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浪漫·ONCE,ON AN ISLAND》荼玄月白

5、第五日

　　如果有一个男人一大早突然出现在你的卧室，你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姜恬不知道别人，反正她见到石朔，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总算不穿冲锋衣了。
　　然后就是，终于看到他的肌肉了。

　　所以……他们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滚到一起的？
　　石朔还没注意到她醒了，于是姜恬也没起来，躺着开始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她洗完澡、换好睡衣，刚吹好头发的时候他来了。
　　手上拎着一桶冰块，看来民宿老板还挺大方的。

　　然后这桶充满善意的冰块就不那么善意地招呼到了姜恬的脚腕上。
　　就算是隔着层浴巾，也阻止不了它们的冰凉，她感觉骨头都要被冻麻了。
　　凉、冰，然后是疼，把冷汗都激出来的那种疼，她拼了老命才控制住没喊出声。

　　冰敷完了，姜恬的表情也从痛不欲生到生无可恋。
　　石朔表情倒是自始至终都没变，七分严肃、三分冷酷。掐着点儿，二十分钟一过就又开始了新一轮作业，面无表情跟个喷漆工的似的对着她脚腕开始喷药。
　　她可能疼得头脑有些不清醒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莫名觉得他跟“他”很像。

　　姜恬不常喝酒，但是当时她觉得必须要喝几杯才能把头脑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丢掉，她请他帮忙拿一下酒。
　　然后……

　　好吧，是她主动的。

　　而且貌似还搞了替身这一套，什么鬼！

　　姜恬被她脑袋里这一闪而过的荒诞想法雷到了，猛打了一个激灵，拼命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她发誓，跟石朔发生关系的时候，她是绝对清醒并且清楚知道他是谁的，绝不是什么见鬼的替身文学！
　　“唉”，她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无语问苍天，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番动作成功让石朔把视线从书移到了她身上。

　　“醒了？”他问，手里拿着书，还解释了一句，“抱歉，我看桌上有本书，就翻了翻。”
　　姜恬从他眼里看到了若干情绪，她把它们统称为“虽然但是，可还是大可不必”。

　　“没事”她摇了摇头。

　　“那你先起床，我去外面等。”

　　看他样子，应该是起来后就一直在这里没走。

　　姜恬起来洗了个澡，昨天做完太累了，好像没洗澡。
　　洗完澡洗脸刷牙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要不要叫他也洗漱一下。
　　当然，她也不是嫌弃他什么的，就是觉得她自己收拾干净了，让对方一个人蓬头垢面的不太好。

　　于是她从卫生间门口喊了他一声，“我这儿我有新的牙刷，你要不要洗个脸、刷个牙？”
　　姜恬从屋里的出来，他在院子的水管旁也刚好收拾完。

　　还杯子的时候，石朔指着卫生间跟她说：“洗衣机里有换下来的床单，早上我怕吵到你，就没洗。”
　　姜恬不自觉挑了挑眉，行，还挺……懂事的。

　　谈话，就此开始。

　　姜恬本来想坐在躺椅上，但因为觉得不够严肃而放弃了，毕竟对面石朔一本正经、正襟危坐的，她也不好太随便。
　　况且，她其实也有一件事想问他。

　　“抱歉。”他率先开了口，“昨晚我……”

　　认识了几天，他们不是她在道谢，就是他在道谢。
　　今天却道起歉来了，还一会儿就道了两次。

　　“不用了。”姜恬用三个字阻止了他即将发表的长篇大论，“昨天，是个意外。”

　　是她色令智昏，没有把持住。
　　至于石朔，是被迫也的好，顺水推舟也好，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反正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昨晚体验还不错，这就够了。
　　如果不是需要矜持，而且怕伤到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她甚至想给他一点补偿。
　　但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跟他说的。

　　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件事尽快过去呢？

　　这分寸实在有点儿难把握。
　　她要说一点儿都不在意吧，好像她在男女关系上很随意似的。可她要说只在意一点儿吧，又好像是她故作轻松似的。

　　姜恬只能是尽可能的表达，虽然她觉得这事也有点欠考虑，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除非……她突然想起来一点，“你有女朋友吗？”
　　两个成年人你情我愿发生点儿什么没有关系，但要是一方有对象，那问题可就大了。

　　虽然没听小赵说他有女朋友，但如今这社会公众人物隐瞒恋情也司空见惯。
　　他要是真有对象还……他是渣男没跑，她的罪过也不小。

　　姜恬盯着他，试图从他眼神和细微的肢体语言当中瞧出点儿什么来。
　　想她这么多年N刷LIE TO ME也不是白看的，但凡他有一点说谎的迹象，她相信她一定能发现。

　　石朔似乎没想到她会把话题转到这上面，稍微愣了一下，才摇头说：“没有。”
　　“真没有？”她眯着眼，又问了一遍，“没女朋友，也没男朋友？”
　　“真没有。”

　　恩……倒是没惊慌失措，也没心虚下意识的小动作，两次反应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好吧，她暂时相信了。等有机会找小赵旁敲侧击问一下，她不知道还有那什么影迷会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凡他有，就不可能瞒天过海瞒过所有人。
　　要是真有其事，她到时候绝对曝光。

　　就是怕……
　　倒不是说她怕被网暴（毕竟姜恬这人有个优点叫“油盐不进”），而是怕曝光了反而让更多喜欢上他。这年头，吸毒、杀人的罪犯都有人追捧，把他们造成世界的异神。出轨、劈腿这种只涉及道德层面的人更是大有人追，要是有点儿才华分分钟被吹成在世徐志摩、当代郭沫若，难啊难。
　　所以到时候她再见机行事吧。

