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未来的记忆》罗迦

102、作战名为“诸神的黄昏”（上）

　　“帝国正统政府”成立的报道播出后，相隔了一次用餐的时间，伊谢尔伦要塞就接收到了来自帝国的通讯波。那是面向全宇宙发送的、银河帝国年轻的权臣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对同盟政府宣言的正式回应。
　　那个有着绝世容姿和奢豪霸气的金发年轻人，以他音乐般流畅悦耳的声音，发出了苛烈的反击——不作交涉与劝导，要以武力惩罚那些企图使历史倒流、强夺人民已经被确立之权利的门阀贵族的余党，以及与之苟合私通、阴谋破坏宇宙的安定与和平秩序的自由行星同盟的野心家们。
　　在这一息之间，浓烈的硝烟味呛得同盟的那些阴谋家们几乎窒息，他们退化的神经终于将一个颤栗的讯号传入腐坏的大脑：帝国正式宣战了！
　　*
　　反应太快了。杨在看完帝国的通讯后，不由得暗忖。对一个充满野心与锐气的年轻人来说，罗严克拉姆公爵对同盟政府的那番宣言回以“开战”的决定并不稀奇，但帝国的回应太快了，与其说是罗严克拉姆公爵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如说是他早就有备而来。
　　早就料到同盟政府会接受流亡的皇帝了吗？或者……
　　从得知特留尼希特政权接纳了幼帝时起，杨就心存疑惑，怀疑幼帝被带离帝国一事与罗严克拉姆公爵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有费沙在背后暗中出力。
　　而现在，杨基本可以确定，帝国军恐怕已经将费沙回廊的通航权握在手中了。
　　杨思索着要怎样向政府发出警告。可惜目前的政府机构中，值得杨抱有期待的人屈指可数，况且，一切也都仅只是杨个人的推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另一方面，杨对费沙的动向也抱着极高的兴趣。
　　就在这时，一道命令被送到了伊谢尔伦要塞：尤里安•敏兹准尉晋升为少尉，并任命为费沙驻在事务官事务所之武官，应于10月1日之前到当地赴任。
　　由国防委员长签署的这道命令，其根本目的就是想以尤里安为人质来胁迫杨。杨对此感到愤恨，他甚至不由得想着，当初镇压政变派时，一举成为独裁者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接受这种无理的命令了。
　　可尽管如此，杨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冲动。在民主政权里，无论多么高位的军人，都必须服从政府的命令。因此，杨最终还是以指挥官的身份，说服养子接受命令。同时，出于对尤里安及其能力的信赖，杨向尤里安坦言了自己的打算：杨想借尤里安的手，向比克古提督传递消息；用尤里安的眼睛，去观察费沙。
　　尤里安终于不再抵触统合作战部的这道调令，不如说，少年已经将之等同于杨提督的命令，郑重而倍感荣幸的接受了。
　　9月1日，尤里安与被迫出任银河帝国正统政府军务尚书的梅尔卡兹提督一同离开了伊谢尔伦，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担任尤里安的保镖的马逊准尉，以及梅尔卡兹的副官舒奈德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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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亿人，一百万艘规模。”
　　自帝国军最高司令官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对自由行星同盟和“银河帝国正统政府”发出措词强烈的“宣战公告”以来，这句口号便在帝国军首脑部之中私下流传开来。在“用武力加以惩罚”的声明背后，没有军籍的平民阶级青年，纷纷自愿离开工作岗位或学校，竞向各地的军队征募事务所报名。在这些人之中，兵役期满返乡后却又希望重回军旅而舍弃平稳生活者，比比皆是。
