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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磨豌成粉 ...

  •   三人到家的时候,凌婶子早就在院门外等着了,不知等了多久。
      “阿娘!”
      “婶子!”
      三人向凌婶子跑去。
      凌婶子这才放心地招呼他们:“今日咋去了这么久?还好桂花婶子说让你牛二叔去找你们了。”
      二郎一改老成的表现,有了年轻人的气息,对凌婶子说:“今日上山,收获不少,所以迟了些,我们都无事。”
      妞妞今日表现得极好,可也是个小娃子,一路上也不叫累,到家擦洗一番后就困了。
      凌婶子把妞妞放在竹床上,扯过一旁用几层厚实麻布缝在一起的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屋外,二郎和幼珍在收拾着今天的收获。
      山鸡已经奄奄一息,只能杀来吃了,山鸡蛋可以给婶子和妞妞补身子。
      构树花要整理出来,拿淡盐水泡一下,山药放着,看明日炖鸡吃。
      二郎提着鸡去了院外,幼珍也不明白他做什么。
      在幼珍把手里的事情收拾好以后,就见二郎提着光溜溜的无毛鸡又回来了,把鸡放进灶间后,二郎走到幼珍面前说:“我来吧。灶房有糖糕,你去吃吧。”
      幼珍瞬间有些感动,摸摸肚子,还真是饿了,是得去做饭食了。
      看着泡着的构树花,幼珍决定就做构树花了。
      在锅里熬上粥后,上面加了一层竹帘,把揉上面粉和粟米粉的构树花铺在上面蒸。
      日落下山,只听得偶尔的狗吠声。
      在这个时代,点油灯那是奢侈的事情。几乎家家都是在自家屋里挖了个塘炉,需要光亮的时候,就烧上火。一般来说,这里的人晚上都早早地入睡,也没有晚饭一说。
      只有在农忙的时候,会晚上随便吃点吃食来补充白日的体力,毕竟睡得早,也不需要吃太多。
      也亏得凌家住得偏远,加上凌婶子包容她,才能让林幼珍折腾晚饭。若是村里人瞧见了,得说他们不会过日子。
      待二郎把正屋的火塘点上后,便到灶间来了。
      彼时林幼珍正把构树花拌好,瞧见二郎,有些小得意地说:“哥哥,尝尝!香着呢。”
      二郎见她的神情,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只闻味道,就知道好吃了,微微一笑说:“我可不是妞妞。”
      幼珍愣了一下,感受到二郎的变化,嘿嘿直乐。
      二郎和幼珍把吃食端到火塘边,把食物分成了四份,分别装在四个碗和碟里。
      幼珍总算明白了,为啥老祖宗都是分食制,因为没有那么大的桌子么!
      几个人坐在竹帘上,中间还隔着一个火塘,要想都见光,那就得面对火塘。要想隔空捞菜,还得问问中间的火塘愿意不?
      妞妞闻到饭香味就醒了,规规矩矩地踞坐在火塘边,端着饭碗吃着。
      这顿饭,幼珍吃得很痛苦,饭食味道那是没得说,就是这姿势让她难受,一会儿动动左腿,一会儿动动右腿,用最快的速度吃完,跑进里屋去,坐在竹床上捏着腿。
      凌二郎其实也注意到了幼珍的小动作。踞坐姿势是基本礼仪之一,就算是平民也从小就习惯了。所以他敢断定林幼珍没有接受过礼仪的学习,也不习惯这样坐。难道她不是中原人?
