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相聚史瓦齐别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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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罗杰和吉尔菲艾斯走在通往书房的走廊里。安妮罗杰偏着头，问到：“齐格，弟弟和蕾欧娜又吵架了吗？”
吉尔菲艾斯怔了怔，露出了苦笑。全都是因为我。吉尔菲艾斯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被他的表情所误导的安妮罗杰，淡淡的笑容中充满了关心，“夹在他们中间，真是让你受累了。”
“不……”吉尔菲艾斯惶恐的想要申辩，但面对这张温柔美丽的笑脸，他却说不出更多的话。
安妮罗杰以为他还在为蕾欧娜和莱因哈特担心，便宽慰他到，“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们大概已经和好了吧，每次不都是这样吗？”
的确是这样的。吉尔菲艾斯意识到，虽然蕾欧娜和莱因哈特常常争锋相对，但是他们的不和从来不会延续太久，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人让步了，而是因为他们似乎不约而同的忘记了之前的纷争。
如果自己也能忘记那件事就好了。如果那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该有多好？这样虚幻的想法一瞬间充斥在吉尔菲艾斯的心中，搅动起一阵失落的哀痛。
“齐格，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难看呢。”
安妮罗杰的呼唤让吉尔菲艾斯一下子谨慎起来。他收拾起心中的伤痛，淡淡的应到，“我没事，安妮罗杰小姐。其实……”他停顿了一下，委婉的说，“前两天收到了父亲和母亲寄来的信……”
安妮罗杰愣了愣。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那个红发少年的家与缪杰尔家还隔着一道矮篱笆，傍晚的时候总会有位慈祥的夫人站在篱笆那侧呼唤儿子的名字。那位夫人也有一双暖蓝色的眼睛。
从什么时候，那个孩子已然变成自己的弟弟了呢？安妮罗杰诧异的想着。不过，即使明知如此，她依旧没有办法将吉尔菲艾斯与莱因哈特分别看待。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酗酒沉沦之后，安妮罗杰为了莱因哈特不得不一力撑起那个逐渐凋零的家，然而，她终究还是没能守住那个家。他们搬离了父辈们居住的大屋，住进了平民区一所小房子，这时候的安妮罗杰曾一度担心自己会扛不住。不过也就在同一天，安妮罗杰的新家里多了一个有着火焰般温暖发色的少年。他和弟弟的笑容，给了安妮罗杰双倍的力量。直到她进入宫廷，这力量也不曾消失过。
再后来呢……
安妮罗杰想到了那个骄傲的贵族小姐。那个孩子明明有着明艳的笑容，却从不轻易展露，不过，再冷峻的神色也掩饰不住她那双琥珀色的眼底悄然流动的温暖。
是这三个孩子，撑起了安妮罗杰的家，让安妮罗杰品尝到了幸福的甘美。
安妮罗杰也为吉尔菲艾斯感到欢喜，因为她的这个弟弟还拥有更多一份的家的关爱。
安妮罗杰马上就明白，吉尔菲艾斯鲜少当着她与莱因哈特的面，提起父母的原因。这个温柔的孩子是怕触及莱因哈特的心伤。
安妮罗杰心疼他道：“齐格，你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嗯，是有这个打算的……”吉尔菲艾斯小心的说，“我这次回去，想把父母也接过来，和我一起住。”
“这样也好，正好这里的房间有很多。”
吉尔菲艾斯看着安妮罗杰期待的样子，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那样可能不太方便。”
安妮罗杰一怔，为自己的唐突略感抱歉，“……说的也是呢。”
那对夫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再说，安妮罗杰和莱因哈特对他们而言，仅仅只是十一年前的邻居而已。凭这种生疏的关系就硬要住在一起，一定会让那对夫妻感到不适的。
“找好住处了吗？”安妮罗杰问。
“我打算向军部申请官舍。”吉尔菲艾斯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些，“帝国一级上将的官舍是独门独院小楼呢，后院正好可以给父亲种兰花。”
“那就好。不过也要常来这里哦。”安妮罗杰活泼的眨了眨眼，敛起心中浅浅的离愁，“不然莱因哈特肯定又要在我耳边嚷嚷了。”
