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特权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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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兰尼斯特公爵，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并肩走在校园里。
莱因哈特先开口，“吉尔菲艾斯，我想过了，如果完全以你为标准的话，就找不到盟友了。但如果是挚友的话，只要有你就够了！唔，勉强算上蕾欧娜吧……”
“莱因哈特大人……”结果吉尔菲艾斯也没有向莱因哈特解释某个误会。就让莱因哈特大人继续误解好了。吉尔菲艾斯这样拿定主意。
“啊，还有，你当然不是只有‘可靠’一个优点的！”
“莱因哈特大人真是非常在意蕾欧娜小姐的话呢。”
莱因哈特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她的话没有质也有量，想忽略都不行呢。”
吉尔菲艾斯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他想起了和蕾欧娜一起去寻找莱因哈特的途中发生的一件事情。
莱因哈特马上就发现了友人的异样，“……我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了吗？”
吉尔菲艾斯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讲述——
吉尔菲艾斯带着蕾欧娜向莱因哈特经常会去的喷泉花园走去，刚转过走廊的一角，迎面走来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妇人，应该是毕业生的家长。那妇人面容姣好，仪态雍容，她看见蕾欧娜怔了一下，随即摇着象骨折扇走向他们。
“哟，这不是我哥哥的好女儿么？哎呀，我说错了，现在是兰尼斯特公爵了吧？”她虽然在向蕾欧娜行礼，但一点敬意都没有。
蕾欧娜只是抿了抿嘴，向这位在她父母的葬礼上才首度现身的“亲人”回礼，“您好，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
“你难道不该叫我姑姑么？”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扬起下巴，用下眼角觑着蕾欧娜。
蕾欧娜冷静说：“您和兰尼斯特家族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一怔，银牙紧咬，“哼，果然和你父亲一样冷血！”
蕾欧娜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冰晶的断面一样锋利刺骨。吉尔菲艾斯第一次见到蕾欧娜露出这样的眼神，不禁为之心颤。
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捏紧了扇柄，好不容易从这慑人的目光中拉回神智，不由得拔高了声音以加强自己的气势，“当年，我不过是把那个勾引我丈夫的狐狸精赶出绿宫，这有什么不对？”
“全盘采信您丈夫的说法，又对真正的受害者施以酷刑，事发后还以兰尼斯特公爵妹妹与妹夫的身份逃脱法律责任。”蕾欧娜严厉的说，“父亲只将您逐出家门，已经是宽容了。”
“宽容？”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的面容瞬间扭曲了。“以前，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的身份就远不如兰尼斯特公爵的妹妹尊贵！现在，如果我是兰尼斯特公爵的姑姑，我儿子今后就可以凭兰尼斯特公爵表兄的身份当上军务省的高官！”
吉尔菲艾斯觉得自己快要吐了。这就是贵族。他们围绕着身份权势争执不休的样子，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根本就是一群争抢肥肉的疯狗。
“……男爵夫人，您想说的就只是这些吗？”蕾欧娜以超出吉尔菲艾斯想象的冷漠，缓缓的开口。
男爵夫人此时已经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了。
“公爵殿下，你别得意的太早。你那个能干的管家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吗？只要你一死，我就是与兰尼斯特家血缘关系最近的亲族了，典礼省的官员可是很好打发的！”
“感谢您的提醒。”蕾欧娜冷冷的讽刺着。
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气得理智尽失。狂乱中，她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尊贵身份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又用自己的言行拼命的践踏。
“你母亲有生育困难的毛病，你也一定会有，将来等你这一脉的血缘断绝，就轮到我儿子继承公爵的位置了！”
吉尔菲艾斯怒火中烧，他的背脊紧绷着，捏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如果对方不是个女人，他一定早已冲上去将那个对蕾欧娜大放厥词的无礼之徒揍趴在地上了。
蕾欧娜察觉到了吉尔菲艾斯的情绪，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安抚他。而后，她以更加冷凝的声音回应男爵夫人，“您似乎忘了，就算我没有子嗣，也可以在遗书中指定继承人，我想，我会记得不要把您儿子的名字写在上面。”
“你……”男爵夫人举起扇子向蕾欧娜的脸敲了下去。
吉尔菲艾斯迅速把蕾欧娜往旁边一拉，同时抬起手臂挡住了那把扇子。骨扇应声断成了两半，男爵夫人握住半截扇柄，气喘吁吁的退了两步，被红发少年锐利的神情和骇人的气势吓得铁青了脸，转过身慌乱的逃走了。
