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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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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有个从高中开始恋爱了十年的爱人,却在第十年服药自杀了,在爱人生命的最后一刻打错电话,打给了林向。
这才使得林向赶到现场,见到了爱人的最后一面,爱人在干净澄澈的阳光下走得十分安祥,似是对世间毫无任何留恋。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留下的人却备受煎熬。
让林向日日想,夜夜念。
尘世人间,生不如死。
“小林,继续说啊,你爱人咋了?”穿格子大袄的大爷耐不住好奇心,着急地问了出来,立马被身旁其他会看眼色的同伴怼了一下手臂,示意他噤声。
林向右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树脂戒,淡声道:“去世了。”
“唉,你跟小沈一样都是可怜人啊。”
仅仅只是他的名字都会让林向的心猛地一抽疼,很快林向凭借这么多年生意场上的圆滑世故,极好地掩盖了自己波动的情绪,“怎么说?”
只要是有关沈竟的,再痛他也要知道。
又有一名大妈抢着说: “小沈有个谈了十年的恋人,结果跟别人结婚了,他应该也是真的心死了才会这样的。”话语里满是惋惜的意味。
言语乘着三月孟春泛寒的冷风入耳,似是被极低的气温冻成了冰凌,进耳便直猛烈地扎刺着林向紧绷的神经,逼得他缴械投降。
除了买墓地的时候,沈竟便再也没去看望过他的父母,林向明白——他不是不愿,而是出于愧疚不敢去。
昨天林向去了墓园海,肃静庄重的墓碑上被击打得粉碎的白色栀子花,清晰明了地告诉他,沈竟死前对世间再无任何留恋牵挂。
沈竟认为爱的人不爱他了,爱他的人也去世了。
这才是林向最怕的——沈竟不是心死了,而是放下了,包括林向…
林向坐在爱人日常做的石板凳上,手上握着早已凉透了的茶,仰头饮尽,透过茶杯间的缝隙看头顶渐绿的梧桐树叶。
凉意沿着喉咙,食道,长驱直入,流进温热的身体,顺着血管涌至四肢百骸。
林向感受不到正常跳动的心脏,因为从爱人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已停止了跳动。
坐爱人坐过的位置,喝他喝过的茶,看他看过的风景,却无法受他受过的心伤。
梧桐巷的老人们见林向状态不好,以为他是因为谈论到爱人和同事的悲惨遭遇,被戳到了痛处,便早早结束了今天的日常茶话会。
“咔嚓。”林向打开了家门,边脱风衣边对落地窗前,灵台上方挂着爱人的黑白照,柔声地说话,平淡得像是寻常夫妻两口唠家常。
“你性子冷,刚来的时候肯定也遭受了他们一轮又一轮的八卦盘问,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我是快遭不住了,跟查户口似的。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要是我和你到了这时候,估计也会像他们一样悠闲自在。”
静默的爱人无法给予他回应,可他还是不气馁,挂好衣服后又拿着杯子去接水。
前天处理完爱人的后事,林向便连夜搬来了梧桐小巷。当时房东正愁着房子死了人租不出去,林向一来到不仅买了房子,还多付了两倍的价格。
房东拿了钱笑眯眯的同时,嘴里不住犯嘀咕,说林向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
林向说到这似是有些小骄傲,嘴角噙着笑自豪的微笑,看了眼定格在相框中,正微笑的爱人,蓦地被凄惨的黑白色压下了嘴角的弧度。
林向那时对房东的揶揄不予置评,他的爱人曾在这感受邻里平常的善意与关心,也曾孤零零一人在这翻看属于他们的独家回忆,更罔论他也在这方小天地渐渐地,在干净澄澈的阳光下失去温度。
因为是他,所以值得。
玻璃杯底部与大理石桌面相碰,“啪”的一声屋子里寂静萧条到这一丁点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一连荡了几个来回,死寂随着声响在空气中蔓延。
玻璃杯水面上泛着涟漪的昏黄光晕,经这一碰撞,争先恐后地四处奔逃,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杯壁无情的束缚,任它毫无意义地消磨一腔热血,直至平静无澜。
大串大串的泪滴从眼眶里蹦出,顺着脸颊掉进左脸浅浅的梨涡,似是代替爱人在轻柔地安慰林向一般。
“小竟,你理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