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犀照》萧南栀

22、第一章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诗经·周南·汝坟》

　　蜀州是一个美好的地方，那里的红山樱十分的好看，慕容皎想，楚韫蓉本可以在这个红山樱开放的好季节里，嫁给自己心中的良人，过着幸福的日子，可惜造化弄人，让这对有情人阴阳相隔。

　　后来楚谢两家如何了？楚韫蓉又如何了？

　　她没有过多的去追问，那是楚家的事情，亦或者也是谢故渊的事情，只是楚韫蓉的离世终究给两家人造成了遗憾。

　　“你说，他们两家会握手言和吗？”
　　“或许吧。”

　　“我们也算是在中间起了大作用吧。”
　　“是啊。”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呢。

　　“那我们这么匆忙的赶路干什么？”
　　明宵十分不解，她们帮楚韫蓉与谢故渊之间说清楚了对彼此的误会，又消除了楚家人对谢故渊的误解，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就说请她们吃顿饱饭不过分吧，为何她们还要连夜离开？她来蜀州才几天啊，都还没有好好游玩过。

　　“蜀州风水不利我。”
　　明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

　　慕容皎满脸悲愤，“我总觉得那个谢故渊和楚韫澜看我的眼神不怀好意。”

　　她也想好好在蜀州游玩一段时间，可谢故渊那个狗脾气，看起来还想着要把她抓起来去救楚韫蓉的样子，还有那个楚韫澜，也不知道谢故渊跟他说了什么，每每望向她的时候，眼神都十分怪异，她合理怀疑这俩人握手言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要预谋怎么再在她身上下功夫。

　　“可你不是说祈愿只有一次机会吗？”
　　“那万一他们又有其他的办法呢？”毕竟他们来蜀州之前，也没想过这里还有一株神树，这神树还能帮人起死回生。

　　“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早些离开此地为好，反正红山樱也看过了，连神树也见到了，那个什么红山樱节不看也罢。”

　　“你现在知道怕死了？之前让你不要再动楚韫蓉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惜命一点呢？”
　　“哎呀，我现在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会了。”
　　明宵竖眉，“你还想有下次？”再有下次，怕是点龙笔都救不了她了。
　　“绝对没有下次，行了吧。”

　　……

　　他们一路行色匆匆，以防万一还饶了远路，原本是准备在蜀州游玩一段时间，然后直接过去麟州，但是他们怕身后有谢家人跟踪，便又远远的绕到了禹州，也就是在画境中叶拂玉隐居的地方，那里与画境中的一模一样，她特意去叶拂玉住的地方瞧了瞧，只是那里再也没有了叶拂玉的那座绣坊，也没有了那对如玉一样的母女。

　　从禹州借道去麟州，路途平摊，他们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放慢了脚步。

　　“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遇到像谢故渊那样的人，再来一次我只怕真的就要命丧黄泉了。”
　　明宵十分赞同她的话，毕竟谢故渊那种一言不合就可能会要你姓名的人，遇上了就是倒霉。

　　三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逍遥自在的很，禹州去麟州路途不算远，且只有一条道，山清水秀，走在路上都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慕容皎抬手放在额前遮挡阳光，远远的望着前面的风景，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情好极了，她四处看着，突然间发现不远处路边有什么东西亮亮的，深藏在草丛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我看看？”
　　明宵随着她的视线伸长了脖子看，“好像是有。”

　　她们俩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过去。
　　走进一看，发现是一把发梳，表面一层金漆，约四寸左右长，她把梳子捡起来，发现上面刻有十分精细的“凤穿牡丹”图案，“是檀木。”

　　明宵摸了摸上面的花纹，“这么精致的手艺，而且看着有些年岁了，却还被保存的这么好，想来它的主人应该很爱惜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小心遗落的吧。”
　　高羡之看了看前面的路，“麟州快到了，这条路只有去麟州一个方向，去那里看看吧。”

　　“走吧。”

　　麟州的凤凰花速来有名，但是又不像蜀州百姓对红山樱那样十分狂热，她们绕路来到麟州，刚好赶上凤凰花的花期，麟州城门入口处便有一株十分高大的凤凰花，这会儿将将开放，依旧很好看。

　　找寻发梳的主人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毕竟那株凤凰花之下就贴有一张告示，寻的便是她们手中捡到的木梳，连雕刻的花色也画的一模一样。