“吉尔菲艾斯你没事吧！”蕾欧娜立刻跳上去检查他的手臂。
“不要紧，只是有些淤青，过两天就好了。”
面对少年爽朗的笑脸，蕾欧娜低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嘲到：“……你看到了吧，吉尔菲艾斯，我的血亲里面也有那样的人呢……”
“重要的是，你和你的父亲并不是那样的人。”
蕾欧娜摇摇头，十分平静的补上了一个事实。
“当年，父亲将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逐出家门并严禁她再使用兰尼斯特公爵的名号，又给予受害者充分的补偿，可即便这样，父亲也并没有让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和她的丈夫为他们犯下的罪重新接受法律的审判。”
吉尔菲艾斯讲到这里便沉默了。他略带顾虑的看向金发的好友。莱因哈特果然如吉尔菲艾斯所料的，严厉的拧起了秀美的眉，“归根究底，前任兰尼斯特公爵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利用特权制造了不公。”
“……那是出于对唯一的妹妹的感情。”吉尔菲艾斯试着将蕾欧娜的想法传递给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立刻，强烈的情感就如同钻石的火彩般迸发出来，“难道平民就没有兄弟姐妹了吗？平民的亲人犯了罪要接受制裁，贵族凭什么就可以令自己的亲人免于刑罚！这不就是不公正吗！”
透过那双雷光闪动的冰蓝色眼睛，吉尔菲艾斯能够看到在友人心中燃烧的刚正不阿的信念——推翻这个不公的世界。从某天起，这也成了吉尔菲艾斯的信念。
“莱因哈特大人说的没错。蕾欧娜小姐也马上就说了跟莱因哈特大人相似的话呢。”
——“亲人之间感情的牵绊固然无可指摘。错误的，应该是滥用特权的人，以及特权本身。无论是在法庭还是战场，平民不得不忍受与亲人的死别，其原因只是他们没有可以利用的特权？这是多么荒谬的逻辑呀。”这是蕾欧娜的第二句话。
“哦……”莱因哈特看了看吉尔菲艾斯的表情，“那么，她还说了什么？”
——“谁又不期望特权，就算是指责贵族不公的平民，如果哪天忽然有了和贵族一样的特权，也一样会用来保护自己的亲人，用来谋取私利……说到底，令人变得卑劣的，就是特权本身。鲁大夫大帝最开始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但是在成为皇帝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的使用他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高登巴姆王朝就在特权的浸淫中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就算这个王朝灭亡，换一个人坐上皇帝的位置，他会有足够的精神和意志抗拒这几乎无所不能的权力的诱惑吗？如果不能，那么不就变成另一个鲁道夫大帝了吗？”
“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连声呼唤着好友的名字，“难道你也认为我抵挡不住权力的诱惑吗？”
“当然不是，莱因哈特大人一定不会犯鲁道夫大帝的错误。而且蕾欧娜小姐并不是在针对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想起当时蕾欧娜垂眸自语的样子，她似乎将自己的问题当成了一个普遍性课题在苦苦钻研。
对于那些被特权腐蚀了精神和未来的贵族，蕾欧娜小姐也许是同情他们的吧。吉尔菲艾斯这样认为。但是，即使同情，也无法容忍他们的恶行。——蕾欧娜的这种决意也被吉尔菲艾斯准确的洞悉了。
“莱因哈特大人，请将它当成一种警示吧。能够察觉到那种危险的诱惑的存在，好时刻警惕着它，这样不是很好吗？”
“哼，那也为时过早了吧！”莱因哈特的讥讽中，带着自嘲的意味。在向那个最高权力发起的追逐赛里，两人还差一年的路程才能站到起跑线上。
“吉尔菲艾斯，你总是操那么多心的话，这火焰一样漂亮的红发会很快褪色的哦！”
“……是，我知道了，莱因哈特大人。”
由于双方都以为对方还有话要说，所以便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停顿。
过了一会儿，莱因哈特才颇不自在的打破沉默，“……后来呢？”
吉尔菲艾斯十分清楚好友真正关心的事，“请放心吧，莱因哈特大人，蕾欧娜小姐并没有将那个女人的说辞放在心上。”
吉尔菲艾斯告诉莱因哈特，当时由于他自己一直沉默着，所以都是蕾欧娜一个人在发表感慨，而她的最后几句话已经顺着古怪的思维轨道滑出了奇妙的结论。
——“说起来，弗兰肯斯特男爵夫人长的还是很漂亮的，可是一说到身份、特权这些东西就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真是可怕。我借着公爵的身份吓唬那帮人的时候，脸是不是也那么丑呢？啧，如果是就太丢人了，所以都是特权害的！我可不要变成那样！我的目标是成为‘安妮罗杰’式从内到外的天然美人！”
当时蕾欧娜端着一副严肃的表情说着这番独属于小女孩的宣言，吉尔菲艾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忧郁一扫而空。现在，通过好友的转述而知晓了这番话的莱因哈特，清脆的哼了哼鼻子，“要想跟姐姐一样，她是绝对不可能的，首先就是那张嘴，然后就是那表情。”
“那么，为了帮助蕾欧娜小姐达成目标，下次就这么向她建议吧？”
“才不要，姐姐是独一无二的，蕾欧娜永远也不可能跟她一样！”
“这么说也有道理，莱因哈特大人。”
“……你为什么笑得好像明白什么似得……”
“哦，你认为我明白了什么呢？”
“你这家伙！”
两个少年在他们还要待上一年的校园里追赶嬉戏着。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特权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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