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明日再提

4、第 4 章

　　安城一中不大，但是医务室挺大，甚至有好几间心理咨询室，萧暮岁记得杏林也有心理咨询室，不过通常没什么人去，念的起杏林的大部分学生，就算碌碌无为一辈子，家里的钱也足够花到下辈子，钱能解决99%的事了，还有1%可以放弃就放弃，萧暮岁以前是这么想的，直到母亲因为他一时心软，获得那样的结局，才意识到，那1%是无法放弃的，甚至会成为心魔。

　　不过他不打算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看病，他去了常用间，今天当值的医生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先生，只是看了他几眼，问了下情况，就给他开了点中暑吃的药，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坐里头休息会儿再回去。

　　萧暮岁就着水把药喝了，手里拿着药盒子往里走，里面的布局很简单，有椅子，也有床，床四周会有遮挡帘，他感觉困了想睡会儿，于是往最里面走，最里面多是床，帘多了就很黑，于是他伸手往最里的一张床上摸，准备躺上去，然后摸到了一条胳膊。
　　瞬间就被抓住了手。
　　萧暮岁感觉自己摸到了绷带。
　　萧暮岁心下一惊，不过脑子很快：“抱歉，我换一张。”
　　那人就松开了手，让他走了。
　　萧暮岁换了这人旁边的床，扯了被子往身上一盖，闻到了那人身上有很重的药膏的味道，还有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闻着闻着就睡着了。

　　萧暮岁觉得自己被人盯了好一会儿，但是那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呼吸，而且自己怎么都醒不过来，这感觉像鬼压床，于是他挣扎着起来，脑门上全是冷汗，大口喘气，轻声拉开帘，看到里头的那张床已经空了。

　　看了时间该回去上晚自习了，萧暮岁擦去脸上的汗，有些饿了，准备先去食堂吃饭。
　　安城一中的食堂，和杏林不同的地方在于不是全天供应，但是晚餐和夜宵时间段是相连的，也就是晚自习任意下课时间，都可以来食堂吃东西。
　　萧暮岁买了一份红糖冰粉，一碗水果沙拉，最后要了一份凉面加荷包蛋和卤大排。
　　只有卤大排贵一些，要五块钱，其他都很便宜，红糖冰粉超大一碗才一块钱，阿姨看他脸色不好，又多给了几块西瓜，让他消消暑，萧暮岁觉得自己快爱上安城一中的食堂了。

　　安城一中可以寄宿，也可以走读，住得近的一般都走读，萧暮岁听到放学铃的时候有些恍惚，感觉一天过得很快，今天只做了两张半卷子，不过食堂很好吃。

　　背起双肩包，课桌里放着今天发的书，老师晚上讲的课，萧暮岁已经自学完了，所以他准备今天开始改作息，争取凌晨两点前睡着。

　　管家问过他要不要接送，他拒绝了，走小巷子才二十来分钟，走大路还得等红路灯，果断选择走小巷子。

　　小巷子里的气味很臭，多是腐败的食物和肮脏的下水道混合的味道，垃圾桶四周聚集着几只野猫和流浪狗，萧暮岁快步走过垃圾桶，看到有家烤串店的生意似乎不错，桌子都摆出来了，上次走可能是下雨，所以外头空荡荡的。

　　萧暮岁路过的时候，一瞥眼，看到了酒鬼的儿子，他依旧穿着长袖T恤，外头罩了一件红色的围裙，正在给客人端菜，从外头看去，他很高，肩宽腿长，只是脸……噢，这次戴了口罩，看不出表情凶不凶。
　　老板娘看萧暮岁站在门口没有走，主动拿了菜单问他：“娃儿要不要吃点？”
　　萧暮岁也不好拒绝，拿了菜单找了位置坐，随便点了几串烤串，还要了一瓶椰奶，是酒鬼儿子送过来的，萧暮岁看到他的手，手背上有一道很新的血痂。
　　老板从后厨出来，冲着酒鬼儿子的方向喊：“小陈，里头老李家要一箱啤酒，你帮我送一下哈！”
　　原来他姓陈……萧暮岁喝着椰奶，此时老板娘送来几串烤好的五花肉和蔬菜串串，笑着对他说：“大鸡腿和鸡翅要再等等哈！”
　　萧暮岁点头，看到小陈一把抱起啤酒箱，装到一辆摩托车上，老板娘看着单子，又拿了几袋打包好的烤串，让他送去其他家。

　　萧暮岁吃了鸡腿就饱了，把四个鸡翅打包了，又多买了两瓶椰奶，准备明早喝，这家的味道还不错，鸡腿烤得恰到好处，骨头都很香，味道不会很咸，感觉是提前腌的，辣度也刚刚好，下次可以再来。

　　当他洗完澡，原本有一点的困意，早就消散光了，于是他拿出试卷开始做题，一时入迷，又快三点了，连忙把卷子收进书包，去浴室洗把脸，回主卧睡觉。
　　今夜的梦很短，只有母亲着急忙慌送自己去医院，还有那只带有新鲜血痂的手背……

