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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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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他?”沈鸩笑得有些疯狂,“我计划的事情还没到时候,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像是想起什么,他眼神一下冷了下来:“别废话了,这些都不重要。”他把雪莱果递给晏知灼,“师侄,到做选择的时候了,雪莱果就在这,只能救一个人。”
“你自己选吧。”
雪莱果捧在手中,像举着块大石头,晏知灼迟迟未动,这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
沈峰和莘阿石都没有动。
沈鸩笑得诡异,眼下的情景是他最期待看的。他费尽心思弄毁圣树,特意让晏知灼往京城去,利用北魏让皇帝与晏知灼产生交际,甚至在南弃救他们。
不正是为了等今天吗?
他又下了一剂猛药:“快选啊,陛下身上的蛊除了雪莱果无药可解,眼下已经过了一年,蛊虫早就长满心脏。你师父的毒也拖了这么久,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晏知灼进退不得,第一次发现做选择如此困难。他头顶冒出了细汗,身上僵硬得动弹不得,生平第一次这么恨起一个人。
沈鸩是很惨,可是他的惨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导致的。他不去找这些事的主凶,反而策划这么件事,复盘他当年的经历,来满足自己的扭曲快感。
而这些全都要他们来承受。
可他再恨,哪怕现在杀了沈鸩,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晏知灼闭上眼,师父和莘阿石吐血的样子就在他脑海中来回盘旋,他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实在忍受不住,一剑狠狠插在地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刚想着他已经辜负莘阿石一次了,可师父也不能死的念头又冒出来。晏知灼的眼睛逐渐赤红,恨不得把雪莱果劈开,让它生出两个。
到底该怎么办?
沈峰叹了口气,抚上他的发尾,轻声说:“为师来之前,已经料到这般情景,早就提前服下药。灼儿,你是我最骄傲的徒弟,不必纠结了。”
晏知灼眼里闪过茫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拿着雪莱果的手颤抖不已,像个小孩子无措哭了出来:“师父……你怎么……”
沈鸩眼神一变,心里暗骂沈峰自作主张坏他好事,又煽风点火:“雪莱果可解万毒!就算他吃了毒药,只要服下,依然能活过来。”
沈鸩始终不明白。沈峰摇了摇头,淡然道:“我既服了药,自然已经决定坦然赴死。灼儿,你已经救了我一次,死生平常,师父从来没有执念。你不要听他所说。”
他们在这说着,没有注意到莘阿石低头沉思的表情。在沈峰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微微一动,决定了什么。一句话也没说,他两下封住了晏知灼和沈峰的穴,两人一下子定在原地,只有眼睛可以转动两圈。
沈峰疑惑,不知莘阿石想做什么。
下一刻就见莘阿石从晏知灼手中拿起雪莱果,沈峰瞪了瞪眼睛。莘阿石没有任何迟疑,扒开他的嘴巴,把雪莱果喂了进去。
怕他吃不下,莘阿石还特意捏碎,全塞进他嘴里。又按了他几个穴道,逼迫他咽下去。定穴已经解了,沈峰瞪直眼睛,弯下腰拼命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莘阿石满意一笑,又解开了晏知灼,行云流水,快得沈鸩都没有时间反应。
晏知灼能动了,转身直接朝他怒吼一句:“你做什么?”
莘阿石看见他红着的眼顷刻落出泪,满是心疼,凑上去舔吮干净。天知道刚才看见晏知灼因为师父流泪他有多心疼?说了不会让他受伤,难过都不行。
晏知灼救过他很多次,他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反正现在北魏也打退了,大祁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原本就是他们欠九虚门的。
等什么时候晏明华和皇姐生了孩子,或者从宗室里抱一个做皇帝,大祁又是新的纪元了。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和晏知灼相守。
莘阿石吻着他的脸,语气恶狠狠的:“如果孤死了,你不能再和任何人在一起,要一辈子为孤守寡。”
晏知灼还哭着,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眼泪尝到莘阿石嘴里,又苦又涩。
莘阿石又心疼起来,脸上似乎纠结了一瞬,转口道:“算了,孤怕你孤单,只要你守三年的寡。必须满三年!三年到了,你就可以去找别人。”
“那人是什么样的,找到了要带给孤看。没有孤好看的不行,没有孤身份高的也不行……这样好像就找不到了,算了……”
晏知灼痛哭出声,一边抖一边狠狠地吻住他。
莘阿石心里一抽,喟叹一声,眼神柔的不像话,说了最后一句:“晏知灼,我爱你。”
接着不等他反应,一个手刀砍晕了晏知灼,交到沈峰手里。沈峰目瞪原地,从来没想过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莘阿石提起剑朝沈鸩走去,沈鸩还没从方才的事情里缓过神,脸色扭曲,阴恻恻地说:“你可真是大度,不知太后知道了会怎么想?”
