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影清颐》王鱼吃不胖

4、第 4 章

　　裴顾忘不了几日前，他在拐角处亲耳听见王爷对裴府的前主母的言论，却躲在角落捂住嘴巴什么也没说。
　　但他不允许有人瞧不起他的生母。
　　冰天雪地之中裴顾支走下人，他披着一席白衣。兰昀灏已经吩咐过了，他的衣服全部变成了男款
　　裴顾披着洁白的长袍，虚弱地走在雪地里，他抱着一捆柴，一直不停地向着一个方向走，他那有些无情的眼里此时多了几分揭底的癫狂。
　　最后，他停在后院的柴房外，身后的雪地上印了一串很长的痕迹，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他只能拖着身子一点一点地移动到那里。随后他把手里的木材一把扔到了其他柴堆里面，又慢慢地去把一旁屋子外的油灯奋力砸向柴堆，随之油灯裂开，裴顾因为本能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火焰瞬间从破碎中凝聚起来，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火星，随后，火越来越大，但还不够，裴顾又迅速转身再去找了个烧的正旺的油灯，按照一样的步骤让火焰在一堆可燃物中蔓延开来。黑色的烟雾随之升起，接着，火焰迅速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整个柴房都化作一团火焰，黑烟四起，一股焦灼味立马填满了整个院子。
　　但裴顾好像是敢感觉不到一般，他站在火旁，一只手拿着合上的扇子搭在脸边。而他歪着脸看着自己的杰作轻轻笑了起来。点点蹦出来的火星逐渐点燃了他脚边的物品，但裴顾一点也不在意。
　　直到焦灼味太大，远在别处的下人看见升起来的一股烟瞬间意识到不对劲，逃命般大声喊到:“快！着火了！”
　　裴顾看着燃烧的柴房，站在雪中肆意地大笑。
　　赶过来救火的人看见王妃这般模样都不敢上前。
　　远在东院的兰昀灏听见如此大的动静原本还是很冷静的，说找几个人把火灭了就行，直到他听见王妃也在场时，外衣都来不及披里面踹开门向西院赶。
　　当他看见平时十分高傲的裴顾此时正站在火海里嘶声大笑，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拽回裴顾，裴顾没有料到，被他一用力拽过身子，长发也随着飘动开来。兰昀灏拔出随身的佩刀，毫不犹豫地架到裴顾的脖子上。此时兰昀灏的眼里隐隐发红:“你要是想死，本王成全你。”裴顾却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他脸上有些痴狂的笑容依旧还存在。
　　随后他把刀往自己的脖子上又推近了一点，用接近疯狂的语气趴在兰昀灏耳边小声说:“杀了我。”
　　两人就站在雪地里面双双看着对方，兰昀灏到底还是于心不忍，还没等他开口说另一句话，就看见裴顾因为吸入了太多有害气体而身子一软，刚要倒下的时候，兰昀灏还是条件反射般伸出胳膊抱住了他。他并没有怪罪裴顾烧了柴房。
　　兰昀灏不顾其他忙着救火的众人，抱着裴顾来到暖阁并命下人好好照顾他，随后自己又跑去燃烧的柴房来和其他人一起救火。
　　抱着裴顾去暖阁的路上，好几次兰昀灏看着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心里都有些痒痒，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裴顾这么恨自己，这么恨这所有一切。一想到这，兰昀灏的脸色不禁低沉了下来。
　　安置好后，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正昏迷的裴顾，停顿下脚步随后就跑开了。

