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夺还者·后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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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484年2月，在“夺还计划”中立下战功的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返回奥丁，等待晋升和任职。
这天，他们接到了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邀请。男爵夫人打算为她的恋人举办一次沙龙，格里华德伯爵夫人作为男爵夫人的好友，也在应邀出席之列。男爵夫人实际上是在为安妮罗杰与她弟弟的会面制造机会。
莱因哈特十分感激男爵夫人的美意。吉尔菲艾斯虽然一想到要面对那位贵夫人就反射性涌起无措感，但那点小小的不虞绝不会成为他与莱因哈特同行的障碍。于是，在沙龙举办当天，两个少年准时抵达了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别馆。
仆人将他们引入花厅，黑发的女主人已经和她的两位好友等在这里了，其中一位是夏夫豪简子爵夫人，另一位则是有着和她弟弟一样的灿烂金发以及比弟弟颜色更深也更柔和的蓝眼睛的格里华德伯爵夫人安妮罗杰。
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示意两位年轻的客人入座，她过于闪耀的目光在红发少年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才对少年们说，“再稍等一下，还有位客人没有来呢。”
说话的当口，花厅的门又开了，蕾欧娜带着她一贯冷淡的表情走了进来。
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欢快的招呼道：“哎呀，亲爱的兰尼斯特公爵，要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蕾欧娜听出了她的揶揄，辩解道：“我是因为研究所的事情太忙才不能总是参加您的聚会，并不是故意不来的。”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打自招之嫌，立刻抿紧了嘴。
男爵夫人笑着迎合到，“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您总是‘故意’不来，我可是会伤心的。”
蕾欧娜索性不再接话，径自踱到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她的目光与两位少年的视线相接之后，又飞快的移开了。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狐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被男爵夫人的话题拉开了注意力。过了一会儿，男爵夫人借口带夏夫豪简子爵夫人去欣赏自己恋人的作品，起身欲去。忽然，男爵夫人似乎想起什么，用合起的扇子轻轻敲了下手心，带着亲切的笑容对蕾欧娜说：“可爱的公爵殿下，您答应过要为我的鲁卡斯特当模特的，我看择日子不如撞日子，干脆就今天吧！再说，也不知道您下次什么时候才有空来参加我的聚会，您说是吧？”
也不等蕾欧娜表态，男爵夫人已经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蕾欧娜僵着身子却没有挣扎，被男爵夫人半推着离开了花厅。走出一段路后，蕾欧娜闷声质问道：“为什么要带我走？”
“难道您想留下来？”男爵夫人不赞同的看着她，“就连您‘心上人’那些‘热情’的话语您都可以听漏，就我了解的情况来看，这可是很不寻常的哦，更不要提现在在花厅里的那三位了，您以为他们会没发觉吗？”男爵夫人在特定用词上不带恶意的挖苦，表明她已经发现了蕾欧娜与莱因哈特之间与流言不符的关系，以及她对此毫不在意的态度。
“……那又怎么样？”
“要是把您留在那里，我猜他们接下来就会问您‘到底是怎么了’，您真的做好回答的准备了吗？”
蕾欧娜以沉默表示着对心中那个答案的抗拒。对于男爵夫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贴周到的设想，蕾欧娜心怀感激，可是一想到男爵夫人使用的那个借口及其最可能的后续发展，蕾欧娜就无法坦率的表达谢意。
“……我并没有答应过您要做什么模特……”
