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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凌家家事 ...

  •   清晨天不亮,听到外面有动静,林幼珍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妞妞还在睡觉,凌婶子已经起了,在院子里打水,准备浇菜地,林幼珍连忙抢过她手里的活计。
      凌婶子吃惊地看着她:“咋不多睡会儿?”
      林幼珍边浇着菜地边说:“婶子,我在家做得活计更多呢。”
      凌婶子便提着水进了灶间,隔会儿就舀了一大勺热水,拿来一小碟的酸枝,让林幼珍在井边洗漱。
      看到酸汁,林幼珍很囧,让一个现代人用醋漱口,总觉得怪怪的。不过入乡随俗,她也照着凌婶子的动作洗漱了。
      “婶子,今天有什么活计?我看我能做什么?”
      “一会要去后山拾些柴。婶子去就行了,你带着妞妞在家吧。”
      “婶子,我带着妞妞和你一起吧。我也能拾些。”林幼珍想去找些有用的吃食。
      饭后,三人就上了屋后的山坡。
      林幼珍一手牵着妞妞,背上背着个竹筐,凌婶子走在前面,不时地捡些笋壳。
      山坡上是一片竹林,这个时候正是吃笋子的时令,竹林里到处是冒了头的笋尖。
      林幼珍兴奋地问凌婶子:“婶子,好多笋啊。我们可以挖一些自己吃,吃不完还可以拿去卖呢。”
      凌婶子笑了:“这东西满山都是,吃不完的。没得富家人还买这个的。”
      “那晒干做笋干呢?”林幼珍继续问,“做成笋干就能一年都能吃了。如果用烟熏一下就更好吃了,还可以做泡菜啊,爽口下饭呢!”
      “这倒是不曾听人说过”,凌婶子有些犹豫,“真好吃?”
      “哎!”林幼珍俏生生地回着:“婶子放心,我们那里都这样做。反正笋子也多,我挖几颗回家做。”
      妞妞开心地扑到一丛竹子前,用小爪子刨着土,小嘴里念着:“好吃的,香香的,妞妞来!”
      凌婶子无奈地看着妞妞:“这孩子,真馋!”
      林幼珍笑着去拉起妞妞:“妞妞,可别把小手弄伤了。我们有锄头呢。”
      妞妞转过身呼喊着凌婶子:“锄头,妞妞来。”
      凌婶子走过来,从背着的框里拿出一把短锄头:“阿娘来吧。”
      三人合力挖了好几颗笋,先放在边上,一会转来顺路带回家。
      走出竹林后,是一片杂树林,凌婶子用镰刀砍了些树枝,码在一起,用麻绳绑好,绑在扁担上,又带着二人寻了些苋菜。
      林幼珍发现了一片马齿苋,又发现花椒还有一大丛野山葱,喜滋滋地摘进了小筐里。
      妞妞也兴奋地帮着摘,虽然她不明白采来有什么用,不过看林子姐这么重视,肯定是好吃的,一想就更积极了。
      三人回到家,感觉像是丰收了一样,没人手空着,连最小的妞妞手里都抱着林幼珍发现的另一种细长的笋子。
      林幼珍主动提出做吃食,主食还是早上的粥里加些水,放了些苋菜进去,熬得融融的。
      取了一部分今日摘的马齿苋和小山葱洗净,将马齿苋在滚水中抄一下,放在一边竹勺里沥水,将小山葱用盐先码上味,腌制一会儿。
      将小块饴糖碾碎,花椒粒和茱萸粒烤熟碾碎。因为山葱的味道辛辣,不知道二人能不能接受,林幼珍分别拌了,盛进两个碗里。
      妞妞早就乖乖地摆好了碗筷,坐在矮树桩上等着开饭了。
      凌婶子吃了一口,眯着眼说好吃,妞妞挥舞着小勺子,吃得小嘴嘚啵嘚啵的。
      “凌家妹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影正向院门走来,原来是桂花婶子。
      凌婶子和林幼珍赶紧起身迎接,把桂花婶子迎进院里。
