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打柴人》坤坤芹

5、度日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赵景川率先移开视线，往一旁的棚子走去，放下背着的背篓，将打来的柴扔到了地上。解开系带，把背篓从里面拖了出来，放在了一旁，赵景川直起身往院内走来，抬手臂擦了擦汗。

　　卿云的眼睛跟着他走，看着赵景川走到了院内的灶房，从水缸里取了一瓢水，再在桌上随意地取了只碗，将水倒在碗中一饮而尽。

　　水顺着下巴滴在了衣服上，赵景川喝得过瘾后，抹了抹被水浸湿的下巴，看了卿云一眼，放了碗朝着卿云走来。

　　“才醒？”

　　卿云仍然站在原地，回了个“嗯”。

　　“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还好。”

　　赵景川站在卿云不远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随便逛逛吧，我去做饭。”

　　“好。”

　　似乎是在确认卿云是否真的无碍，赵景川再看了卿云一会儿才转身进了灶房，而卿云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瞥了一眼灶房的位置，在院内闲逛起来。

　　主屋的右边便是灶房，赵景川正在里面忙碌着，卿云看了两眼便转移了视线，左边也是一座小木屋，卿云走近看了看，应该是浴间。

　　灶房下方是一处菜圃，里面种着几种菜，卿云从小在宫里长大，并不认识这些，蹲在这些长势极好的菜前，卿云撇了撇嘴，起身晃悠到了院门口。

　　小院用竹子做了围栏，还有一道小小的门，门口有一条向下延伸着的小路，一直到密林里消失不见。

　　这应该就是下山的路了。

　　卿云眼神暗了暗，负着手转身朝着灶房去了。

　　赵景川正在处理着生肉，卿云见他下手干净利落，刀下生风，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赵景川没有抬头，反问了一句:“你会做饭？”

　　“不会。”

　　赵景川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摇了摇头，手下动作没停。卿云见着赵景川熟练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有些泄气，垮了肩膀转身想走了。

　　“还缺一个生火丫头。”

　　卿云一顿，转身看向赵景川，赵景川放了刀，正看着她。

　　“会生火吗？”

　　“也不会。”卿云自然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些，诚实地摇了摇头。

　　赵景川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无奈。卿云看着，有些脸热了。

　　自己什么都不会，还说来帮忙。

　　“那算了吧，你就好好坐着，等着吃饭就好。”

　　“好吧。”

　　卿云也没有强求，毕竟自己是真的不会，提出帮忙也只是不好意思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干，但是如果自己帮了倒忙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卿云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边，撑着脸盯着赵景川看。

　　赵景川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专注着手上的动作，或许是为了方便，赵景川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肌肉分明的小臂，与京城中那些文弱的书生不一样，一看就很有力气。

　　灶房里燃着火很热，赵景川的脸上泌出了汗，顺着下巴流向脖颈滴进了衣领，卿云见他用手臂擦了擦脸，然后扯了扯衣领。衣领越扯越大，露出了锁骨下白皙的皮肤，手摸向了腰带，似乎是想要解开。

　　赵景川的动作一顿，看向了院中。

　　以往做饭时太热，他都会脱了上衣，已经成了习惯，刚才就下意识地动作了，摸到腰带时才突然想起卿云还在院中。

　　卿云根本不知道赵景川要干什么，见他看过来，连忙坐正对着他笑了笑。

　　赵景川并没有说话，低下了头继续炒菜。

　　卿云有些失落，她还以为赵景川看她是要叫她帮忙。见他一言不发，卿云叹了口气，继续撑着脸盯着他看。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晒的人懒懒的，卿云看着看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最后支撑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赵景川一转身，就看到卿云趴在桌上，睡得正好。

　　卿云穿的是赵景川在镇上随便买的布裙，颜色朴素黯淡，却一点也没有遮住女子的美貌。女子生的白，在阳光下莹莹发光，此时闭着眼趴着只露出了半张脸，配上素色的衣裙，让人看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赵景川净了手，擦干后缓步走向了卿云。走到女子身前蹲下，女子并未察觉，还在睡梦中，甚至还因为太舒适打起了小呼噜。赵景川长得高，蹲下身也比卿云高了一些，正好看到了卿云修长的脖颈和小巧的红唇。

　　赵景川眼神暗了暗，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卿云的肩。

　　“嗯？”

　　卿云没睡多沉，很快醒来，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赵景川。

　　“吃饭了，吃完再睡。”

　　卿云渐渐回过神来，呆呆地回了句“哦”。

　　不知道是不是卿云的错觉，她总是觉得赵景川似乎对她太好了些，而且他刚才离开的时候......好像笑了一下？

　　赵景川长得好，即使是面无表情看着也是十分赏心悦目，但是刚才笑的那一下，好像更迷人了？

　　直到全部的菜摆上桌，卿云也依旧在想这些事情。

　　“吃饭吧。”