      可其一,胡地离此处甚远,一个胡人小姑娘怎么可能孤身到这里。其二,他听闻过胡人不喜洁,但林幼珍又非常爱清洗自己。
      一时间,二郎也不敢肯定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性子还好,虽然胆大,却心细。就好像今日在山上,她去挖薯蓣,怕蛇出现,会拾起棍子探路。
      而她所做的一切,在现在看来,还是为了他们家好,正是出于这些,二郎才同意阿娘让幼珍在他家住下来。
      二郎收回神思,和阿娘说起明日要开始晒田了。他们家的水田只两亩,挨着牛叔家的田。
      今日牛二叔说起明日开始晒田,他们两家一起做。
      因平日里,他在镇上进学,只得学假的时候才能归家。虽说义学也根据农事制定了很多学假,但平时的除草施肥也会有没法回家的时候。
      凌婶子身体也不好。一般都是牛家帮着凌婶子一起做的,所以每次二郎回家都会帮着牛家做些农活。
      凌婶子听了,说道:“好!今日见你们摘了那么多构花回来,吃了阿珍做的,才知那构花这么好吃。明日我和阿珍做上吃食,送到田里。让你牛叔他们也尝尝。再把你桂花婶子们请到家来吃吃。”
      二郎点头应着:“儿子都听阿娘的。”
      第二天,桂花婶子家的女人来凌婶子家帮忙做饭,大家对构树花赞不绝口。尤其是秋杏奶奶,直言想不到林子里的野树花也能这么好吃,要是以后遇上天灾,村里人就能有救命的吃食了。
      牛家男人们在里地农忙,中午歇息的时候,也对今日的饭食回味不已,称赞幼珍的手艺好。
      凌逸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心里暖暖的,还有一些骄傲,毕竟是自家妹子被人夸赞,他也与有荣焉。
      牛家中午的丰富饭食被村里人见着,很是好奇。牛家与凌二郎家过的日子在村里算是下等人家了,什么时候还能做那么多样式的饭食了。
      而且那饭食的香味飘得老远,他们都闻到了,有酸有辣,再看看自己碗里的豆饭,顿时就没有胃口了。
      有和牛家熟悉的人家厚着脸皮去要了一口,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香,竟是从未吃过的味道。听说这都是凌家那个投亲的小姑娘的手艺后,大家都唏嘘凌婶子好福气。
      传言不过一会儿就传到了黄春花耳里,气得她直捂着胸口,嘴里念着“赔钱货,好吃食不顾着自家人,便宜外姓人”。
      农活也不想做了,她把锄头往地上一扔,气势汹汹地走到凌大朗面前,掐着腰,劈头盖脸地对着他一阵骂。
      “你还当他是你阿弟。人家有好吃食,怎么不想着你!宁可便宜那家姓牛的,也没瞧见给你端点来。我就说你那个后阿娘不是个好东西!你就瞧着吧,以后那家的东西都被她掏给她亲戚。”
      凌大朗在黄春花面前一贯软弱:“这不是老牛家帮着二郎做农活吗?村子里,几家人搭伙做农活不都是转着做饭吗?你吵吵啥啊?我们又没帮那家拔过草……你有闲空,还不如去找找金蛋。昨个就给他说了,今日里来田里。现在都没瞧见他,不知道又去哪里胡混了!”
      黄春花一听男人说自己的宝贝儿子,顿时更生气了。谁不知道她黄春花会生儿子,一生就三个。
      她本想臭骂男人一顿,突然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当家的,你说咱金蛋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吧。你看咱家,家里的活计都落到我身上,一天到晚地忙……”
      凌大朗见她突然改变了态度,虽有些奇怪,又想只要她不耍泼就行了,遂也不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那家那个小丫头是来投亲的,人还挺勤快的。听说她家里人都死绝了。你说我们把她领到咱家去,当个童养媳,如何?”黄春花凑近他,在他耳边小声说着:“金蛋看不上她的话,咱家不是还有二蛋吗?先养着她,以后再说。”
      凌大朗脸色一变,支支吾吾:“不好吧……那家不会同意的。”
      “呸!”黄春花不乐意了,啐了一口:“你是凌家老大,你说行就行!那丫头现在吃着凌家的饭。我告诉你啊,你这两天里就去那家说清楚。等二郎走了,你就去。那婆子不同意也得同意!”
      隔天,二郎下晌要回义学了,一家人自然分外不舍。凌婶子絮絮叨叨地给二郎嘱咐着在外的事宜,莫不是吃饱穿暖之类。
      幼珍也有些不舍这个小哥哥了,虽然这个小哥哥随时都端着高冷,不过也会为自己着想。
      想来他这一走又是十天半月的,幼珍把自己前日做的泡菜搬了出来,因为没有找到带檐口的坛子,她只能将就用婶子做酱的罐子。
      为了保证密闭性,除了用几层麻布封住外,她还在外面垫了干草敷了层泥,再压上石块。
      因为没在家里找到酒,这个泡菜不能放久了。她小心翼翼把罐口打开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从里面夹起一颗野葱头,尝了起来。
      嚼吧两下,刚入口是微微冲鼻的前味,之后酸甜清爽的味道和野葱清脆的口感结合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非常开胃解腻,又夹起一条笋丝,脆脆的口感比野葱还好吃,好吃得让她眯起眼享受。
      她找来一个矮胖的竹筒,夹了些泡野葱和泡笋子进去,封好筒口,准备给二郎带上。
      操持午饭的时候,幼珍把一些山药蒸熟了,捣烂后加入了些米粉和温水,用老面发酵后,盛在小碟子里,上锅蒸至开花。待冷却后,她将山药糕取出,用叶子包了几个,也准备给二郎带着吃。
      妞妞跑进灶间,吸着小鼻子问:“阿珍姐,有香香吗?”
      幼珍撕开一个山药糕,吹凉了些,塞了一小块给妞妞:“尝尝好吃不?”
      妞妞尝了一口:“好吃!我去给阿娘和哥哥也尝尝。”
      中午幼珍做了猪肉片山药鸡架汤,考虑到二郎要步行很远,所以她蒸的干饭,配上泡笋子和野葱,一家人吃得很满足。
      临行前,幼珍把吃食装进二郎背着的竹箱子里,告诉他别省着吃,怕搁坏了。
      二郎点点头,抬手摸摸妞妞的头,又摸了摸幼珍的头,和大家告辞走了。
      随后的日子里,幼珍常和凌婶子去地里干活,也认识了越来越多的村里人。
      大多数的村民对于林幼珍是好奇又同情的,也有那么几家人在背后嚼舌头,觉得凌二郎家穷得很,还养得起多余的人?