　　一直过了接连两天，裴顾才在兰昀灏接二连三地上门时同意出了房间，本来是当天他昏迷了一会儿就醒了，却因为事后的打击直到第三天才肯出门透透气，而兰昀灏这两天里像失了魂一般，每日都守在他的屋外，就站在他房外的屋檐下，不吃不喝，静静地看着纸窗户上裴顾的身影在晃动。期间不少人上门请求见王爷一面都被他拒之门外。直到裴顾同意出门看看。
　　“王爷，走吧，王妃她……”
　　“他还会继续做傻事的。”
　　“那您也先吃点东西吧。”
　　“不必，王妃你们看不住，他要是死了，怎么跟裴府交代啊。”王爷呆呆地站在屋檐下，无论身边的下人跪在地上恳求他回去，也不肯离开。
　　王府内的人都传开了王爷这几日性情大改，一点没有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为了一个女人愿意蹲守在屋外不吃不喝两天，人们都在猜测王妃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王爷对她如此上心，虽说二人还未行夫妻之事。
　　裴顾这两日内对外面十分抵触，他仿佛已经放弃了社交，无论多少人在他身边劝，他都不肯出去半步，甚至把所有人都哄走了，好像疯了一般。他不断地回想那天王爷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并且一遍遍地想要拿起刀子刺下去，却每次都忍不住又扔下了刀，独自把自己封闭在房内。直到他注意到兰昀灏高大的身影一直在外面守着他的时候，才肯抿一口早已凉了的汤。
　　“如果换做是别人敢这么作的话，王爷早不耐烦了。”
　　这件事王爷已下令封死在王府内，如果谁敢私下议论，格杀勿论。只有王爷离开了的时候，闲的没事干的下人们便开始私自谈论。直到裴顾终于愿意出门。
　　此时的裴顾和兰昀灏一起走在雪地里面。他抬起头，一片片雪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兰昀灏低着头注视着他完美的侧颜。
　　他隐瞒了身份嫁进来这荣华富贵的王府，既然现在身份暴露了，王爷送来的衣服也是男装，那么便无需再隐瞒下去。更何况有时候兰昀灏亲自叫他过来和他一起与其他达官贵族们一起商量事务，上面早就传开了王爷招进来的妻子是个男人，只是碍于兰昀灏权利过大，没敢在民间传开。昨日王爷下令，今日就带着裴顾一起随着皇帝游行民间。
　　“那么大型的活动，我穿我刚嫁过来的衣服合适吧？”那天在火中，明明他都已经快没知觉了，可兰昀灏那个拥抱他始终难望。
　　现在的裴顾似乎不太那么讨厌他了，他心里也明白，嘴上却还是那么毒舌。而兰昀灏则没有了以往的强势，他会看着裴顾耍小脾气。
　　“不必，你做回自己就好。”兰昀灏好像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可你送过来的衣物全是男人的，旁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到时候众多流言蜚语对王爷的影响可不好。”裴顾对他的回答颇感意外。
　　“不必在意凡人眼光，本王就是让人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并非女儿身。”兰昀灏撇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裴顾没有再接话，他注意到一只十分小巧的麻雀落在雪地里面发抖。于是蹲下去用双手护住它。洁白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少年的肩头，乌发上，却成了一种别样的装饰，衬得裴顾的双眼清澈到底。
　　手中的麻雀感受到了温暖，不禁叽叽喳喳叫了一声。兰昀灏看着平时好像很冷血的裴顾此时竟会呵护一只毫不起眼的麻雀，手中举着的伞不禁往裴顾的方向撇了又撇。
　　裴顾腾出一只手指逗了逗捧着的麻雀，头一次在王府里面露出开心的笑容。兰昀灏见一只麻雀就把他逗得那么开心，又看看眼前的少年眉间仿佛含了蜜一般甜蜜，轻轻响起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心里忍不住一阵颤抖。
　　他蹲下去，把脸靠在裴顾的脸旁，伸手扣住了他，裴顾瞳孔忽的抖了一下。
　　从小，他就不喜欢别人过亲的举动，他不喜欢别人抱他，连他的母亲都不行。他喜欢或者依赖一个人死鸭子嘴硬不会表达，连肢体上都不会传递出来，导致很多人以为他很冷血，其实真正的喜欢，裴顾从来只会在心中默念。
　　但是这次，兰昀灏压在他身上，他并没有反抗似的挣扎拒绝，相反他又蹭了蹭兰昀灏贴在他旁边的脸。
　　“你若是喜欢鸟儿，本王把所有的鸟都送你府里。”裴顾还是没有搭话，但兰昀灏注意到，他刚悄悄埋下去的脸已经隐隐约约有些红晕了。兰昀灏看他这幅样子觉得好玩。
　　“害羞了？”
　　裴顾虽然脸红了一片，但他还是往日的那副模样，傲娇地眼神看向兰昀灏。
　　“没有……你扭过去。”
　　“死鸭子嘴硬。”兰昀灏拉起裴顾，又继续为他打着伞一起站在雪里面。
　　兰昀灏看着那个清秀的少年靠在自己的肩头上逗着鸟。不知何时，他好像，对一个男人上了心。
　　“管他男女。”兰昀灏没有多想。是的，男女又如何？他放下自己的臭脾气，静静地看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