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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随着裴谨的话音落下,包厢里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倒不是他提出的要求有多过分,只是对面两个人,顾北川还在思考刚刚的心悸从何而来,而阿成则是被裴谨的气势压倒,没回过神,两人都没接上话。

      裴谨也不介意,他笑眯眯地点了点桌子,把众人的吸引力拉了回来。

      顾北川压下心中的异样:“裴公子这是何意?是不相信我们吗?”

      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冷,这句话说出口听起来就是不高兴了。

      裴谨摆摆手:“没有的事,顾大哥想多了,只是既然我要接手这南红的生意,那就必须要能保证玉石质和量,查验玉场是行业老例了,顾大哥也可去打听打听。”

      这说法很正当,顾北川思虑一番也没有反驳的理由,只是还得好好筹划一番才好。

      大事谈定,约定好出发时间,顾北川就起身告辞,裴谨有心挽留,但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搅得他心里慌乱,想着马上要一块儿去滇南,总是有时间相处的,也就没强留,只是再三邀请,总算是把他们从那个穷酸客栈接了出来,安排进了自家客栈的天字号房。

      而内心慌乱的可不止裴谨一人,回到客栈,阿成都顾不上欣赏这豪奢的房间,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川哥,这可怎么办,现在带人回去怕是要出事吧?”

      顾北川已经自顾自地倚到了窗边,对面便是璞玉阁。

      阿成越想越慌,恨不得把自己塞到顾北川眼皮底下:“川哥川哥川哥。”

      然后,额头上就被顶上了一根手指,他在顾北川冷冷的眼神里自觉退开。

      “慌什么,我们出来已有月余,回去路上还得半个多月,这么长时间他们要是还没收拾好,这买卖就别想做了。”

      阿成眼神天真:“不卖玉咱们哪儿来的钱呢?”

      顾北川瞥他一眼:“那时候大家一起等死,还要钱干嘛呢?”

      阿成被他看得打了个颤:“川哥你别吓唬我。”

      紧接着就被踹了一脚:“知道害怕就赶紧去送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顾北川继续望向窗外,看着对面二楼的白纱若有所思。

      顾北川他们一走裴谨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屋里的几人大气不敢出。

      半晌裴谨才开口:“之前派去卞城的人有消息回来了吗?”

      芰荷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们走了快一个月了,估计刚到卞城没几天,即便有消息也得过几天才能回来,而且,将近十年前的事查起来也没那么快。”

      裴谨使劲闭了闭眼,再开口声音和缓了不少:“是我心急了。”

      芰荷上前给他换了杯热茶:“少爷这几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急这几天了,您收拢手下的人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又在江州铺开这么一大摊子,实在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当心身子。”

      裴谨没说话,芰荷看着他的脸色想了想又说:“而且总归现在人好好的站在您面前呢,还有什么着急的呢?”

      裴谨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你再找两个心思细的去卞城,跟原先的人一起查,我要知道二哥.......他这七年来所有的消息,一样一样都给我查仔细了。”

      芰荷应声下去安排,见裴谨脸色和缓了,银朱才敢凑上前:“少爷,顾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啊。”

      裴谨白了她一眼:“怎么也不知道害臊?”

      银朱嘿嘿笑:“这不是也没外人吗,不过少爷,咱们不是想知道滇南叛军的事吗,不正好问问顾公子吗?”

      裴谨回想着刚刚和顾北川见面的细节,摇摇头:“不了,这种事贸然说出,恐怕让他平添担忧,如若滇南情况不好,到时再想办法把他接来江州吧。”

      接下来的几天裴谨也都没能抽出空见顾北川,临走前他要把江州的事务都安排好,还要派人提前去京都把该开的商号开起来。

      如若梁公子说的不假,当年那个试图阻拦任家的知府现在应当就在京都,等从滇南回来他就该着手上京的事了。

      而出发的行程事宜也因为顾北川的加入有了一些调整,他就一直忙到了出发那天。

      虽然顾北川和阿成知道裴谨生意做得不错,但由于他们交往的大多是泥腿子,所以对他“做的不错的生意”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理解。

      直到出发这天。

      一大早,十几辆马车在客栈门口一字排开,马匹各个俊美健壮,车夫家丁更是肌肉鼓鼓,一看都是练家子。

      打头的马车纹饰精美,窗上覆有琉璃片,内里衬着月白纱绸,外人看不清车内。紧随其后的马车上则装满了箱笼么。

      老百姓围在四周,纷纷啧舌。

      此时车夫抽出车凳,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芰荷掀开布帘,步伐轻盈地下了马车回身,扶住伸出的一只手。