      “哟,这是吃的啥?这可真香啊!”桂花婶子看着矮桌上的碗碟。
      “这是上晌我们娘仨去后山摘回来的,阿珍这孩子做的。”凌婶子拉着桂花婶子的手:“阿珍,去拿碗来,让桂花婶子尝尝。”
      “好的!”林幼珍麻利地跑去灶间拿了碗筷。
      “这咋好脸呢!你家也难吃到好吃食”,桂花婶子推脱着:“我就是过来看看阿珍。我刚去何家二嫂那里,就听说你家来了个投亲的。我想着肯定是说的阿珍了。”
      “你就坐下吃吧”,凌婶子把桂花婶子按坐在树桩上,“不是啥稀罕的东西,都是山上刨的。以前竟不知可以这样吃。不怕你笑话,我这两日既偷了懒,又吃了不少吃食呢。”
      “是啊!桂花婶子,我还没感谢您给我的衣裳和鸡蛋呢。你快尝尝,好吃不?吃得惯,还有许多晒着呢。你走的时候,拿些回去。我告诉你怎么做。”林幼珍夹起一筷子马齿苋和山葱放进桂花婶子碗里,催促着她。
      “哎,好嘞!”桂花婶子也不再推脱了,也实在是好奇是什么味道,先夹起一口马齿苋,咀嚼,吞下,再夹起一口野葱,咀嚼,吞下。
      “这是什么菜?怎得这么好吃?”说完又吃了一口,看向林幼珍:“阿珍是个手巧的。这样的味道,我从没吃过。吃了还想吃。”
      “那您多吃点!”林幼珍给三人又夹了菜,大家开心地吃起来。
      饭后,妞妞照例去午睡了,可她临睡前,拉着林幼珍的手不撒开,林幼珍只好陪着妞妞睡会儿,今儿个起得早,又上山折腾那么久,她也有些疲倦了,毕竟还是八九岁的小身板。
      桂花婶子和凌婶子坐在灶间说着话。
      “今日何家的还问我阿珍的事”,桂花婶子说:“我只说见过一次,是个老实孩子,老家那边也没人了,这才来投你的。孩子又找不到路,转进山里去了,从山上找下来的。所以村里没人见着。”
      凌婶子看了眼外面说:“我也先那么说着。以后阿珍才好在村子里住下去。再往后,再说吧……我现在是真把阿珍当女儿了。有阿珍在,平日里照顾妞妞,还帮我做事。这两日里,我也轻省了不少。”
      “都是苦命的人”,桂花婶子叹口气,“就是大郎家的听到了,又会折腾了。”
      凌婶子抿了抿唇:“还能折腾啥?我们还剩啥是他们可图稀的?”
      “这大郎耳根子软乎,他家的又泼懒。大儿子金柱也快十二了吧?都可以相看人家了”,桂花婶子脸上露出嫌弃的意味,“这整天在村外面瞎混。谁家愿意把女儿说他家去。好好的瓦顶砖房,这才给他们住了几年,已经乱哄哄的了。”
      说着桂花婶子瞥了眼凌婶子,她心里有些不安,想着这凌家妹子的遭遇和阿珍还真像,所以说这人跟人呐,还真需要缘分。
      十几年前,丰朝的皇帝骄奢淫逸,又容不得功臣,特别是武将。
      西北有个将军,传说是羊倌出身,后来入伍,从前锋小兵做起,累积了战功,做到了前锋军校尉。在一次对匈奴的作战中,带领孤军深入敌境,幸运找到了王庭所在,直接斩杀了匈奴的单于,这一战成名后,被丰朝皇帝任命为二品将军,驻守西北边境。
      可这丰朝末帝的脑子实在是有问题。他不放心武将,便派了宦官亲信去做督军官。
      这些宦官到了地方上,就开始为虎作伥,大肆敛财,惹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他们也聪明,把得来的财物分一些献给末帝,还到处搜刮美丽的年轻女子供奉末帝。
      末帝开心了,民间开始乱了。百姓过不下去,为了逃避各种名头的赋税,都拖儿带女地往山里藏。
      藏山的人一多,就结成了劫掠组织。一时间匪气横行,民无宁日。
      后来,民间就形成了反末帝的潮流。末帝这才慌了,可他听不到实话,因宦官们沆瀣一气,凡是弹劾宦官在地方所作所为的奏书,都被秉读宦官们给扣了下来了,反而是各地督军官的奏书被送到末帝眼前。
      末帝一看,原来是有几个武将要反了!
