之令开了个玩笑说：“我不会大半夜拿着刀站在你床头的。”
　　李寻立即打断他故作轻松的话语，“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你会难受吗？你不是说你心脏有些问题吗，和这个有关系吗？“
　　闻之令犹疑地点了点下头，其实也是有关系的吧。
　　正巧服务员开始上菜。闻之令和李寻结束了这段对话，又聊了一些别的内容。
　　他俩下午都没有课，吃完饭后李寻提议说去回学校打一会儿篮球。
　　闻之令听了后和他开玩笑地说道：“怎么？再测一次。”
　　李寻顺着他的话说：“对啊，天选之子。”
　　闻之令听了后啧啧地感叹了下，然后说：“谢了啊。”
　　李寻特别自然地揽过闻之令的肩膀说：“想什么呢。”
　　不知是否有意，李寻走在闻之令的外侧，把他和往来的车辆阻隔开来。
　　闻之令拿出手机看了下说：“数院那几个同学在群里说今天下午没课，可以约着打几局。”
　　李寻说：“可以，我们先走回东门。”
　　说这话的时候他把“走”字拉长，发出了疑问的语调。
　　闻之令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他说：“走回去呗，这里离学校东门一共也就不到一公里。”
　　二人慢悠悠地走过街道，穿过过街大桥。
　　走到东门门口的时候，门口的消防路口上停着几辆共享单车。
　　闻之令突然停住脚步，提议说：“要不我们骑车去操场吧，走累了。”
　　李寻有些疑惑，但还是说：“行。”
　　走到那几辆车旁边，闻之令扫了中间的那辆车，在推车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碰倒了旁边的几辆车，车辆接连倒地，发出哗啦的刺耳声。
　　李寻急忙望向闻之令，似乎是害怕这些突然的事情给闻之令带来影响。
　　闻之令面色如常说：“啧，先把车扶起来吧。”
　　李寻开玩笑说：“行，这算什么，可导必连续。”
　　闻之令立马听出对方在玩高数的梗，了然地笑了下说：“嗯，连续不一定可导。”
　　他俩都人高马大，一手扶着一辆车，很轻易地就把车扶了起来。
　　“干脆把车挪到路边吧，占着路中间也不好。”
　　李寻瞥向路上褪色的消防车道标志，附和地点了点头说：“也是。”
　　二人很快地把车摆好，又扫了辆车赶往学校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