      只见那手的指节比起芰荷的略大,一看就是个男子的手,但白皙修长,众人不禁伸长脖子想看看拥有这样一双手的男子该是何等神仙长相。

      果不其然,探身出马车的裴谨弗一露面,街边便传来女子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顾北川和阿成早早地等在客栈门口,随着裴谨走近,众人的目光也分了一部分给他们,尤其是看到高大英挺的顾北川时,目光更加灼热了几分。

      裴谨好像是习惯了,顾北川一如既往的万物不入眼,只有阿成感觉到了窘迫。

      也是,一个出身山村长在山村的淳朴孩子哪儿见过这等场面。

      他快走两步迎上裴谨:“阿谨,咱们走吧,快走吧。”

      然而裴谨只是带着笑对他略一点头,径直走到顾北川面前:“这家客栈的阳春面很不错,顾大哥吃了吗?”

      顾北川收回放空的视线,淡淡扫了裴谨一眼:“不必麻烦了,尽早赶路吧。”

      裴谨歪歪头,一个小动作就让围观的女子们又发出小声惊呼。

      他好像没听出顾北川语气里的冷淡。

      “路上总会辛苦一些,不如顾大哥先陪我吃一点儿?”

      阿成几乎要屏住呼吸,眼神在两人间来回转动:

      不好,川哥皱眉了,阿谨快停下,川哥要发火了啊。

      川哥,忍住,这是财神爷,千万别发火!

      可惜在场没人听到他的心声。

      顾北川眉头还是微蹙,他又看了看裴谨,但也没再拒绝,转身进了客栈,裴谨笑眯眯地跟了进去。

      只剩阿成一个人原地茫然。

      事实证明裴谨对阳春面的评价还是谦虚了,这家客栈的面何止是不错。

      汤头清透咸香,面条细而韧,翠绿小葱点缀其上,配上一边小碟里的脆嫩小菜,一碗下肚,十分满足。

      走出客栈,围观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阿成松了一口气。

      三人上了车,马车晃晃悠悠地往码头去。

      “此次我们走水路。”裴谨摊开地图:“乘船入子阳江,转至金石江,至夜郎城再改乘马车,算上途中补给的时间,大概十来天就能到滇南。”

      阿成不解:“为什么不走官道呢,官道更省时间啊?”

      裴谨摇摇头,他指了指地图:“最近不太平,我们的商队在这几处经常会遭山贼袭击,幸得请了镖局才没有太大的损失,相较而言,水路更稳妥些,而且。”

      他抬眼一笑:“水路更舒服些。”

      阿成看顾北川没有反对,他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坐船能有什么舒服的,那么多人挤在充斥着腥臭味的小小船舱里来回晃荡。

      想到这儿,他向裴谨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你很快就要见识新世界了。

      江州城外,霖江自北向南蜿蜒,流经江州已顺良许多,江水缓缓流动,联通上下游城池,养活了江州多少商户。

      这里的码头与其他地方并无太大不同,清晨正是码头最热闹的时候。

      临近码头的水波荡漾,带动一艘艘小船悠悠荡荡。

      有的船载着一筐一筐的鱼虾,伙计来回搬运,混着水草鱼鳞的污水滴落,再被一个个大脚踩过,形成一个个浑浊的小水洼。

      有的船夫站在船头大声吆喝着:“还有没有人上船的,不上就得再等半个时辰了!”

      这里有着与江州城中截然不同的热闹。

      而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与那份热闹间隔着一道屏障,真正的屏障。

      一道灰白墙垣立于江边,墙的那边是市井喧哗,这边则静谧许多。

      阿成身处这份静谧中一脸呆滞:原来,见识新世界的竟是我自己。

      他们面前是一艘堪称庞大的船只,甲板上有两层,雕梁画栋,阳光经琉璃窗反射到甲板上,竟照不出一丝灰尘。

      下人们和船夫有条不紊地把马车上的东西往船上运,井然有序。

      “阿......阿谨。”阿成愣愣地出声:“这艘船就我们三个,是不是太过奢了些。”

      “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三个?”裴谨很是惊讶。

      阿成这才放下心来,但显然有些早。

      只听裴谨继续说道:“这些丫鬟家丁也都是要上船的。”

      阿成无言以对,不仅因为裴谨的话,还因为他看见车夫正在把那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往船上运去,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份无言一直持续到开船,裴谨带着顾北川和他参观了整艘船。

      “因为商号分布的比较远,有的时候走水路更方便,所以就建了这么一艘船,二层是卧房和书房,一层是正厅和茶室。”

      他转向阿成,笑眯眯地说:“一层也有一间卧房,我看阿成十分活泼,一层的房间走动赏景都更方便,不如阿成住在一层可好?”