　　关于对象的问题，只是她突然想起来的一个小插曲，她真正要问的并不是这个。

　　“我再问一个稍微隐私一点的问题，你不介意吧？”

　　他的眼神像是在说——刚才的问题还不够隐私吗？

　　“这个问题不仅对我，对你也很重要。”

　　估计是被姜恬认真的表情唬住了，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那个，你……”她组织着措辞，这话直接问挺不好意思的，但不问吧，又不放心。想委婉一点吧，可这也不太好委婉，她心一横，干脆直接开门见山，“你身体没问题吧？”
　　“我说的，不是身体素质那方面。是……”姜恬对他做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出门在外，男孩子、女孩子都要保护好自己。发生关系还情有可原，但要是因此身体出现问题，比如不小心得了什么不该得的病，就不太好了。”尤其昨天事发突然，根本没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虽然她家里也没有）。
　　说到最后，石朔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但总算听懂了。

　　“我身体没问题，你……需要看体检报告吗？”
　　其实，看一眼，也无妨。

　　“那倒不用了，我信你。”姜恬心口不一道，然后补充说：“你放心，我身体也没问题，上半年刚做的体检。然后，期间也没跟人发生过关系。”

　　说清楚了她总算放心了，无事一身轻，连带着语气都欢快了些，“那就没什么事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要是没其他事的话，你就回去休息吧。那我就……不送了？”
　　姜恬做出送客的姿态。

　　“你确定真的没事？”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款式的人。
　　虽然不随便，但对发生了的这种事也不怎么上心，好像真的就想她说那样，一切只是因为雨夜氛围加上酒精作祟。
　　但一般人一时可能有些难以接受这种理由，人，尤其是男人，都有点儿这种心理。
　　你在乎了，他厌烦；你无所谓了，他反而在意。

　　姜恬看到他的表情，也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
　　唉，她到底还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就帮我个忙吧。”
　　“你说。”

　　“我院里的菜园子还没弄好，然后我还想种点花，你要是不忙就帮我把地松一下吧，翻翻土、施施肥什么的，工具什么的都在院子里。 ”再然后……她想了想，好像就没什么了。

　　石朔虽然觉得她这要求有些无厘头，但还是在院子里忙开了，手下倒是挺麻利。
　　姜恬昨天又是出海又是淋雨，深更半夜还稀里糊涂跟人上了个床，搞得休息了一晚还没缓过来。于是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坐在院里的摇椅上，边监工边看昨晚拍的照片和视频。

　　海上风暴带来的震撼，即便通过照片，也能感受到当时的战栗。
　　要是每一次，都能记录下来就好了。
　　好在，世界上应该还有很多跟她有抱着相同想法的人。他们分散在世界每一个角落，记录着自己认为的大自然的伟大奇迹。

　　石朔像是经验颇丰，都不用她指导（虽然她也是半吊子，指导不出什么来），自己在那儿干得有模有样的。
　　不像姜恬，前阵子说把上一茬的枯秧拔了种新菜，拔了几天手都磨出泡了才勉强拔干净，简直要了亲命。

　　真是天上掉下个救世主，她刚好能乐得自在。
　　在石洞那天晚上，她也看了他拍的照片。别说，石朔不愧是知名导演，还是有点子摄影功力在身上的，构图、抓拍的效果都不是她这种普通摄影爱好者能比的。
　　要不是他这些照片视频日后都可能商用，她怕有版权纠纷，她都想找他要一份自用了。

　　一晃一个小时过去，姜恬眼睛看屏幕都看酸了，他还在那边忙。

　　“要不要喝杯水。”感觉她好像扒皮的黄世仁，连杯水都不给长工喝。姜恬赶紧进屋给他倒了杯水，“先休息会儿吧，不着急。”
　　他这才停下，额头都冒汗了。

　　姜恬这才想到，让一个驰名中外的大导演帮她弄菜园子，简直是作了大孽了。
　　她还是见好就收，不然这事要是给小赵知道了，怕不是要暗杀她。

　　说起小赵。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怎么感觉她有点儿得寸进尺了。
　　不过石朔看起来倒没这样觉得，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之前我不是说我有个朋友是你粉丝吗？然后找你合了张影，但没来得及要签名。”姜恬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现在能不能把签名补上。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同意了。

　　怕他下一秒就改变主意，姜恬赶紧回屋拿签字笔，顺带也拿了拍立得出来。
　　得寸进尺就得寸进尺吧，谁叫机会难得，反正他们以后也没机会再见，现在不抓紧，过了村可就没这店了。
　　于是姜恬收获了几张带有他签名的拍立得照片，有两张还是TO签，赚到了！

　　石朔的签名还挺艺术的，但又不像是那种专门为签名而花钱找人设计的艺术体。她正想他这是专门练的还是怎么样，就看他给小赵的TO签也是这种字体，那就是他本来写字就是这样了。
　　“你是画家？”他一边签名一边问，怕姜恬误会他偷窥她隐私还说，“我是之前在你书桌上看到了你的原稿。”

　　“不是不是。”她摇头否认，“我就是一画画的，可不是什么‘家’。等我以后混到有齐老一半儿造诣，再这么称呼我也不迟。”
　　他难得笑了笑，那笑也不是嘲笑，有点像是被逗到了？一个画插画的还做梦成山水大师了？

　　他又换了个问题，“你喜欢七日？”
　　他应该是看到了她书架上的画集。

　　“……恩。”姜恬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没告诉他，她就是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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