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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晏知灼找到先前的太监,把衣服换了回来。不出所料,琼银殿里只有些珠宝布匹之类的。他去寻了沈昔,没找到他。

      裴蓝继肯定会放他走,晏知灼稍稍一想,便寻路回翰林院。明月高悬,路上冷冷清清,没有人影。

      突然身后响起幽幽的呼唤,阴恻恻的像野鬼,叫人寒毛竖起,晏知灼回头。昏暗的草堆微微抖动,露出裴蓝继的脸。他躲在草丛里看着凄惨,眼神一片幽怨,晏知灼吓了一跳。

      没有解释,裴蓝继动了动,晏知灼才看见沈昔在他怀里眼睛轻阖,脸色惨白。胸口那块的玄衣黏黏糊糊,泛着暗红色,他心一沉,蹲下身扣住沈昔手腕,又查了查他的伤,松了口气。

      不太要紧,就是吸了点迷魂香,看上去虚弱,晏知灼奇道:“你怎么会伤了他?”

      裴蓝继瞪圆眼睛:“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二人行动,我半点风声没听到,我怎么知道他是沈昔!”

      沈昔没向他表明身份吗?晏知灼无言以对,心虚地摸了下鼻子:“一会儿跟你解释。”他站起来,“先把他带回去,到时候我支开人,你找时机把他送进我房里。”

      翰林院只有守门的太监,二人配合默契,瞒天过海。屋里漆黑一片,裴蓝继只敢点起小火折:“现在怎么办?”

      晏知灼扒开沈昔的衣服:“去找纱布,我先给他止血。”

      刚给他撒上药,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瘦弱的人影贴近,嗓音尖细:“大人,您回来了吗?”

      晏知灼一凛,有人知道他没回来?他沉声道:“嗯,方才有事出去了,怎么了?”

      门口的人小声道:“先前陛下几次差人找您,您都不在,这会儿陛下应该睡下了,洒家来提醒您一声,大人明日记得去养心殿。”

      大半夜的,莘阿石不睡觉找他做什么。晏知灼回:“知道了,多谢公公。”

      来人便远去。

      晏知灼接过纱布,三下两下把伤口包得严严实实,又是一顿扎针,忙活了半天,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却不知道外面才是兵荒马乱,谁也没想到小皇帝会亲自来找晏知灼。翰林前院灯火通明,小皇帝身后跟着一大批人,曹公公手挥拂尘,太监的瞌睡瞬间吓醒。

      莘阿石抱着手懒洋洋道:“这会儿你们大人总该在了吧。”寻他几次,太监都说他不在,这个点能去哪?莘阿石冷哼,他还就非要见到他。他大步跨进去,心想:敢忤逆旨意,孤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灯火慢慢点到后院,身边有嘈杂声,莘阿石立刻抬手止住人群,只带着曹公公继续往前走。

      房里,晏知灼突然心头一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他往外面一看,翰林院似乎比平时亮堂。于是他迈步过去,把门悄悄推开条缝。此时才是轰顶一击,晏知灼整个人差点炸开。

      莘阿石竟然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转角处!他头皮发麻,一把关上门,吐出令人震惊的消息:“陛下来了。”

      裴蓝继猛地站起来,一头乱转,然后沈昔撑着起身一手刀打晕了他。

      晏知灼一惊:“你做什么?”

      沈昔脸还白着,却冷然道:“他知道。”

      晏知灼哑口无言,差点眼疾手快地接住裴蓝继,差点气笑,他回头再教训他!匆匆把裴蓝继藏进柜子里,窗边已经有人影掠过,沈昔是伤员,经不起折腾也来不及了。

      晏知灼当机立断,一边走一边脱,还往身上掐出几道红痕,接着爬上床压住沈昔:“别动,往我肩上咬一口,需见血,快。”

      沈昔不愧是在狼群里长大的,张口丝毫不含糊,像活生生地要给他撕下一块肉,除了疼,半点旖旎的气氛都没有。

      外面,莘阿石站在门口,手搭在门上,犹豫了一下,接过曹公公手里的火炬,倏地把门推开。屋里黑得看不见,他往里走去,床榻上有两个交叠的人影。

      莘阿石愣了愣,脸色青白地点燃火炬,室内一下亮如白昼,眼前的情景一清二楚:四处可见散落的衣物,晏知灼衣衫不整地压在一个少年身上,那少年搂着他,暧昧地咬住他的肩膀。晏知灼头埋在他颈窝,尽显沉醉。

      两人对他的到来浑然未觉,又或是毫不在意,痴缠不休,不知晏知灼碰到哪里,底下的少年脸皱了一下,似痛非痛地呻吟。

      莘阿石如遭雷击,僵着身体定在原地,而二人还是旁若无人,他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地嘶吼:“晏知灼!你放肆!”