　　赵景川帮她盛了一碗饭。卿云接过，说了句“谢谢”。

　　很简单的三个菜，不过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卿云吃饱了，摸着肚子觉得心情都好了些。

　　赵景川收拾完碗筷后，见卿云仍然坐着，走过去问:“不是困了吗，去休息吧。”

　　“你呢，你下午要做什么啊？”

　　赵景川坐下了，随口回答道:“打柴啊，今日的柴还没打完。”

　　“你要去一个下午吗？”

　　“应该吧。”赵景川回答，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灶房的炉子上温着水，你要是想喝就自己倒，是用余火温着的，不是很烫。”

　　“好。”

　　卿云看着赵景川，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有话要问。

　　“怎么了？”

　　赵景川看出来了，温声问道。

　　“你.......以前一直这样吗？”

　　“怎样？”

　　“每日都去打柴？”

　　这是什么问题？

　　赵景川心中疑惑，滴水不漏地回答:“下雨天就不去。”

　　“哦。”卿云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就不再继续问了，垂下眼沉思起来。

　　“在想什么？”

　　赵景川看出了卿云有些纠结的心情，问道。卿云抬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如果，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你会接受吗？”

　　问题简单，但这背后的深意可不简单。卿云依旧看着他，似乎是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赵景川压了压眉，避开卿云的视线，低垂着眼说道:“我该走了。”

　　说完便起身走到棚下背起背篓，离开院子，顺着门口的小路去了。

　　卿云也没有叫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景川离去的身影。

　　方才她那一问，是试探，也是真心，毕竟赵景川的脸她极喜欢，而且这几日对她也不错。

　　若是他刚才答应了卿云欢喜的同时也不免担忧，毕竟赵景川的身份还存疑，但是他没答应......卿云心里不免还是冒出几分失落来。

　　算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现如今的状况，保住自己就好。

　　这太阳确实晒的人发困，卿云打了个哈欠，往屋内去了。

　　先睡一觉再说。

　　赵景川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赤霞一片。拂去了脸上的汗水，回到院子时，赵景川看见卿云蹲在菜圃前，念念有词。

　　距离太远听不太清，赵景川心中疑惑，走近推开院门，才听清卿云在说什么。

　　“是这么多水吧？会不会不够啊......”

　　卿云身侧放着一只木桶，而卿云正拿着水瓢给青菜浇水。

　　院门打开发出了“吱呀”一声，卿云听到了抬头，看见是赵景川，站起来开心的说:“你回来了！”

　　女子的笑颜映着霞光熠熠生辉，赵景川看着她，喉咙动了动，应了一声“嗯”。

　　赵景川的眼神有些复杂，卿云看不懂。不过看着赵景川还背着柴，连忙说道:“你先去放了吧，我去给你倒水。”

　　说着就转身去了灶房。

　　看着女子忙碌的身影，赵景川压下了心思，去棚下放了柴。转身往灶房走，卿云正好倒完了水，捧着碗递到了赵景川面前。

　　赵景川接过，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谢什么呀，你帮了我那么多。不过你以后别喝冷水啦，对身体不好。”

　　赵景川喝完水，低低地回了句“好”。

　　低沉的声音传入卿云耳中，卿云一直都知道赵景川的声音好听，只是现在略微沙哑，好像更撩人了？

　　卿云不敢再细想，赶紧将这些杂念排除出去。

　　“你刚才在做什么？”

　　“哦，对了！你来看一看！”

　　经过这一提醒卿云倒是想起来了，拉住了赵景川的手臂往菜圃走，边走边说:“我给它们浇水呢，你来看看，这些水够不够了？”

　　赵景川被迫跟着走，不过看着手臂上的纤纤玉手，还是没说什么。

　　卿云才发现自己拉着赵景川的手臂，连忙放开，慌乱地说:“对不起，我......”

　　女子咬了咬唇，并没有说出什么借口来。赵景川抬眼看向了明显不知所措的女子，说道:“没事。”

　　赵景川压下了眼底暗色，看向了菜圃。

　　卿云之前是真没想那么多，正暗暗懊恼自己的鲁莽，但是身边人不讲话了，卿云抬头，居然从赵景川一惯冷淡的脸上看到了些许惊讶。

　　“怎么了？”

　　卿云看了看菜圃，再看了看赵景川，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连忙问道。

　　赵景川叹了口气，顶着卿云忐忑的眼神问道:“你浇了多少水？”

　　“多了吗？”

　　卿云看着赵景川点头，小声地说道:“......两桶。”

　　卿云看见赵景川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后又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以后，半桶水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