剑已经抵在沈鸩心口,莘阿石说:“你身为大祁人,勾结北魏,乱杀无辜,残害同门,又逼孤与爱人分离。可是是孤母后对不起你在先。”
“孤不杀你,赐你一剑,活不活得下来就看你的命了。”这话落下,剑已经刺入沈鸩心口,这一剑不可谓不重,沈鸩脸色煞白,已经跪伏在地,疼得浑身抽搐。
只有一点奇怪,莘阿石记得沈鸩武功不低,方才却没有半点想躲开的欲望。
沈鸩看着自己胸口涌出的鲜血,低低笑起来,语气嗜血似恶灵:“我本就命不多时,陛下何须费劲动手。”
沈峰看着他,突然有种奇妙的预感,大呵一声:“糟了!”
应了他这句话,沈鸩说:“你身上的蛊与我相连,我死了你就会随我一起下地狱!”他突然握起掌心,手臂上浮出红纹,接着鼓了起来,仿佛有虫在下面游走。
沈峰知道他催动了蛊虫,立刻闪身到莘阿石面前。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刚握住莘阿石的手,他就喷出一口血,浑身烧起来。蛊虫顺着心脏爬到四肢,如沈鸩一般。
沈鸩七窍开始流血,缓缓倒在地上,看着沈峰满头大汗,充满恶意启唇:“你救不了他。”他眼睛转朝莘阿石,勾起嘴角,“我在下面……等你。”
他旁边有几根枯树枝,莘阿石看见他剑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又摇又转。没等莘阿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沈鸩手垂在地上,整个人没了气息。
沈峰飞快在莘阿石身上点了几处,对掌给他输内力,大汗淋漓。他不敢松懈,发现蛊虫越来越猛,动作更快。
可是这样根本没用,莘阿石感觉身上越来越烫,蛊虫好像爬出去了。
沈峰对着他的掌狠狠一拍,没感觉到掌心有只虫,咬了他一口。接着莘阿石闭上眼睛,昏迷了。
沈峰大惊,一探他的脉,不知为何,蛊虫似乎停住了。他皱眉百思不得其解,过去扶晏知灼时,从他怀里摸出个哨子,迟疑半晌,吹响了。
清亮哨声惊飞了青溧镇头的乌鸦,远处晏明华终于听见声音,号令军队往前面赶去。
……
再醒来是在马车上,晏知灼脑子昏昏沉沉,回闪过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发了疯似的要跑下去。
莘窈仪急唤:“阿灼!陛下在这里。”
晏知灼愣住,转过来满眼无神,看见莘阿石确实躺在那里,才轻轻走过去。
从被子里抓出他的手腕,暖暖的温度让晏知灼心里回温起来。他伏在莘阿石身上,泣不成声。
莘窈仪在一旁说着话,晏知灼才知道,他们是在回京的路上。
之后几天,莘阿石始终昏迷不醒,晏知灼没日没夜守着他,肉眼可见地消瘦颓败下去。
莘窈仪心里也着急,看着晏知灼更心疼,还把晏明华叫了上去。
可惜现在谁来都不管用,任他们好说歹说,晏知灼始终牵着莘阿石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所有太医轮完一遍,始终毫无办法。
莘窈仪眼睁睁地看着晏知灼眼底的光彩一点点幻灭,心如死灰。她也在人后偷偷哭了很久,满脸憔悴,最后做主把莘阿石带到了九虚门。
如果连九虚门都没有办法……
莘窈仪闭上眼睛,沉沉呼出一口气,端着药走向莘阿石房间,出乎意料,晏知灼今日不在。莘窈仪满目怔愣,问了九虚门的弟子:“你晏师兄呢?”
弟子挠头:“师兄昨晚就去藏书阁了。”
莘窈仪嘴里泛苦,勾起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难以想象莘阿石要是不在了,晏知灼会怎么样?
门突然被打开了,莘窈仪赶紧把面上的眼泪拂去,一看,晏知灼回来了。
他皎皎如月的白衣,现在已经撑不起来了,晏知灼接过莘窈仪手里的药:“我来喂吧。”
莘窈仪眼泪又往外面涌,知道他是特意回来喂药的。
晏知灼熟稔地自己灌了一口,用唇给莘阿石渡过去。每喂完一口都觉得身上失了力气,不想起来,想就这么抱着莘阿石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