      两人这才回神,晏知灼忙扯过被子盖住两人,简直欲盖弥彰,他脸上还有情动的靡糜,眼中水光潋潋,转头时脖子还露出暧昧的红痕。

      莘阿石手还在颤抖,眼睛像要射出火似的盯着他们。曹公公说他为了处理公务,焚膏继晷几日未回家,今日南风都进宫来了,他就想着宣他过去,叫他适当休息。

      莘阿石深吸一口气,冷冷嗤笑,真是自作多情,难怪他不见他。什么废寝忘食,晏知灼分明是荒淫无耻,连日在翰林院行此霍乱之事!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

      他身形一晃,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心梗至死,于是深呼吸,憋出两个字:“荒唐!”拂袖而去。

      这才安静下来,晏知灼翻身下床,沈昔的伤已经撕裂,连他的衣服也沾上鲜血,但凡莘阿石再停留一下,他们肯定得穿帮。不过这回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第二日卵时,皇帝下令撤销晏知灼编史的资格,翰林院学士们叫苦连天,曹公公不为所动,半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晏知灼老实在府中度过两日,莘阿石在气头上,没撤他官职就不错了,他暂时还是不进宫讨人嫌了。

      这两日裴蓝继来得勤,晏知灼心情微妙,那晚他完完全全是被他们拖下水的,他本来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裴蓝继却拒绝了,按他的原话,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

      但他为伤了沈昔而耿耿于怀,自从他知道沈昔的身世,他就一直觉得沈昔是个易碎的娃娃,裴蓝继从小金尊玉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沈昔有别样的关怀。

      连药都是亲自熬的,现在还在沈昔房里,估计在换药。

      晏知灼眼神悠远,那日费尽心神只得了一身伤,还好他把那些人处理掉了,琼银殿一点风声没泄露,现在沈昔也好了大半。只是可惜自己在宫里的心血都白费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进宫。

      刚这样想着,管家跑了进来:“大人,宫里来人说要更新档案,叫您进宫画像。”

      晏知灼挑眉,这是老天在相助吗?

      ……

      前朝紫巅阁,莘阿石懒散地卧在榻上,围帘外,一个淡青色的人影端坐在一旁,手持画笔,安静地为他描像。莘阿石坐得一点也不规矩,他却没有丝毫不耐,嘴角含笑,笑得清浅干净。

      这是今年新进来的宫廷画师,虽然年轻,却比以前那些老家伙知趣多了。宫里每载都会更新一次档案,莘阿石以往在上面,画师都一脸为难,几次暗示他坐好。

      画又画得久,莘阿石要被他们烦死了。现在的画师甚合他意,莘阿石饶有兴致地问:“你叫何名?”

      画师乖顺回道:“在下名唤常茵。”他语调谦和,似春风拂面,坐在那里不卑不亢,舒袍宽带,爽朗清举,青衣随他的动作摆动,像四月飘扬的柳条,纤细柔韧,碧玉妆成。

      莘阿石很久没见到这么叫他舒心的人了。按照惯例,画师给皇帝画完后,就要奔走在各朝院之间,一个个给他们作画。莘阿石可不舍得让他这么劳累,他嘴角上翘:“曹宜,传各院官员,叫他们自己滚进来等着画像。”

      常茵拱手折腰,更像是青柳低垂,苍翠欲滴,他弯唇:“谢陛下隆恩。”

      莘阿石满意了,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想法:这人比晏知灼规矩守礼多了。他又黑脸,怎么想到那个不知廉耻的淫徒了?莘阿石气极,常茵看着他精彩万分的表情怔愣了一下,不由低笑。

      不多时,常茵就画好了,莘阿石看也不看,满不在乎地起身离去。常茵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等官员依次进来,他才移开视线,温和指示他们坐正,缓缓抬手描摹。

      常茵手快,很快就到了翰林院,晏知灼作为新入职的官员,优先进入内殿。他坐下,画师一袭青衣,眉眼弯弯,轻声启唇:“敢问大人名姓,官者何?”竟叫人顿生如沐春风之感。

      他回:“某晏知灼,忝列翰林院修撰。”

      常茵眼中泛起微波,睫毛低垂,盖住双眼:“原来是新科状元,失敬。”话落,他抬起画笔,晏知灼挺直,秉持安静。

      无所事事,晏知灼便打量着他,画师眉清目秀,算不上多好看,但胜在秀骨清相,吴带当风,一双丹青手,画笔斑驳。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莘阿石去而复返,正好看见此番情景。猛然想到那晚的少年,他面色难看,晏知灼与一人厮混还不知足,竟这般粘腻地盯着常茵。他站在围帘后手握福牌,四指紧了紧,终是难以忍受。

      自己看上的人,怎能让他放肆?莘阿石疾步而出,恶狠狠地扬声:“你再这么看他,孤就挖了你的眼。”

      两人均是一震,晏知灼脑子发懵,半天没说出话来,莘阿石怒目瞅了他一眼,对常茵说:“往后他若有半分不轨,你尽可以告诉孤,孤绝不会叫他肆意妄为!”

      常茵这才算是明白过来,皇帝怎会想到那一层去?他无奈解释道:“陛下误会了,晏大人清白,没有半分越礼之举,实乃正人君子。希望陛下不要为了在下,与大人心生嫌隙。”

      莘阿石不置一词,深深地看着他,常茵太单纯,根本不清楚晏知灼的本色,幸好被他撞见了,他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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