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邱梅尔事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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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奥丁，秋高气爽，但夜风中已开始流露出初冬的凉意。
希尔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时，看见自己父亲正坐在沙发上，面色微沉。早上出门时，国务尚书阁下还心情很好的样子，现在却露出这种表情，希尔德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父亲，您今天觐见陛下时，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希尔德回来了……”玛琳道夫伯爵回过神，想冲女儿宽慰的一笑，但笑意最终j\僵在了嘴角上，“我好像说了一些失礼的话……”
希尔德在父亲身边坐下，请父亲再说清楚一些。
其实，玛琳道夫伯爵此次觐见皇帝，本是为了一件私事。
佛兰兹有位身患先天重症的侄子海因里希•冯•邱梅尔。年仅19岁的邱梅尔男爵，自出生以来就从未离开过病床，靠着昂贵的药物和营养素维持生命，如今眼看已时日无多。前些日子，邱梅尔男爵忽然向自己的伯父说起了此生最大的心愿，那就是想亲眼见一见那位年纪轻轻就改朝换代、如天神般受人敬仰赞誉的新皇。
虽然没有多大把握，但善良的玛琳道夫伯爵仍决定向皇帝提一提这件事，没想到莱因哈特问明情况后，就爽快的答应了。
希尔德立刻就明白了莱因哈特是在什么样的心理下，同意亲临毫无因缘可言的邱梅尔家族宅邸。
对于皇帝——为最高权力者同时又是一个最有权威的人来说，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连亲临臣下的宅邸时，都还得要考虑到政治方面的顾虑。历代的许多皇帝甚至还为了在那些彼此对立的多位重臣当中，到底要先亲临谁的宅邸而伤透了他们平常也不怎么使用的大脑。这许许多多的先例，对于莱因哈特来说或许是太可笑了。
海因里希•冯•邱梅尔男爵既不是莱因哈特的功臣，也不是宠臣，或许这正好就是年轻皇帝中意的地方也说不定。正因为这位金发的霸主对于高登巴姆王朝的旧习和礼法有着极度的反感，才使得他有兴趣给予一位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旧贵族所谓首先莅临的荣幸吧。
玛琳道夫伯爵的心愿顺利达成，如果他就此告退，也就不会涉入令他此刻坐立不安的话题了。
“我向陛下提起了结婚的事……”玛琳道夫伯爵对女儿说道。
当时，国务尚书以“结婚后立下后嗣，也是君主应尽的责任”为由，询问皇帝是否有结婚的意向。虽然玛琳道夫伯爵认为，皇帝还年轻，没有必要急着结婚，但提前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包括皇帝本人思想上的准备——总是好的，毕竟，帝位的传承是一个王朝延续的关键。
对于臣下奏请之事，莱因哈特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两秒钟后才面色古怪的问道：“……结婚的话，只有朕一个人也是不行的，玛琳道夫伯爵是否有推荐的人选呢？”
玛琳道夫伯爵恭敬的鞠了一躬，“那么，不知道陛下是如何看待兰尼斯特小姐的呢？”
这位小姐与皇帝陛下及两位大公殿下极为亲密，这个事实一直是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核心臣僚心照不宣的秘密。她与皇帝的关系自然也引起了一些善意的揣测。然而，莱因哈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此刻被骤然提起，不由得愕然了半响。随后，年轻的皇帝前所未有的在玛琳道夫伯爵面前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出的话语也带着浓烈的笑意。
“国务尚书，感谢卿为朕所做的思量。”莱因哈特冰蓝色的眼睛里，戏谑与认真交错难辨，“不过老实说，兰尼斯特小姐是最不适合做皇妃的人啊！”
察觉到了玛琳道夫伯爵的尴尬，莱因哈特略带歉意的敛了笑，诚恳的说道：“现在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朕暂时没有结婚的意思。不过也正如卿所言，结婚之事既然是君主的责任，等朕有空之后，会认真考虑。”
玛琳道夫伯爵虽然就此告退了，却始终有些在意皇帝将兰尼斯特小姐形容为“最不适合”的人选的理由。而在随后召开的内阁成员例会之前，玛琳道夫伯爵更遭到了军部尚书的质疑。
义眼的元帅直截了当的问道：“我想知道国务尚书您提议皇帝结婚，不知道是基于什么样的想法呢？”
温厚善良的国务尚书谨慎的予以解释。
然而，奥贝斯坦对于玛琳道夫伯爵的目的却似乎有着更深刻的防备，“那么，皇后的第一位候选人是国务尚书您的千金吗？”