　　慕容皎看了看告示上的悬赏金，确认了这把发梳对主人的重要性，毕竟再金贵的梳子，也值不了黄金两百锭。

　　她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发梳，示意明宵去揭告示，“突然觉得这把梳子我不配拿着。”
　　“我觉得我也不配。”明宵揭了告示，警惕的看着她手心里的木梳，“这把梳子好贵啊，我当年都没这么贵。”

　　慕容皎的思维一下子就歪了，“你当年还卖不到黄金两百锭吗？”
　　“啊，我当年就被卖了二两银子，毕竟都只是传说，旁人都不相信。”
　　“……确实是便宜不少。”

　　高羡之站在她们身后听她们胡扯，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把目光放到了他们身上，提醒道，“快些走吧。”

　　“哦哦。”

　　他们顺着告示上写的地址找过去，平康坊内最大的一户人家，门口的守卫不似普通人，都穿着盔甲，腰挂长剑，还有的直接手拿长矛，看起来很不好惹，连门口两个石狮子都气派十足。

　　明宵道看着那些不好惹的人：“咱们上门感觉就像送羊入狼窝一样。”
　　慕容皎表示赞同：“恩恩，我也觉得。”
　　高羡之：“……”他表示有些心累，要是再在门口这么站下去，只怕他们不进去，也要被人抓进去了。

　　他揉揉眉心，走上前去说明来意，那人听说他们找到了东西，立刻就派人进去通禀，不多久就有个年纪稍微有些大的老妈妈出来。

　　高羡之回头，迎接他的就是两双崇拜的眼神。

　　那老妈妈面带喜色，“听说你们找到我们家小姐的东西了？”
　　慕容皎上前，抬起双手，“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老妈妈低头，她手心中赫然就是他们找了许久的东西，不由得差点喜极而泣，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是它，是它，就是我们家小姐丢失了许久的那把，你们快快随我进去。”

　　她们这些天已经遇到了不少拿着假货来冒充的人，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想劝小姐再另买一把，但是她们家小姐自从丢了发梳，整日愁眉不展，甚至前些日子还病了，到现在已经病的卧床不起了，她们又只能把悬赏金再提高，但是找来的始终都不是原来那一把，直到今日，她本来还不太抱希望，但没想到还真的就让她们等到了。

　　慕容皎看那老妈妈就差跑了，私下还跟明宵高羡之感叹，“这把梳子的主人到底是有多珍爱它，我刚才看那老妈妈都要哭了。”

　　高羡之接话：“视之为生命之重。”
　　越靠近主楼，他闻到的药味就越重，因为丢了东西而卧病在床，可不就是生命之重。

　　明宵不理解。
　　明宵大为震惊。

　　她转头拉着慕容皎的手叮嘱，“你可别像这家的女主人一样，丢了个东西就做傻事啊。”
　　慕容皎都气乐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怎么老是想着我会做傻事？盼我点好的行不行？”
　　明宵撇嘴，小声嘀咕，“你又不是没干过。”
　　声音太小了，慕容皎没听清楚，她微微弯下腰，“你说什么？”

　　“没什么，让你做人看开一点，你要是做傻事我就打你。”
　　她揉揉被吼的发疼的耳朵，哭笑不得道，“知道了知道了。”

　　主楼即刻就到，老妈妈安排了人带他们在外间坐下，上了茶水点心，那些丫鬟也知道了是他们把发梳给送回来的，自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手一抬就有人递水果，咳一声就有人送茶水，服侍的周到妥帖，十分热情，三人颇有些不习惯，可那些丫鬟说也不听，这可是救了她们家小姐命的人，怎么能怠慢。

　　她们坐在这里，被一群人盯着，慕容皎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干脆那两百锭黄金就不要了算了，虽然他们确实很缺钱，但是再这么被围着看下去，她什么时候落荒而逃都不一定。

　　正当她想着要告辞的时候，那老妈妈又出来了，微胖的脸上笑意都要溢出来，双眼都眯起来，“这位姑娘，我家小姐听闻是您为她把发梳送了回来，想要当面感谢您，只是她这会儿卧病在床许久，不便起身，还请您随老身去室内，见见我家小姐。”

　　“啊，这……”
　　她犹豫不已，明宵推她，“去吧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她觉得明宵这迫不及待的态度，多少有些要卖她的意思，又看向高羡之，却见他也点点头，这才道，“好吧。”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卷《汝坟》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