      桂花婶子是个泼辣的脾气,听到这些话,还和那几家的女人争论了几句,说幼珍就是个有福气的,骂她们看到现在凌家婶子过得比以前好了,就只会说酸话。
      这其中就有凌大郎家的,说不赢桂花婶子,回家就拿凌大郎出气。
      “你还不去看看山脚下的人!”黄春花回去,看到凌大郎正坐在院子里休息,把盆里的湿衣服往他身上一扔。
      凌大郎被吓了一跳,无奈地说:“这又咋了?”
      “咋了?还不是你那后进门的娘!”黄春花咋咋呼呼地说:“她都拿你们凌家的东西养她娘家人了!”
      “家都分了,你还管他们做甚?”凌大郎甚是无奈地说。
      “哼!当初你阿父死的时候,我就说让他们回来住。哪还用什么家产啊?还不是你这个怂货,怕人说道,还得给他们留两亩地,”黄春花一屁股挤开凌大郎,坐在竹席上絮叨叨地念:“也不想想自家还有三个小汉子,成天张嘴就知道吃。过两年,就得给老大的说亲了。你有几个钱够使?”
      “分家是阿父在的时候就分了。没听说过分了家,还要回来的?不像话。再说,二郎也是我阿弟,总不好饿死那家。你还想不想在村里住下去了?”凌大郎说了几句,也明白这婆娘说不通,干脆拿着锄头去地里了。
      对于村里的风言风语,幼珍完全不在乎。日子是自己过起来的,想起以前那个时空的一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幼珍萝莉表示完全同意,她现在正打着豌豆的主意呢。
      豌豆已经可以摘了。幼珍和凌婶子把豌豆摘下后,取出里面的豌豆粒,清洗干净后,放在竹帘上晒了三天,去除豌豆粒的水分,然后二人把豌豆粒加入清水一起碾碎。这个过程很费体力,不得不两人轮流来。
      反复碾磨后,幼珍拿筷子搅着臼底,估摸着可以了,便把豆浆舀进木盆里。接下来的步骤就是反复清洗和沉淀了。
      把最后一块湿淀粉铲到竹帘上后,幼珍呼出一口气。
      这几天,为了做出这些淀粉,全家都付出了巨大的劳力,连小妞妞都在帮着换水沉淀。
      幼珍摸摸妞妞的头,开心地说:“妞妞,你要护着这些白饼哦。这些以后可以做很多香香。”
      妞妞很严肃地点头,警惕地看着竹架子。
      凌婶子捏着手臂问:“阿珍,还要做啥?”
      幼珍也甩着自己的手臂:“婶子,等这些粉块干了,就做成了!这几日太累了,我做点好吃食给大家补补。”
      幼珍煮了一小锅杂粮饭,用鸡油煎了几颗野鸡蛋,再把笋子、白菜、肥肉油渣依次码在锅里,加水没过白菜,只放些许粗盐调味,上火煲起来。
      这顿饭吃得三人都快撑了,小妞妞还在不停地咂着小嘴巴回味。
      等晒着的粉块已经干了,幼珍小心地把粉块全部收藏进干净的罐子里,舀出了一碗,做了一顿凉粉,再次征服了二人的胃。
      她们却不知道,在义学里,二郎却过得不平静。
      二郎那日回到义学,已快到子时,便急忙休息了,直到第二日散学他才来得及收拾这次带来的行李,除了衣物外,这次的行李多了一个麻布包裹。
      他解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竹筒和一包裹叶,拔下竹筒上的木塞,一股酸味传了出来,闻着味便知是他爱吃的泡菜。
      裹叶里面是几块白色糕点,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二郎撕下一点糕点,品尝出有山药和米粉的味道,里面放了些饴糖,有丝淡淡的甜味,竟觉比胡家兄弟给他的糕点还要好吃。
      一时没忍住,他不觉间竟吃下了一个,摇摇头,不知自己也有这般馋的时候,把吃食放下,留待饿的时候再吃。
      这时,三个锦衣男子走进宿间,其中一人还叫嚷着:“凌逸,你在吃甚好的吃食?这味可真怪!”
      “是你们啊!”二郎起身迎接三人:“哪有甚怪!不过是家里带来的吃食。”
      这三人里,走在前面的是胡家嫡长孙,名毕思,今年十五岁,后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是胡家三房的长孙胡毕可,在整个胡家孙辈中排行老二,和二郎同岁,都是十四岁。跟在后面的是胡家大总管的大孙子,名为胡从绥,今年十六岁。
      这三人的身份都是有来历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磨豌成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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