以前，如果吉尔菲艾斯哪天没来玩，莱因哈特就必定会在姐姐面前念念有词，不过他可从来拉不下脸主动去隔壁找他的朋友。每次，尽管自己并没有错，吉尔菲艾斯也总少不得要顺着莱因哈特的意思，说上一番抱歉的话，才能让那个闹别扭的金发少年收起脾气。
可是现在，吉尔菲艾斯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了无所顾忌的纵容莱因哈特了。
吉尔菲艾斯的笑容里，夹着苦涩的味道，所幸被走廊略微暗淡的灯光所遮掩，并没有被安妮罗杰发现。
安妮罗杰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到，“莱因哈特和蕾欧娜吵架的原因就是这个吧。”在安妮罗杰的认知中，莱因哈特一定会强烈反对吉尔菲艾斯搬离史瓦齐别馆一事，不过蕾欧娜却一定会支持。
“嗯……”吉尔菲艾斯含糊的应着。他思绪回到了两天前——
巴尔巴洛沙进入了银河帝国的首都星奥丁的引力圈。蕾欧娜望着舷窗外那颗水蓝色珍珠般的星球，担忧的呢喃，“安妮罗杰那边要怎么办……”
吉尔菲艾斯笑了笑，“当然不会让安妮罗杰小姐察觉到。”他没有发现，为了压下伤感的色彩所做的努力，已经使自己的笑容变得机械和苍白了。
蕾欧娜抿了抿嘴。现在的吉尔菲艾斯令她心痛，但她却无力开解这位挚友的心结。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的分歧，并没有蕾欧娜置喙的余地。她从来没有面临过那种残酷的抉择，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蕾欧娜当然希望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的关系能够恢复如初，可是，她却无法向任何一方坦白这个愿望。
说了又能怎样呢？难道能要求其中一方放弃自己的坚持而去附和另外一方吗？
只要稍微想一想莱因哈特或者吉尔菲艾斯自我勉强的模样，就令蕾欧娜感到厌恶。可是，束手无策又令她感到急躁，甚至自责。她不止一次的后悔，如果自己当初能学习他们的思考方式、与他们看向同一个战场，是不是能对现在的情况有所帮助呢？但同时，蕾欧娜又清楚，自己这种假设从根本上就不成立，因为她没有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那样的才能……
“蕾欧娜小姐。”吉尔菲艾斯的柔声呼唤，将蕾欧娜从沉重无序的思绪中暂时解救了出来。“我们会处理好的，请不用担心。”
吉尔菲艾斯所说的“我们”，也包括了不在此处的莱因哈特。这当然不是因为吉尔菲艾斯提前和莱因哈特商定了某种计划，而是吉尔菲艾斯凭着对友人的了解，单方面做出的判断。
其实，蕾欧娜一开始就没有太过担心安妮罗杰——她知道，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是不会在与这位夫人相关的事情上意见相左的。因此，吉尔菲艾斯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实际作用，只不过提醒蕾欧娜将过于明显的心思从脸上收敛起来。
她尽量以第三方的客观态度，问道：“吉尔菲艾斯，你为什么不愿意向以前一样，叫那家伙的名字呢？”
原来是自己不愿这么做吗？吉尔菲艾斯有些惊愕的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真的能够再以朋友的身份叫那个名字吗？又或者，被叫的那个人，真的还是自己那个朋友吗？吉尔菲艾斯无法确信，也无法像过去一样大胆的去确定。
蕾欧娜看着友人苦恼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建议到，“……暂时不要住在史瓦齐别馆，如何？吉尔菲艾斯很久没有和父亲母亲一起住了吧？”
有一瞬间，吉尔菲艾斯觉得这个提议是如此不切实际，令他根本无法想象。对过去的吉尔菲艾斯来说，只有陪伴在莱因哈特身边，才令他感到自在和充实。然而现在呢？
吉尔菲艾斯感到心中空了一块，仿佛是胸口的枪伤留下的后遗症。
吉尔菲艾斯的迷惑被蕾欧娜理解成了举棋不定，她举出了更多的理由，试图说服友人。
在蕾欧娜看来，如果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继续向过去一样朝夕相处，两个人都不会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来思考和适应彼此的差异，并且，由于安妮罗杰的存在，他们还必须时刻小心的维持和睦的假象，甚至连放松心情和发泄情绪的空间都没有。
蕾欧娜当然是不会把这些话也说出口的，但不代表没有人了解她真正的用意。
“我知道了，蕾欧娜小姐。”红发的提督低声答应下来。蕾欧娜的用心令他感到一股流遍全身的暖意。但与此同时，他心中的愧疚也在悄然增长。
蕾欧娜松了一口气。她马上表示，“莱因哈特那边我来说。”