      末帝用简单的脑袋想了半天,没见有奏书报西北有异动,那就让西北的武将来收拾要反的武将。
      可他没想到的是西北边塞苦寒,那督军官压根就没到边城,直接被接到一个比较富裕的镇上住下。
      成日里给那督军官好吃好喝,送了一群伺候的美女,让那宦官根本想不起来写奏书了。
      这将军也不是一般人,对末帝心眼狭隘很清楚,所以自己要求驻守边塞,从不提回京之事。这平叛的浑水,他还真不愿沾,便让宦官上报边关异动,兵力已派出去重新布防,现手中无兵可调。
      末帝只能给其他武将发出命令,一时间,风云涌动。
      最开始是末帝打“叛将”,后来到处是自立为王的武将,而西北的驻守将军就成了各方势力的拉拢对象。
      这位将军在各方势力中都分得好处,深藏不露,岿然不动,混到最后,竟然成了势力最大的一支力量。
      最后在叛军打进都城后,挥师东进,进京勤王安民,倒成了乱军中的“清流”,在旧朝官吏中风评甚好。
      将军打至都城时,末帝已自缳,正是群龙无首之时,不用几日时间便让叛军投降。
      末帝的贵族派系和朝臣派系都喜极而泣,好像找到了靠山,也不管什么伦理了,就你当皇帝吧,我们还能活命,还能保富贵。
      这将军也是演足了七谏七辞的戏,才担下了皇帝的担子。
      话说这凌家婶子的丈夫凌老四,本是二道湾村的普通汉子,逢叛军作乱时候,到村里抓兵丁,就被抓走了。
      那时候的叛军今天赢、明天输的,凌老四不知道跟过几支叛军队伍。
      直到后来一次打仗,被俘虏到一支队伍里,收编叛军的小吏问他会什么。他说会烧饭,就被分到了伙头营,因为人看起来憨厚,又被分给了一个年轻将领做独立伙夫,专门给这将领烧饭。
      一次将领和他闲谈,才知道是同乡。这将领姓胡,原就是镇上的富户人家,从此凌老四就跟在这胡将军的身边。胡小将军后来跟着西北将军打进都城,被赐了高官。
      当时旧朝派到处拉拢军中官员,以增强自己的势力,大褚新帝一直隐忍不发。
      可这胡将军是个明白人,便上报皇帝,自入伍后,数十载未归家,家中父母已老,从无一天尽孝,想辞官归家。
      皇帝挽留无果,发千金并无数珍宝,赐永宁侯爵位,放其归家。皇帝亲自相送,谱下了圣君贤臣的佳话。
      凌老四跟着胡将军回了家乡,自然也得了赏赐。回到家,娃长大,却不识得他了。原配妻死了,同姓亲族也没剩什么人了。他对凌大朗非常愧疚,便向村里要了块地,修了座好屋子起来。
      一大一小本来相处得还行,可就在一次去镇上给胡将军送野味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快被卖进青楼的姑娘。
      那姑娘本是跟随家人逃难的,路上家人相继病死饿死,只剩下阿父和她相依为命。
      结果阿父也病了,为了买药,她只有把自己卖了做奴仆,哪知那黑心人婆子见她貌美,便要将她卖进青楼。
      她阿父听闻,就去找人婆子,被人婆子的手下给打死了。
      她趁着人婆子交易的时候,使劲踢了旁边拴着的牛,趁乱逃跑,就在人婆子手下要抓住她的时候,凌老四出现了,整整出了十两银,才让人婆子松口卖给他。
      凌老四娶了她,村里人都称她为凌家的,她本来的姓名倒没人知道了。
      可凌家大郎气啊。自己娘过得苦,还病死了。好不容易阿父回来了,家里有点钱了,不想着留给他,还花一大笔钱买了女人做婆子。
      凌大郎整日里闹腾,凌老四只好顺着他,给他娶了隔壁村的黄春花回家。不想,这儿媳妇娶回来了,更闹腾了。干脆,凌老四心一横,分家!
      出于对原配和儿子的愧疚,凌老四把新屋和绝大部分田产都分给了凌大朗,自己带着凌婶子住进了老屋,原本想着自己身强力壮,还会打打猎,日子可以好起来。
      不想有年,朝廷修河道,让家出一丁服徭役。
      凌老四是返乡兵,本有十年免徭役的待遇,黄春花正大着肚子,哭着找上门,凌老四只能代凌大郎去服徭役,结果遇见塌方,虽捡了一条命,却坏了身子。
      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了凌婶子身上,凌二郎还小,也开始帮着做活。
      在两年多前的冬天,凌老四没能熬过去,撇下了一家老小。
      凌老四一死,黄春花又找上门了,还要分家产,理由是大郎是原配生的,有三个儿子,而凌婶子是继室,只带了一个二郎,妞妞是女的,不能分家产。
      凌婶子孤儿寡母的,只有被欺负,所以才有桂花婶子感叹这林幼珍和凌家婶子境遇相同,才引发了凌婶子的恻隐之心。
      隔天,天光微亮,凌婶子已经搭好了竹架,上面放着竹帘子,往上码着切好的笋片。
      林幼珍收拾好了院子,给水缸里注满了水,又提了木桶开始浇菜地。
      她已经把菜地当成宝贝了,每天带着妞妞尽心地伺候,尤其是看着绿油油的豌豆荚越发地饱满起来,别提她心里多美滋滋了。
      摸了摸豌豆嫩嫩的小肚皮,林幼珍脸上绽放出一朵微笑,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煮凉粉、拌凉粉、烧凉粉在向她招手。
      “你是何人?”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凌家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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