“有什么关系！”男爵夫人明快的说出了蕾欧娜预想中的台词，“我的鲁卡斯特一定会将您拍的很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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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蕾欧娜消失在门后，安妮罗杰微微露出了担心的表情，“那孩子有些沮丧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肯定是在研究中遇到瓶颈了呗。”莱因哈特的语气十分不善。从蕾欧娜第一次对他半开玩笑的嘲讽置若罔闻时起，他就已经在心里把那个在姐姐面前连心事都藏不好的笨蛋数落了千百遍。
安妮罗杰非常了解弟弟的反应，她用明亮的笑容和风趣的言语疏解了莱因哈特的心情，“听上去就好像在说‘莱因哈特也有打不赢的仗’一样，一点都不可信呢。”
莱因哈特为自己蹩脚的借口感到惭愧，又碍着面子不愿承认，只是态度强硬的说：“那不如索性把那家伙抓回来问个清楚好了！”
“莱因哈特真是粗鲁啊！”安妮罗杰以顽皮的口吻指出弟弟的不是。“我相信蕾欧娜一定会告诉我们的，在那之前，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莱因哈特用他独特高傲而优雅的姿态“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于是，安妮罗杰笑着将话题引向别处。吉尔菲艾斯也加入到谈话中。然而，无论与这对美丽的姐弟聊天时多么愉悦，红发少年都始终不忘挂念那位不在场的好友，他并非介怀蕾欧娜的隐瞒，而是不放心她现在所处的境况——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厉害之处，吉尔菲艾斯深有体会。
话题渐渐转移到这次沙龙上。两位少年这才得知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恋人是一位摄影师。摄影这种艺术形式诞生于使用宇宙历之前的数个世纪，并且顽强的延续至今。虽然立体数码照片能够全方位的记录下事物的准确形象。但是，总有些人痴迷于那些隐藏在平面胶纸背后的秘密，对他们来说，那是在发掘人事物的灵魂和本质。
安妮罗杰直言不讳的表示，在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盛赞之下，她也对这种艺术形式产生了兴趣。
鉴于来参加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沙龙的贵族都属于温和派，他们与安妮罗杰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但也不会对她说长道短，所以，三个人决定去看看男爵夫人恋人的作品。
从花厅到大厅，每条走廊的两边都展示着用精美画框裱起来的印刷在胶纸上的照片，这是男爵夫人为恋人所做的精心布置。格里华德伯爵夫人一行三人一边走一边欣赏，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虽然对这些称得上活化石的艺术品兴趣缺缺，却十分乐于听安妮罗杰诉说她从那些照片中获得的感悟。
当他们转过一个拐角进入另一条走廊时，吉尔菲艾斯忽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匆忙的从走廊的尽头穿过。虽然只是远远一瞥，吉尔菲艾斯还是看清了那人写在脸上的躲闪的意图。他看了看莱因哈特，对方也正将视线从走廊尽头调回，并露出疑惑的表情。此时，安妮罗杰的注意力都被一张以母女为主题的照片吸引，没有察觉她身边的两位少年已经飞快的用眼神交换了想法。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弟弟正含笑注视着她，而他的红发好友已经不见了踪影。
“齐格呢？”安妮罗杰奇怪的问道。
“他去为男爵夫人的恋人追回模特了。”莱因哈特顽皮的笑容和他姐姐如出一辙。
安妮罗杰略一细想就明白了，她挑了挑形状秀丽的眉毛，笑了，“那么，希望蕾欧娜不要被捉到。”
*
吉尔菲艾斯追着蕾欧娜来到庭院里，却失去了她的踪影。他环视四周，目光停留在花园一侧的凉亭上。吉尔菲艾斯敏锐的观察力捕捉到了凉亭栏杆后面那丛灌木顶端细微的摇晃。他小心的绕过凉亭，果然找到了蕾欧娜。她双手还膝，蹲在灌木丛背后，盯着脚边一簇青草发愣。这难得一见的憋屈的模样看得吉尔菲艾斯几乎失笑。
“蕾欧娜小姐……”
他轻轻唤了一声，结果被从瞬间的惊慌中回过神的少女狠狠的瞪了一眼。吉尔菲艾斯立刻心领神会的和她蹲到一处。
蕾欧娜目测了一下吉尔菲艾斯的发梢与作为遮蔽物的树梢之间三厘米的落差，嫌弃的说，“……你太高了。”
吉尔菲艾斯无奈的笑着，索性坐下来，将双手搭在曲起的双膝上，弯曲背脊，这样才终于把自己鲜艳的头发一丝不漏的藏在了灌木丛的背后。
