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新年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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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收拾了一下，将自己丑陋可怖的小臂遮了起来，去了医院。
林向母亲的病情从得知他结婚的那天开始，就已好了大半，此时正半躺在病床上欣赏天边昏黄艳丽的天穹。
见林向来了，便心疼地摸着他形销骨立的脸庞，“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瘦了那么多。”
林向却兀自打破好不容易平和的氛围，开门见山，“我离婚了，张婉茹同我的关系也是假的，结婚只是为了您的病情能好转。
和蔼温润的脸色登时被这直白残酷的话语敲得粉碎，母亲逃避现实般双手捂住耳朵，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林向却还是坚持在如雷贯耳的叫声中插入属于自己的声音，“小竟早就得了胃癌，我没将结婚的事告诉他，他还来参加了我的婚礼。”说着停下来喘了口气，又加大声量试图以声音压制母亲的疯癫，“自杀了，小竟他自杀了！”
效果却如一石入海，了无踪迹。
母亲反而变本加厉地嘶吼，尖叫着将床头柜上林向带来的水果全都掀翻在地。
这一切都在林向的预料之中，他从不恨怨恨他的父母，甚至能理解父母的他们的难处与想法。
愈明白，才愈要去坦白。
林向将塞满银行卡的钱包放在一旁的陪护床上，柔声道：“妈，感谢您将我抚养成人，我走了。”可回应他的还是毫无理智的嘶吼与物件碎裂的声响。
医院停车场，林向刚坐上车就收到了来自母亲的短信——儿子，妈妈只希望你幸福快乐就够了。
林向将这句话反反复复阅读了好几遍，字里行间流露的宽慰混进他的眼泪一齐落下。
七年前林向带沈竟回家出柜的时候，他有多么希望听到这句话。
林向无声地哭泣，为他七年抗争终于胜利而欣喜。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要这迟来的同意也没用了。
林向抱着沈竟的骨灰盒，刚一下车就踩到学校附近久违的梧桐树叶，发出“咔咔”声响，在洒满落日余晖的无人道路上隐隐回荡。
手上昂贵红木制的骨灰盒在偏低的气温下散发冷气，林向却稳稳地抱着它，缓步慢走，仿佛就那么坚定地走下去了，就能触碰到最炽热明亮的太阳。
道路两旁梧桐树排列整齐，空旷冗长的上学路上，只有林向一人不徐不慢的脚步与梧桐树叶相撞出的声响。
林向用余光睨着身旁也正闲庭散步的沈竟，“小竟。”
这一次，沈竟没有任死寂蔓延生长，“嗯。”
林向的嘴角也被这一久违的回应扯了起来。
一路走来，道路两旁的店铺都关得严严实实，“今天怎么都不开门？”林向问。
沈竟也浅笑，伸出戴着树脂戒的无名指戳了戳林向左脸浅陷的梨涡，“因为今天是除夕。”
林向明知眼前的沈竟是虚幻的幻觉，可却好似真的能感受到梨涡那处被触碰的温热，“嗯。”
而后，慢慢地他们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校服，也背上了书包——一副学生的装扮。
两人就那么双双含笑，默契般静默地走向前方落至一半的夕阳。
像极了十年前，两位懵懂无知的少年表达爱意的那天秋日的朝阳。
一朝一夕之间，竟隔了十年。
十年相陪，黄泉永伴。
风吹叶响，那是冬日里生命的乐章。
夜晚，灯火阑珊，各家各户团团圆圆地吃着团圆饭，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平和喜乐的气息。
林向左手手腕深可见骨的刀伤处，流着血瀑，一滴又一滴，滴在地板上早已形成的血海中。
阵阵剧烈的刺痛从创口处传来，林向顿了顿，忍着痛又继续给灵台上，被框在黑白相框里的爱人，念自己十年前写的情书，偶尔读到幼稚青涩之处还会羞怯地轻笑。
时间似林向腕间的生命般迅速流逝，终于大量情书也到了尽头。
赫然见情书末尾一行字上，静静地躺着一滴早已干涸的血，像极了华丽绽放的彼岸花。
林向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念道：“岁月漫长，向你告白。”
语调平缓，那是世间最真挚的告白。
言罢，林向瘫软在身下那一大滩冰冷的血海之上。
蓦地窗外空气变得嘈杂，万千烟花叫嚣着冲至天空，争奇斗艳地把夜幕炸亮，散开的亮点璀璨如漫天繁星。
坐在奈何桥边，等我采朵华丽绽放的彼岸花，继续与你讲述我未完的故事。
故事与花，
我与你。
除夕夜12：00，林向死在一场盛大绚烂的新年烟火中。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新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