      “啊?”其实阿成有些心动,他自幼生活在内陆,偶尔见一条小溪流都想扎猛子进去,对这大江大河早就心生向往,住在一层的确很美好。

      但他不敢答应,只偷偷地看顾北川。

      顾北川瞥他一眼:“随你。”

      阿成喜滋滋地跟着家丁去了卧房,裴谨带着顾北川来到了二层。

      进了卧房,裴谨环视一周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顾北川说:“房间布置的匆忙,今天先将就一下,哪里不合适的明天再给你换。”

      顾北川扫了一眼房间里的细润如玉的瓷瓶、黄花梨木桌椅、绣工精美的屏风和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轻幔纱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将就”,只得低低嗯了一声。

      他垂眼看着裴谨:“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吗?”

      “也许我们有前缘未断,我也觉得和顾大哥一见如故。”

      裴谨的眼神有些怀念,还有些落寞:“我与兄长分离已久,十分想念,看见顾大哥和阿成兄弟情深,十分羡慕。”

      顾北川很能理解这种怀念,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两份兄弟情缘都湮灭在匆匆而过的岁月里,他却被时光裹挟往前,来不及回溯,只能偶尔回头望向擦肩而过,牵着手远去的兄弟。

      他心里本有自己的盘算,并不打算与裴谨有太多亲近。

      现在想想,罢了,先就这样吧,等勘察完矿场,以后生意的事就让阿成对接,他们俩也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少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女声打破了平静。

      顾北川心里一凛,他望向说话的人,是跟在裴谨身边的丫鬟芰荷,正低眉垂目地立在一边。

      他敛下目光,跟随裴谨来到正厅。

      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早上的那碗面虽然美味,但江南的小碗小碟实在填不饱半大小子的胃,阿成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我听二位都有北方口音,因此擅作主张备了一桌北方菜肴,不知是否能合二位的口味。”
      裴谨已经收拾了刚刚的失落,顾北川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用麻烦,我们兄弟二人随便有口吃的就行。”

      “正所谓食不厌精,路途遥远,本就辛苦,这吃食上自然是要用心些。”

      三人都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也没让芰荷和银朱伺候,席间偶尔交谈,都是裴谨和阿成的声音,裴谨不时发出赞叹、感叹乃至惊叹的语气,十足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让阿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你们竟是从卞城来的吗?我曾听说卞城来往商队繁多,热闹极了。”

      阿成啃了口排骨:“嗨,待的时间久了看着也就那样了,再热闹也比不上江州,不过今天这菜的口味可真正宗啊。”

      裴谨笑眯眯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我就好美食,天南海北的佳肴都想尝一尝,他们向我介绍了这瑞祥酒楼的大厨,看来的确请对了。阿成喜欢就多吃点。”

      阿成连连点头:“请对了请对了,你别看这瑞祥酒楼开的时间不长,卞城无人不知,我也听说过,但总没机会去,等以后我回了卞城定要去那儿大吃一顿。啊!”

      他看向裴谨:“你都把他们厨子请回来了,那我也不必惦记着了。”

      裴谨笑笑,这瑞祥酒楼开业不到两年,看来顾北川他们离开卞城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他看看阿成:“我出门不多,但总听人提起西南一带不太平,不知是否真是如此?”

      阿成刚喝了一口汤,差点呛着,他瞥了眼顾北川:“没,没有吧。”

      裴谨仿佛没看出他眼神的游移,继续说道:“是吗,我看书上说西南多土司,朝廷管不到那边,政令法规都浮而不落,就有些担心,看来是我想多了。”

      顾北川接过话头:“我们多在矿上待着,偶尔补给才进城,与当地人往来并不密切,但也没太注意。”

      裴谨闻言,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垂眸浅笑,没注意对面顾北川探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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