蕾欧娜抿抿嘴，略微勾起的唇角表示她总算是满意了。
吉尔菲艾斯想了想，决定明知故问一次，“照片拍完了吗？”
“……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给人当模特……”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男爵夫人呢？”
被吉尔菲艾斯正常的疑问触到意识中的某根弦，蕾欧娜蹙了蹙眉，重重的沉下一口气。她从随身的手袋里掏出一枚领带夹般的银白色物品，在那东西顶端按了一下。
吉尔菲艾斯立刻感到有股压力从身体中穿透而过。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每当他走上舰桥指挥席、穿过那层遮音力场时，就会感到这样的压力。
蕾欧娜的说明应证了他的猜想，“微缩遮音力场发生器。”
“又是你的新发明。”
“只是改造而已。”蕾欧娜不甚满意的表示，这只不过是战舰上搭载的同种装置的缩小版。改造后，与体积同时受限的还包括能源，因此这东西只有半径2米的作用范围以及15分钟的使用时间。
吉尔菲艾斯没有再问更多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蕾欧娜忽然打开遮音力场绝不是为了炫耀她的兴趣之作。
蕾欧娜垂下眼皮，下意识的避开了红发友人的视线，“‘夺还计划’的报告书，我看过了。”
在夺还行动中，由于莱因哈特战术上的需要，指向性杰夫粒子发生器的试制品首次得以应用于实战。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各项数据都是宝贵的实验资料。因此，当试制品被送回科学技术部之后，参与这个项目的技术专家们便对这些资料进行了逐一分析，并且，为了能尽可能详实的掌握当时的情况，他们还仔细比照了“夺还计划”的报告书。
蕾欧娜身为其中一员，也和她的同事一样关注那些数据及其产生的前因后果，但是，她同时还在为另一项事实耿耿于怀。
“结果，贺修利西•安琴号还是陷入了能源危机。”
“那是因为发生器在动力回路的连接上出了问题，才导致能源过度流失……”
“我知道。”蕾欧娜打断了吉尔菲艾斯。对于报告书的内容，她已经倒背如流，不需要吉尔菲艾斯再重复一次。“其实，只不过是减少杰夫粒子的发生量而已，并不能真的减少多少消耗。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只是……”
蕾欧娜突兀的停了下来，但吉尔菲艾斯仿佛依旧能够听见接下去的内容：只是，满心以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终于能为朋友提供一些帮助，谁知却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这就是蕾欧娜沮丧的原因。她的矜持令她永远不可能将这番丧气话说出口，但那份不甘却化作一缕暗火，缓缓燎烧着她的心。在莫名的心慌中，蕾欧娜抬起了眼，迎面就对上了一双暖蓝色的眸子。
灌木丛的阴影为这双始终温柔而平和的眼睛染上了一层与平日不同的暗色调，仿佛黎明时分的天空，引领着朝阳——那是美好一天的开始，是希望的预兆。这双眼睛里写着令躁动不安的心重获安宁的咒语。
蕾欧娜感到一阵清爽的晨风吹进了心里，熄灭了那折磨人的火星。借着余热，她将自己的誓言刻在心底：决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同样笼罩在灌木阴影中的琥珀色眸子里再度涌出勃勃生气，就像贵金属正泛着刚硬的光辉。吉尔菲艾斯将这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蕾欧娜小姐已经自己振作起来了呢。这样想的吉尔菲艾斯并没有意识到，他错估了真正的功臣。
不过，蕾欧娜还是得为中断了数秒钟的话补上后续。结果，她勉强接上了一段逻辑性上较为连贯，真实性上略有偏差的话。
“……莱因哈特在行动开始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能源问题，还专门为此向我确定了那个数字，明明采取了预防措施，没想到最后却在别的地方出了篓子。”
吉尔菲艾斯若无其事的接下她的话，“战场就是这样瞬息万变。重要的是，最后能够胜利。”
“重要的是，要一直胜到最后！”蕾欧娜严肃的更正了吉尔菲艾斯的说法。
在那场叛逆的斗争中，在那个实践心愿的战场上，不容许一次失败。
吉尔菲艾斯笑了，坦荡的笑容中充满了勇气和斗志，“是，蕾欧娜小姐。”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夺还者·后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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