　　因为莱因哈特已成功的结合了平民阶级对高登巴姆王朝的门阀贵族专制统治长期累积下来的不满和憎恨，以及对自由行星同盟重新燃起的敌意。
　　“打垮门阀贵族的残党！绝不容许他们再复活！保护平民的正当权利！”
　　“打败与门阀贵族狼狈为奸的共犯——自称自由行星同盟的家伙！”
　　后者的声浪在产生的同时，即开始急速成长，一周过后，掀起高.潮性的惊涛骇浪，气势堪与由来已久的前者匹敌。莱因哈特与这股旋踵逼至的浪潮，固然不无关系，但他并没有助长其声势的壮大，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发出“宣战公告”之后，莱因哈特并没有直接进行广泛宣传促成平民们群起效尤；若他大力作这种煽动，那么，如同主动与被动的累进互动效果，自由行星同盟势将被动地在无可选择之下，决意与门阀贵族连袂合作到底，而且更主要的是，他也必须小心翼翼以免暴露出本身牵涉进诱骗皇帝计划中的事实。
　　“国民们！起来吧！”——对于这一类的煽动行为，莱因哈特一概不予考虑，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平民们本身即具有忧患意识。他们最害怕者莫过于一度到手的社会、经济上的公平权利再次被剥夺，以及骑在他们头上达五世纪之久的特权阶级再度抬头。
　　然而，与这汹涌澎湃的声浪形成对比的，是执掌军部的吉尔菲艾斯元帅的异常沉默和冷静。这位红发元帅以公平正义著称，颇有民望。这场扬善除恶的征战，他必然是远征军总指挥的不二人选。可是，只有这一次，吉尔菲艾斯没有为“伸张正义”感到丝毫欣喜。
　　这是欺骗。红发的年轻人无法摆脱这种想法。但他也明白，若没有莱因哈特的袖手旁观，就不可能有现在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局面。这的确是最完美的用兵时机。当所有同僚都在谈论同盟和旧贵族的时候，只有吉尔菲艾斯始终没有对这次出兵的原因发表过任何看法。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前的准备工作和对未来战术的构想上，否则，他就无法停止对这场战争最本源的因由的谴责。
　　*
　　9月19日，元帅府召开最高作战会议，出席者有十九位。
　　银河帝国军最高司令官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元帅、首席副官修特莱少将、次席副官流肯上尉、秘书官希尔格尔•冯•玛琳道夫伯爵小姐，帝国军最高副司令官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元帅，三名一级上将——巴尔•冯•奥贝斯坦、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渥佛根•米达麦亚，十一名上将——坎普、瓦列、缪拉、法伦海特、鲁兹、克斯拉、毕典菲尔特、梅克林格、斯坦梅兹、雷内肯普、艾齐纳哈。
　　克斯拉身为帝都治安的总负责人，曾因皇帝被挟持一事遭到指责，被处以申诫和减俸，以及暂时的禁足处分。现在随着处分解除，他终于可以在公开场合中露脸了。
　　在吉尔菲艾斯的一手整顿下，帝国军全部宇宙舰队已进入第一级出动准备状态，只待罗严克拉姆元帅发号施令，24小时之内，就会有十五万艘战舰出现在奥丁上空。
　　莱因哈特优美的修长身姿昂然落座，提督们同时行礼致意。此时，莱因哈特那如同狮子鬃毛般的金发闪耀着黄金般的光采。莱因哈特请提督们就以武力惩戒僭称自由行星同盟之叛徒一事畅所欲言，并且向大家坦言了自己的计划：一方面，以一只兵力庞大的分舰队进攻伊谢尔伦要塞，作为佯攻；同时，主力舰队借道费沙直入同盟。
　　在讲话的过程中，莱因哈特精神抖擞，语音抑扬顿挫，振奋昂扬的战意自那年轻的身体中溅出，落入环坐的勇士们的神经回路里，激起飞扬不绝的回声。