吉尔菲艾斯看着这个娇小的姑娘摆出那副“绝对不让那家伙为难你”的护犊姿态，忍不住笑了起来。
吉尔菲艾斯不知道，在他的笑容里，伤感已化作了一抹无法褪去的淡彩。
“齐格。”安妮罗杰的呼唤，将吉尔菲艾斯的心绪拉回了现实中。这位金发夫人正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纸盒。
吉尔菲艾斯赶紧从她手里接过来，才发现纸盒出乎意料的轻。这与外观不相称的重量令吉尔菲艾斯奇怪到，“这里面是？”
安妮罗杰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她宝蓝色的眼睛里泛着浓浓的笑意，“我们快回去吧。”
*
客厅里，蕾欧娜悠然的品尝着热巧克力，打发等待的时间。莱因哈特则因为想起了一件事而略显局促。
如今已手握银河帝国最高权利的年轻人，迟疑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蕾欧娜，你还要继续持有兰尼斯特家族的爵位。”
蕾欧娜露出了喝到咖啡时的表情，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她缓慢的将视线移向坐于对面沙发上的友人，严厉的眼神将她的不悦描绘得清清楚楚。
她的反应在莱因哈特的预料之中，反倒令莱因哈特安心了许多。镇定下来的莱因哈特，理直气壮的迎向那冰冷的质问的目光。
“……理由呢？”
莱因哈特以明亮的嗓音，清晰的阐明了他的想法与打算。只不过在最后，他不无故意的带着挑衅甚至报复的心态，补充了一句，“反正剥夺了特权和俸禄之后，‘公爵’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就像‘未来的记忆’一样，你想必是不会在意的罢。”
蕾欧娜的心情本来已略微舒缓，但莱因哈特这一句却无疑点燃了她反击的火花，琥珀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但是，在她刺出言语的利剑之前，客厅的门再度打开了。安妮罗杰轻快的走了进来，吉尔菲艾斯跟在她身后。
莱因哈特和蕾欧娜的注意力立刻被吉尔菲艾斯手中的大纸盒吸引了。
吉尔菲艾斯将纸盒放在了茶几上。
“看来不是蓝莓布丁呢。”蕾欧娜嘀咕了一句，试图强调自己的失望，以掩饰期待之情。
莱因哈特清脆的哼了一声，“你难道以为礼物就只能是点心么？又不是小孩了。”
蕾欧娜气定神闲的应到，“如果每天都能吃到安妮罗杰亲手烹制的点心，就算一直长不大也没关系呀。”
莱因哈特顿时词穷。
安妮罗杰揉了揉蕾欧娜柔软的浅栗色发丝，亲昵的说：“还是蕾欧娜最了解我的心意。”
蕾欧娜炫耀的瞄了莱因哈特一眼，后者妒忌得抄起手，用力别开脸。
这熟悉的一幕让吉尔菲艾斯重温了那熟悉而纯粹的愉悦，笑容在他俊朗的脸上无声的化开。
安妮罗杰的纸盒里装着围巾、绒帽、手套、毛衣……这些织物都是安妮罗杰在内战期间为她的三个家人制作的。
“我想着，等你们回来，也差不多快要到冬天了。”
其实这些东西，在三个人中也只有最年轻的那个女孩才需要，两个稍微年长的男孩则一直都身体强健，连咳嗽都很少有。
不过，莱因哈特仍然开心而真挚的说到：“今年冬天一定会过得很温暖。”
安妮罗杰又从大纸盒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纸盒，递给蕾欧娜。
蕾欧娜小心的打开它，发现里面躺着一支精致的布艺发夹。发夹上浅金色的羽翼花纹栩栩如生，正是安妮罗杰一针一线缝制的。
安妮罗杰拿过发夹，顺了顺蕾欧娜额前的碎发，再用这个发夹将之固定。
“以后就不用担心头发挡眼睛了。”
安妮罗杰宝蓝色的眼睛是如此温柔而炫目，令蕾欧娜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明媚的春阳中。
蕾欧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揽住安妮罗杰的脖子，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中。
安妮罗杰轻轻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搂住，“欢迎回来，蕾欧娜。”
这满溢的温情，让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也不禁沉醉其间。
在这一刻，任何矛盾与不和都无法侵入这家人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77章 相聚史瓦齐别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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