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问与答 ...
-
当伊谢尔伦要塞的诸位高级将领接到指挥官即将返回的喜讯、暗自庆祝的时候，距要塞数千光年之远的行星奥丁上，也有个聚会正在进行。
这是一个标准的家庭聚会，成员人数很少，却温馨十足。
桌上摆着美味的菜肴，高脚杯里盛着香醇的红酒，三名容貌非凡的男女围坐在桌边，神情怡然的聊着天。顶灯发出的淡淡光晕笼罩在他们身上，萦绕出朦胧而亲切的美感。
这个场景堪比名家画作。而人物的身份，更是让画作增值的砝码。
美丽温柔宛如女神一般的金发女性名叫安妮罗杰，有着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的称号，她是已故的银河帝国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最宠爱的妃子。安妮罗杰的右边坐着一名浅栗色头发的靓丽少女，她的表情略显淡漠，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荡漾的金色涟漪，正悄然诉说着她的愉悦，她是兰尼斯特公爵蕾欧娜，同时也是宇宙间屈指可数的技术天才，年纪轻轻便已获得帝国技术少将的军阶。在蕾欧娜的对面，一位俊美的金发青年正优雅的品着酒。这个名叫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年轻人，在容貌上与安妮罗杰就有着九分的相似，却多了一分谁也模仿不来的奢豪霸气。他身居帝国宰相之位，是这个国家政治和军事权力的真正所有者，而对银河帝国绝大多数人来说，他更是救世主，是新时代的开拓者，是不败的军神，是长着一对雄健翅膀的黄金狮子……但此刻，他的脸上挂着透明的笑意，那是安妮罗杰的弟弟和蕾欧娜的好友才会展露的表情。
然而，若这幅画作就这样定稿，必然会留下无法挽回的遗憾。因为今日这场聚会，缺少了一名重要的家庭成员，那是一个有着红玉溶液般鲜艳发色和晴空般温柔眼睛的年轻人。
——有个临时会议，需要吉尔菲艾斯主持召开。
傍晚，回到史瓦齐别馆的莱因哈特，这样向自己姐姐解释她的另一个“弟弟”不能前来的原因。安妮罗杰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将失落和担忧隐藏在了宝蓝色的眼睛里。稍迟得知这个消息的蕾欧娜，则颇为不满的盯着莱因哈特，幸好安妮罗杰适时招呼她入座，她才敛起逐渐冷峻的神色，做到桌边。
晚餐后，安妮罗杰为两个年轻的孩子端上饭后甜点及热饮后，便向往常一样，继续在厨房里忙碌。
蕾欧娜以一贯冷硬的声音，对莱因哈特开口到，“吉尔菲艾斯怎么了？”
莱因哈特切着蓝莓布丁的手停了停，才一面继续手中的动作，一面头也不抬的说：“我已经说过了……”
“莱因哈特。”蕾欧娜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缓缓的念出的名字，虽冷峻如常，却蕴着隐怒，俨然成了变相的警告。
即使真的有要事不能来史瓦齐别馆，以吉尔菲艾斯的性格，一定会亲自致电安妮罗杰和蕾欧娜加以说明，而不是请别人代为转达，那更像是一种回避的做法。
莱因哈特明白，蕾欧娜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断定吉尔菲艾斯身上必然发生了什么状况。金发的年轻人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
这天下午，与吉尔菲艾斯讨论完工作后，莱因哈特便顺势邀请友人晚上到史瓦齐别馆用餐。然而，红发的友人却毕恭毕敬的低下了头，“请原谅，阁下，下官还有一个会议必须出席，是关于军备物资筹措的问题，恐怕会开到很晚。”
被委婉拒绝的莱因哈特，忽然感到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顿时凝成了厚重的墙壁。莱因哈特不由得向前踏了一步，企图打破这种隔阂。
“哦？那我也去旁听，可以吗？”
实际上，身兼帝国宰相和帝国元帅的莱因哈特，想要出席这种会议根本不需要征求吉尔菲艾斯的同意。他之所以会这样一问，是因为他很自然的把吉尔菲艾斯放在了与自己对等的立场上。
“当然。”吉尔菲艾斯淡淡的笑着，那笑容却令莱因哈特觉得生疏，“但是阁下，让安妮罗杰小姐和蕾欧娜小姐久等，没关系吗？”就在莱因哈特怔神的一瞬间，吉尔菲艾斯又说：“请阁下放心的回家吧，一切交给下官来处理就好了。”
吉尔菲艾斯疏离的用辞以及那分明在划清界限的说法，令莱因哈特大感不悦。再加上被接连二三的拒绝，以莱因哈特的矜持，便绝不会再作邀请。
“……我知道了，都交给你了，吉尔菲艾斯。”罗严克拉姆公爵烦躁的如此表示之后，红发的部下便告退了。
莱因哈特努力压下起伏不定的心绪，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少女。
难道要告诉蕾欧娜，自己又和吉尔菲艾斯吵架了吗？这种仿佛寻求帮助一般的示弱的做法，是骄傲的金发年轻人所不屑的。更何况，这样一来，就必须对蕾欧娜道出前因后果，那就不可避免的要让蕾欧娜知道，皇帝目前已不在宫中。这在现阶段还是机密，莱因哈特没有理由将之泄露给军部核心人员之外的人。