　　只有吉尔菲艾斯，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怀念的注视着这一切。今天之前，莱因哈特已经与吉尔菲艾斯讨论过这个计划，吉尔菲艾斯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那场讨论和现在一样，与政略或阴谋无关，只单纯的牵连战略和战术，吉尔菲艾斯也才仿佛终于再次见到了他所熟知的那个金发挚友。
　　“当同盟将注意力集中在伊谢尔伦回廊时，我们再暗中发动主力，一举突破费沙回廊，进入同盟领域。杨威利人在伊谢尔伦要塞，同盟军的其他兵力、其他将帅，都将不足为惧！”
　　“阁下说得没错，不过……”疾风之狼歪了歪头，“问题仍在于杨威利。我们必须考虑到，他有可能察觉到我方主力大军的动向，进而提前离开伊谢尔伦，远道赶来迎击我军的主力啊！”
　　“那时，负责表面作战的我军就突破伊谢尔伦回廊，配合主力前后夹击杨威利，让他成为民主国家殉道者！”
　　莱因哈特的计策已趋近于完美，但罗严塔尔始终对与费沙合作一事不太放心。主张慎重论的军人，往往会被人讥刺为胆小鬼，然而，当罗严塔尔大胆的表明自己的顾虑时，帝国全军却没有人会如此指责这位金银妖瞳的提督。
　　“最后的结局会如此圆满吗？”
　　这句在措辞上略显尖锐的质问，惹得米达麦亚频频蹙眉。蜂蜜色头发的提督又一次腹诽起友人那无可救药的说话习惯。不过，年轻俊美的独裁者并不介意。倒不如说，那偶尔闪现的名剑锋芒，正恰当的刺激了这位天才剑士的感官。莱因哈特秀丽的嘴角边浮现起水晶般的微笑，而那双冰蓝的眼睛里，不可撼动的决心和无可比拟的自信形成漩涡，牢牢的拽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会让这个策略顺利进行下去。”果断的回应了罗严塔尔之后，莱因哈特环视着提督们，清晰的说道，“这次远征，我将亲自在阵前指挥，势必一举踏平同盟全境。”
　　莱因哈特的语气简洁而平淡，但言辞之间透露出的奢豪的霸气却在提督们心中掀起了狂澜，令人不由得为之屏息。
　　主君亲征——再没有比这更能鼓舞士气的了。
　　“……不知作战名称是什么？”缪拉问道。
　　莱因哈特俊美的脸庞上，泛起会心的笑容，他用手拨拨前额如金丝般的头发，语调曼妙如音乐的答道：“……作战名为‘诸神的黄昏’。”
　　“诸神的黄昏！”
　　提督们沉吟般喃喃自语，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悚感传遍全身，直透精神的最深处强烈摇撼着。这些身经百战的猛将们，不约而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壮丽的幻象——燃烧殆尽的恒星，以及与其休戚与共的行星文明之余光。
　　这个作战名自莱因哈特的口中说出来，提督们再也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命名更适合此次作战，不！他们甚至觉得，由于这个命名的产生，作战的成功已是指日可待的了。当然，这只是瞬间的错觉，在沙场上几经出生入死的他们，深知横在前面的路途必将艰困无比，神色间因而立时转为严峻。但不可否认的，作为乱世的武人，听到如此一个作战名，都难免会挑动起潜伏在他们体内那种勇往直前的锐气和豪情。
　　提督们相继朗声要求主君，让自己参加这壮阔的作战行动。因为令武人最兴奋者，莫过于在战术上取得优势之前，先踏出战略胜利的第一步。再者，立国已达二世纪半的自由行星同盟，谁能为其历史划上句号，谁便能名垂千古。
　　然而，在这群情激昂的场面中，却有两个格格不入的个体。
　　有着火焰般发色的帝国元帅，此刻的脸色却像冰雪一样苍白。在之前的私下讨论中，莱因哈特完全没有在吉尔菲艾斯面前表露出“亲征”的意愿，但他像这样忽然更改自己的决定也不是第一次了。浓烈的不安再一次袭上吉尔菲艾斯的心头。
　　灰白头发的一级上将，用他那双没有感情波动的机械义眼在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仿佛早已丧失活力的面部神经，永远不会将他的想法泄露分毫。

　　下一更，明天看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