奥贝斯坦的口气，就算不是毒针，也像是镶着冰带着雪似的，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玛林道夫伯爵感觉到自己周遭的空气仿佛早春季节的气温下降般地的寒冷。军务尚书的话就算是开玩笑，已让人觉得难以消受，若他真的就是这个意思，那么更让人承受不住。在一番匆忙的思考之后，伯爵决定用开玩笑的处理方式来应付。
“哦，不，这个孩子太过于自作主张且一意孤行，不是一个可以静静地端坐在宫廷深处的贵夫人。我常常担心这孩子虽然知道不少东西，可是会不会唯独不知道她自己是一个女孩子呢？”
奥贝斯坦听到这一番话并没有笑，只是低沉地说道：“国务尚书确实是一位有见识者。”然而，他锐利的语锋并没有就此打住，“既然如此，您应该也明白，在所有的皇妃候选人中，兰尼斯特公爵是必须被排除在外的。”
实际上，几乎所有见到过陛下及两位大公殿下与那位公爵小姐相处之情景的人，都会在潜意识中认定，兰尼斯特公爵当初选择“利普休达特”阵营一定也是皇帝出于某种考虑的刻意安排。否则，皇帝怎么可能待她如真正的家人一般亲密无间。因此，玛琳道夫伯爵几乎忘记了那位公爵小姐——至少在形式上——是旧贵族的代表。
玛琳道夫伯爵不由得为自己考虑不周的进言而感到惶恐不已。不过，他的女儿听完整件事后，轻快的安慰他，道：“父亲，请不用担心。我想，陛下所谓的‘最不适合’与军部尚书的顾忌并不一样，否则，陛下应该会直接点明这个理由，彻底拒绝您的提议。”
以希尔德的观察，莱因哈特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意识到蕾欧娜的敏感身份所带的影响。这大概是因为在莱因哈特的认知中，蕾欧娜与“兰尼斯特公爵”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蕾欧娜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生活处事平淡又低调的挚友，“兰尼斯特公爵”则在帝国内战之后，就与失败的旧贵族一起被历史的洪流淹没了。
因此，莱因哈特所谓的“最不适合”恐怕只是沿着最普通的思维逻辑推断出来的结果。
“这么说来，陛下对兰尼斯特小姐并没有那个心意？”玛琳道夫伯爵一时难以接受他的眼睛居然会欺骗他，不过，他的注意力随即被另一个难题所转移，“在陛下的心中，‘适合’的标准是是什么样的呢……”
在历史上，皇妃的诞生往往牵动着政治上的考量，然而，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第一任皇帝却不需要处理这种状况。一手开创这个新王朝的皇帝，已经将最强大的权力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其中，也包括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的皇妃。
皇帝陛下会中意什么样的女性呢？
希尔德似乎把这个问题当成了秘书官的工作之一，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思索，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不是皇帝本人，是不会知道的。再说，那个答案对希尔德而言，也本该是毫无意义的；可是，此时此刻，希尔德却隐约的感到心中些许的在意。
*
10月11日，皇帝莱因哈特以及随行人员16名造访了邱梅尔男爵的宅邸。其中成员有邱梅尔家主人的表姐，同时也是皇帝首席秘书官的希尔格尔•冯•玛琳道夫伯爵小姐、首席副官修特莱中将、次席副官流肯上尉、亲卫队长奇斯里准将，以及侍从四名，亲卫队员八名。
依众多的臣下认为，一个全宇宙的统治者应该要有更为严密的警卫和雄壮气派的行列，至少要有一百名以上的随员才是理所当然的。从高登巴姆王朝的时代开始，已经在宫廷服侍超过四十年的老年部官就举用先例作了如此的建言，但皇帝的回答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不想完全承袭高登巴姆王朝时代的先例。”
莱因哈特喜欢轻装简阵的出行，在他看来，16名随从就已经太多了。
海因里希•冯•邱梅尔男爵坐在电动轮椅上，在自家门前迎接皇帝一行人。这个虚弱的年轻人以贵族的礼节对新皇的莅临表示感谢。莱因哈特虽然不喜欢辞藻虚华的言辞，不过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也回以同等优雅的问候。希尔德也对表弟的健康表示了关心。
在这个短暂的间隙里，年轻皇帝感觉到有一股起伏不定的粒子在血管里奇妙地奔腾着。他本来以为这是健康人对于病人的一种怜悯，但是真正感受到的好像还不只这样。在莱因哈特本身的经验当中，这种感觉只有身在战斗舰上，看着萤光幕上所呈现的那片黑暗的宇宙空间逐渐出现人工的光点，一点又一点的终于充满了整个萤幕时才发生过，这是战士的直觉，是一种嗅到危险的信号在每一瞬间愈来愈接近爆发的那种感觉。