　　一个星期很快就结束了，美好的周末，萧暮岁打算研究一下如何点亮厨艺技能，之前就把米粮油和调味料全整齐了，他还研究了好一会儿油烟机和天然气该如何使用，现在已经可以熟练运用洗碗机和烤箱了，不过洗碗机似乎买大了，装的时候费了很大劲，但是可以装下很多碗和盘子。

　　萧暮岁从小到大，就没有洗过碗，吃完饭会有保姆收拾，饿了才会去厨房的冰箱翻找吃的，想吃热的东西，可以随时叫管家或者保姆做，厨房对他而言，他只熟悉冰箱和洗手池，但是他并不是生活白痴，生活里用的大部分的家电都认识，也知道具体是什么作用，只是操作得看看说明书。
　　所以他自己布置新家的过程，学会了很多小家电的使用，自豪感非常强烈。可是厨艺这件事，外婆和母亲都不精通，似乎他也不太行……
　　被油溅到三回后，萧暮岁把烧焦的锅丢进洗碗机里，准备下楼吃饭。

　　走到三楼，看到一个抱着一大摞快递的叔叔，气喘吁吁倚靠在墙边，萧暮岁往旁边走，步伐加快了几步，最后几步完全是跳下去的，他扶正了自己的棒球帽，心里思考着去哪里吃饭……然后走到了那家还未营业的烧烤店。

　　有些失望，不过四周的店大部分也都关着，有几家牌匾上就写了营业时间，下午四点后开店，看来就是做傍晚和夜宵生意的。

　　萧暮岁打了车，去市里一家高级餐厅吃饭，这家店是母亲的好闺蜜开的，给母亲专门留了一间吃饭的包厢，永远只对母亲开放，萧暮岁是常客，所以他很熟悉这里。门口的服务员大概是新来的，不认识他，笑着问他有没有预约，里头的大堂经理看到萧暮岁，立马出来迎接，带着他去了包厢，给他说：“今天有您喜欢吃的冰淇淋，要不要先上一份？”
　　萧暮岁来这里吃饭，和在家一样简单，直接开始点菜：“那要两个球，菜就随便来几个，我想要清淡一些的汤，有肉的那种……上次那个螃蟹不错，来一只。”
　　“好的小少爷，那我去后厨说一声，您在这里休息会儿。”

　　萧暮岁吃完了冰淇淋，已经上了一道开胃的凉菜和一道小酥肉，他不喜欢花椒，所以这家餐厅给他做的小酥肉是不带花椒粒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吃，母亲很喜欢吃小酥肉，吃火锅能一个人吃掉两份，还说为了小酥肉，身材管理可以放一边。

　　小苗阿姨身后跟着端着螃蟹的经理，她穿着一身凉快的古华夏宋制衣服，小苗阿姨是母亲闺蜜群里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学历最高的一个，母亲说，因为她不想接家里的生意，才一直往上读书，家业差点败在软弱无用的大哥手里，她没办法，只得接手过来。现在家里生意被她做得很大，各大城市都有了她家的餐厅，还给几个好姐妹都设了专门的包厢，直接去就行了，爱吃什么点什么，没有的食材也会从其他店里高价收。

　　萧暮岁就经常来，他挑食得很，又不主动说哪些菜不爱吃，有时候碰到不爱吃的，他不尝试，直接让撤掉，换新的菜上来，于是后厨里有个厨子专门罗列了他不爱吃的食材，小苗阿姨知道了之后，直接给他加了工资，让他一直留在厨房里，但是也让他把萧家人的口味清单做了保密。
　　久而久之，那个厨子就变成了萧暮岁的专用厨子，经理倒是比较新，大概是一年前来的，之前那个派去其他省的新店了。

　　小苗阿姨给萧暮岁倒了一杯牛奶，有些心疼道：“小岁，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啊？”
　　萧暮岁喝了一口牛奶，咽下嘴里的土豆丝，随便找了个理由：“一中学习进度比较紧，我得抓一抓。”
　　不是他不愿意说实话，只是这段时间，因为母亲离去，他能看出母亲的姐妹们都很伤心，他再提起，不免又得难过好久。
　　“喔，一中和杏林不太一样，我晓得的，我当年有个男朋友就是一中的，”小苗阿姨给他盛了一碗汤，抿唇笑了下，露出两粒俏皮的梨涡，“每次问他在做什么，他都是做试卷。”
　　“对了，听说你没有住家里，要不住我们家里来，可以和我家皮猴子一起玩。”

　　萧暮岁吃完一块糖醋排骨，摇摇头拒绝了，小苗阿姨也没有多强求，只是让他常来吃饭，还问他要了地址，说下次可以给他送过去，萧暮岁听到外送，突然想起了那家烤串店。
　　小苗阿姨出去接了通电话，萧暮岁喝着汤，想起酒鬼儿子的手背，有一道血痂，怪吓人的，这么热，会不会化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