在莱因哈特沉默的时间里，蕾欧娜一直耐心的等待着。琥珀色的眼睛里，平和而深沉的光晕，令莱因哈特的心情逐渐平复。
“最近，我跟吉尔菲艾斯在对某件事的看法上产生了分歧……”亲口承认这一点，对莱因哈特来说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他瞄了蕾欧娜一眼，飞快的说下去，“我明白，吉尔菲艾斯的主张是正确的。但是……”刚强的意志，在话语中彰显无遗，“我的做法也没有错！”
蕾欧娜蹙起了眉。这样含糊的解释，当然不能令她满意。“分歧”二字更令她不由得想到了曾经令吉尔菲艾斯身负重伤的因由。那一次，对于“威斯塔特的惨剧”，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各执己见，而蕾欧娜却无法心安理得的支持任何一方，因为面对那样的选择，她根本没有能力做出判断。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吗？蕾欧娜觉得，是否要向莱因哈特确认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确认了又怎么样呢？她依旧无法决断，也就没有资格评价莱因哈特或吉尔菲艾斯的对错。
蕾欧娜那无与伦比的才能，始终局限在技术方面，从未延展到政治和军事领域。她曾经为这样的事实感到懊丧。现在，这种感觉再一次向她袭来，无止尽的酸涩慢慢胀满她的内心。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尝试着做这样的推想时，唯一令蕾欧娜感到安慰的是，莱因哈特绝对不会让那个九月九日的事情重演。而最近军部备战的动作忽然加快了，各机关都保持在随时待命的状态……
蕾欧娜松开了不知何时咬紧的嘴唇，仿佛为了排解巨大的压力一般，发出了沉闷而无力的叹息，“……又要打仗了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莱因哈特笔直的注视着蕾欧娜，苍冰色的眼睛里，浓烈的战意和坚定的决心化作火彩，熠熠生辉。
这既是莱因哈特的理智对未来局势的预言，也是他的感性与期望着和平的友人的约定。
如果是以往，蕾欧娜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番言论。然而现在，她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移开了目光。似乎为了减缓此刻的尴尬，蕾欧娜伸长手臂，从莱因哈特切好的蓝莓布丁中取出一块放在自己的盘子里，研究般盯着那块布丁看了好半天，才状似无意却又万分慎重的轻声问道：“……莱因哈特，对你来说，吉尔菲艾斯是你的什么人？”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莱因哈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他是如此骄横的斥责吉尔菲艾斯。如今，他似乎终于得到机会弥补那时的失言、代吉尔菲艾斯大声驳斥愚蠢的自己。
“他是我的朋友。”斩钉截铁的宣称，令蕾欧娜重新看向年轻的友人。灯光在他那奢豪的金发上迸发出星屑般的光辉。莱因哈特还在不甚满足的继续说，“只有吉尔菲艾斯能够帮我；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要与吉尔菲艾斯共享：权力、荣耀、胜利，以及整个宇宙！”
爽朗而果断的声音轻易的抚平了蕾欧娜的不安，她的嘴角悄然舒展，扬起细小的弧度。
“嗯。”
简洁的应答，柔和而干脆，却传达出了丰富的含义，那是在表示这次对话的终止，更是在表达对友人的信赖。
本以为会被蕾欧娜厉声责问的莱因哈特，此刻忽然感到一阵救赎般的安宁。看着友人若有似无的清浅笑容，莱因哈特的脑海中猛然闪过另一位友人曾反复申明的观点：蕾欧娜小姐是很温柔的。
某种陌生而奇妙的感觉顿时充满了莱因哈特的胸膛，就像一句堵在喉咙里却不知怎么才能说出来的话。
“蕾欧娜……”莱因哈特试着唤出友人的名字，却仍然理不清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哎呀，”从门口传来的清脆的声音成功的将莱因哈特从无措中拯救了出来。安妮罗杰端着咖啡和热巧克力向两人走来。她看见蕾欧娜的表情，笑着问道：“真难得你们两个也能聊得这么开心。”
蕾欧娜马上抿直了嘴唇，严肃而挑剔的——但更像是在转移话题般——说道：“安妮罗杰，你弟弟的聊天能力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难以名状的感觉骤然烟消云散，莱因哈特愤愤的在心底反驳着红发挚友，并从此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了——
这家伙哪里温柔了！
作者有话说第100章 问与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