莱因哈特轻轻的、几乎不为人所察觉地摇摇头。在这个时候注重感觉更甚于理智的话，应该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对方是一个已经垂死的病人，与所谓的野心或权力欲应该是毫无关系的。
莱因哈特一行人放心的跟着海因里希的电动轮椅，沿着铺有石头的园间小路上，穿过一片针叶杉林，到达了男爵府的中庭。只见到一片每边长达20公尺的方形石铺平地向四方延展开来，两株榆树长成的参天古木，连成一片宜人的绿荫，大理石质的桌子上也摆好了准备妥当的餐点。不料，就在仆人们纷纷退下，随侍皇帝的一行人入座就绪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出乎人意料地产生了一个大改变。
正确地说，应该是景象中的人物突然有一个大转变。一直显得虚弱无力且极为谦恭的年轻主人此时突然背脊一伸，两片嘴唇咧开像半月似的露出一个极为不祥可憎的笑脸。
“这个中庭很不错吧，希尔德姐姐。”
“……是啊。”
“啊，希尔德姐姐以前曾经来过这儿嘛，不过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晓得……这座中庭的底下现在已经改建成一个地下室了。而且那里面还充满了杰夫粒子，正打算迎接陛下前往地狱的世界呢！”
就在他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所有周遭的景象顿时呈现一片死白。当这种危险性极高，属于爆炸性化学物质的名称出现在耳际，所有的人都窒住了。奇斯里准将那黄玉色的瞳孔里蕴藏着紧张的色彩，就在他想用手按上腰间所佩带的手枪，而其他的亲卫队员也正要做出与指挥官相同的动作时——
“请稍安勿躁，皇帝陛下——这位全宇宙的支配者、全人类的统治者，出生在徒具贵族之名的贫穷家庭，竟可以攀升到帝王之尊的当代伟人，以及各位忠良的臣下诸君们，如果不想引爆开关被按下的话，那么就请不要轻举妄动吧！”
年轻男爵的口吻虽然显得急切但却没有什么力量，以致有的人并没有一下子听出他的话中所蕴含的冷笑意味，但是所有的人都已经察觉到眼前的险境，因为他们正站在炸药的正上方。
这时，一名女性的声音好像试着要挥除沉默的矜持与沉重的僵着似地吐出了几个字：“海因里希，你……”
“希尔德姐姐，将你卷进这件事并非我的本意。如果可能的话，我不希望你跟着皇帝一起来。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关头，即使你想自己一个人逃跑，我可能也无法同意吧。舅父大概会很伤心的，不过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海因里希的声音曾经因为咳嗽的痛苦而数次中断，奇斯里准将手下的亲卫队也不止一次想趁隙而入，但是年轻男爵的手掌就像是一个本身也具有意识的生物似地，紧紧地握住引爆的开关不放，亲卫队员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不能将皇帝的生命当成筹码，投注在一个命中率极低的轮盘赌搏当中，他们只能一边听着这个只要强健的他们略施弹指之力就会断命的病人低吟，一边枯立在焦躁与无力感所架成的无形栅栏中。
“男爵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似的，就让他说罢。就算一点点时间也务必争取。”
修特莱低声地说道，年轻的奇斯里和流肯两人脸部表情僵硬地悄悄点头。即将要犯下刺杀皇帝这样一个滔大大罪，其本身也濒临死亡边缘的年轻人，如果一旦感情失去控制的话，恐怕由地底下喷上来的爆炸火焰就会在一瞬之间使得罗严克拉姆王朝年轻的始祖，以及他身边的近臣，全部葬身在火窟当中。但是不管如何，就算现在自己等人的生命完全掌握在海因里希的手掌之中，也务必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的手掌板开。
“皇帝陛下，您感觉如何呢？”
到这时为止一直保持沉默，始终静静安坐不动的莱因哈特，轻轻的扬起他那形状姣好的眉毛，回应海因里希的冷笑。
“今日在这里如果因为你而死，那不过表示我的命数也到此为止了，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年轻的皇帝不经意的将他那端丽的嘴唇轻轻地扬起，一副自我嘲讽的样子，感叹的说道：“相较于高登巴姆王朝近五百年的统治，罗严克拉姆王朝从建立到现在还不足五个月。这么短命的王朝大概是绝无仅有的，虽然这并非我所愿，不过可能就因为这一点而使名字会留在历史上也说不定。事到如今，就算担心后世的评价将会是一个恶名也无济于事了。至于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理由，知道了也是没有用的。”
听了这些话，病人的瞳孔里浮现出不忿的眼光，而他那几乎毫无血色的嘴唇也开始神经质地抽噎着。希尔德看在眼里，不禁也随之打从心里颤抖起来，她非常了解此刻表弟心中的想法，海因里希所想要的是让莱因哈特向他求饶。如果这个灭亡高登巴姆王朝、征服费沙、逼使自由行星同盟降服的英雄，同时又是统治银河系宇宙的支配者跪在地上请求他饶命的话，那么长久以来一直贯穿着海因里希全身，令他感到屈辱的无力感，可能就会因此而得到一个舒解的出气孔，在一阵头晕目眩的满足感当中，或许就此放弃了原有的意图，而将引爆的开关丢开也说不定。
但是，就好像海因里希无法从他那脆弱的□□当中获得自由似地，莱因哈特也无法从他自己本身的尊严与矜持当中获得释放，这两者之间其实只有某种些微的差别。正如莱因哈特与杨威利会晤时所说的一样，莱因哈特希望自己具有足够的力量，而不必听从任何一个令自己憎恶之人的命令。现在如果因吝惜自己的性命而对这个胁迫者乞怜的话，那么莱因哈特就等于是自己将自己过去所有走过来的路否定掉了，也就完全否定了“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这个存在。
希尔德尝试着从表弟那里求得让步，海因里希却寸步不让的坚持着他最后的疯狂念想。奇斯里准将试图接近这个危险分子，也被海因里希喝止。
“所有人都不许动！” 海因里希所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也并非有力，然而其中隐含的激动却逼得人无法不妥协。这个被疾病啃食得所剩无几的年轻人用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哀求的语气继续到：“只要再几分钟，只要让我再握有这整个宇宙几分钟就好了。”
奇斯里以求救的眼光看着希尔德，但她并未能够作出有效的回应。
“就为了这几分钟，我才能够坚持活到现在。不，不是，应该说我才能够到现在还没有死。再一下子就好了，不要让我现在就死去吧！”
听到这几句话，莱因哈特那苍冰色的眼眸所呈现的既不是同情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奇妙的感情在闪烁着，不过那也是一瞬间而已。
这个宇宙，属于莱因哈特，也属于吉尔菲艾斯，但像海因里希那样卑劣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凌驾于他们之上！
怒气如同冰冷的丝线，在莱因哈特的理智之间游走，金发的皇帝无情的否定了海因里希的妄想，“即使现在，整个宇宙也不属于你。”
海因里希怔了怔，随即扬着手中的引爆开关，扯开嘴角怪异的笑了，“伟大的陛下，如果说您掌握了宇宙，那么现在，我已经切实的掌握了您的生命。宇宙中还有比这更大的权力吗！”
莱因哈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把胁迫者放在眼里。
海因里希再一次努力的加重了语气，咬牙切齿的强调：“陛下，要想活命，你就要听从我的命令！”
“海因里希！”希尔德艰难的出声制止表弟，这些狂妄之辞已经严重的践踏了莱因哈特的精神圣域，只会彻底激怒那位高傲的皇帝，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她还是迟了一步。莱因哈特冰蓝色的眼睛里迸射出得怒火，几乎能将人瞬间化成宇宙里漂浮的尘埃，“笑话，你是什么东西！难道还想让我服从你吗！”
“陛下！”
这个呼声是修特莱与奇斯里同时喊出来的。他们是在向皇帝寻求妥协。因为他们已经注意到潜进院子的援军，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得知邱梅尔男爵的阴谋，但修特莱和奇斯里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此刻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如果只是一味孩子气的在口头上逞威风，反而激怒了暗杀者的话，那就太愚蠢了。
莱因哈特也明白这一点。但是，即使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怒气，却仍旧无意向恶徒屈服。
海因里希变得急躁起来。显然，手中的引爆开关已经无法满足他膨大的控制欲了，在被莱因哈特接二连三的违逆之后，这个疯狂的病人迫切的需要一个证明自己强大的机会。他狂乱的开口道：“陛下，如果你跪在我面前祈求宽恕，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清楚，他们所效忠的主君是绝对不会满足罪犯这个要求的。
莱因哈特冷眼觑着那个耀武扬威的疯子，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鄙夷与憎恶。
海因里希气急败坏的举起了引爆开关，仿佛用尽了所剩无几的生命般声嘶力竭的叫到，“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那看起来好像是浸泡过福尔马林溶液的标本一般毫无生气的手指，朝着引爆开关上那个鲜红的按钮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130章 邱梅尔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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