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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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还是坚持把药喂完了。
碗放下的那一刻，莘阿石的眼帘似乎抖动了一瞬，再然后他奇迹般睁开了眼。
晏知灼不可置信，觉得自己的在做梦，眼睛都不敢眨：“你醒了。”
莘窈仪也满是惊喜，跑到他床边摸着他的脸：“阿石，你终于醒了？皇姐以为……”
莘阿石笑了笑，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衰败，怕他们担心，什么也没说：“孤没事，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莘窈仪点头，含泪答：“皇姐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你要快点好起来，阿灼一直很担心你。”
不用她说莘阿石也能看出来，晏知灼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灰败，看见他醒来才有一点血色。莘阿石说：“阿姐你先出去吧。”
莘窈仪哪有不应，赶紧出去找沈峰问情况。
晏知灼坐在床边，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一直盯着他。莘阿石摸上他的脸，捻去那一抹湿意：“别哭，你一哭，孤比中蛊还疼。”
晏知灼贴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你怎么那么傻？你把雪莱果给师父，你会没命的。”
掌心变得越来越湿，莘阿石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哭？他解释道：“孤不在意，孤知道你有多纠结，雪莱果早就给了师父，而且那本来就是他的。”要是不给，他和晏知灼不是白吵架了吗。
在西北的时候，他一直嘴硬，想靠近晏知灼，又不想轻易原谅。看得见摸不到，见他因为自己的冷言冷语失落，他更难受，彻夜睡不着。
明明在生气，每次晏知灼找他心里又冒起泡，想抱他，想亲他，甚至想找条链子把他锁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的。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你那么做……”师父不能死，可如果是莘阿石，他的心就像被刀割着。
莘阿石也不想，可是没有选择：“傻瓜……”他笑起来，打量着四周，“不说这个了，这是哪里？看着眼生。”
晏知灼把眼泪都擦干净，声音仍然低闷：“九虚门……”
莘阿石来了兴趣：“你的师门？孤自打出生，就一直待在皇宫，除了玉华宫和西北，孤还没去过别的地方。你带孤出去转转吧。”
晏知灼二话不说，伸手去扶他，莘阿石却半天没有反应。他疑惑地望过去，莘阿石尴尬一笑，语气却带着调笑：“那小虫子有点厉害，孤好像动不了了。”
晏知灼一颤，眼前又开始模糊，一言不发，摸着发酸的鼻子出去了。没一会儿，他推着轮车进来，把莘阿石抱上去。
身后的门半开着，晏知灼推着他到平地上。
九虚门的风景很好，他们住的房间后面倚山，十里青峰，连绵不绝。白雾萦绕，飞流的瀑布前，偶有大雁纷飞。
一副绝美的山水图。
莘阿石很喜欢：“你离开京城后，就一直住在这吗？”
晏知灼笑意浅淡：“大多时候是在这儿，有时候门里缺的草药只有北魏有，师父也经常带我去北魏。”
“难怪你北魏话说的这么好。”莘阿石回忆起他们小时候，“孤记得以前在尚书房，你就很厉害。你来之前，里面的学生都听孤的，自从你来，他们就都和你在一起。”
莘阿石似乎有些气愤：“孤经常想，自己是哪里不如你，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喜欢围着你转。”
晏知灼笑了：“那是他们没眼光，明明陛下才是最好的。”
莘阿石哼了一声：“其实孤后来偷偷观察过你，孤知道你比孤厉害。”顿了顿，他有些别扭似的，“孤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孤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孤一直……挺喜欢你的。”
晏知灼想起银光殿里的小黄鸭，心说他什么都知道。他半蹲下来，握住莘阿石的手：“那你以后要一直喜欢我，绝对不能反悔。”
莘阿石眉眼轻松：“嗯。”
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最后莘阿石困得睡着 了，晏知灼轻轻把他送了回去。
晏知灼在藏书阁的时间越来越多，莘阿石有一次醒来没看到他，悄悄问九虚门的弟子要了些纸笔。
身体越来越不适，他无事的时候就在纸上写东西，然后一张张装好。莘阿石不知道自己写了多少，反正他用来藏的盒子已经装不下了。
莘阿石还是写，直到有一天，他连笔都拿不起来，变得嗜睡起来，才不得不停止。
最后那几天，莘阿石的意识是迷糊的，什么都不清楚。
是莘窈仪发现不对，把晏知灼叫了回来，她还哭着，劝道：“阿灼，你别出去了，陪陪他吧。”
晏知灼惨白着脸，一点人气都没有，听着她的话才从疯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九虚门多少知道点他们的事，上下一片唏嘘。快到寒冬了，天冷了很多，晏知灼逐渐茶饭不思，沈昔带着裴蓝继的信来找他，最终也是无奈摇头。
莘阿石是在一天夜里吐血的。
晏知灼骤然惊醒，脑子发懵，整个人僵硬得像石像，九虚门通火通明，几人都赶了过来。
莘阿石的情况很不好，原本能撑到现在就是个奇迹，如今大家心里都有了预料。莘窈仪放声大哭，好像已经准备好接受即将发生的事。
晏知灼手接着莘阿石一口一口吐出的血，觉得世界天旋地转，又觉得身上镶了铅似地沉重。四周好像没有了声音，眼前模糊得满是重影，晏知灼有些呆愕，茫然问：“你不是答应我，以后要一直喜欢我吗？”
莘阿石再一次擦掉他的眼泪，强撑着笑了笑，气息极弱：“别哭。床底下有个盒子，你把它拿出来。”
晏知灼依言，盒子拿在手里，泪水串珠一样落在上面。他试了几下，才把盒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信纸。
“每一封都是孤写的。”莘阿石抚着他的脸，终于自己也落下泪，“以后孤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拆开这些信，由它们代替孤说喜欢你。”
晏知灼惊愕万分，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此时沈峰也赶来了，他到床边看了看情况，朝屋里的人轻轻摇头。
像是应证他的判断，莘阿石又猛地吐出血。
晏知灼的白衣服已经变了色，他不知所措凑过去吻莘阿石的眼泪，做了他在玉华宫就想做的事，开口嘶哑哽咽：“你别离开我……我求你。”我不能……没有你。
原来人悲伤到极致是没有感觉的，世界都好像被抽离走，留下的只有空洞。身体已经不受意识支配，只知道要留下眼前这个人。
晏知灼不知道沈昔跑了进来，抱着一堆东西到沈峰面前：“师父，你刚才在看的师祖的手稿，还有用吗？”
方才他去叫沈峰的时候，他面前堆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手上正在看什么。一听莘阿石情况不好，忙丢下就走了。沈昔往桌上一看，那都是师祖的遗物，还有一大堆手稿。
不知道还用不用，沈昔也不敢就这么摆在那，一股脑全带了过来。
望着他期待的眼神，沈峰无奈一叹，默不作声摇了摇头。他也想过师父在沈鸩离开后，研究烈火毒和雪莱果好长一段时间，希望能从那些手稿里找出什么。可是他翻了很多遍，确实无济于事。
沈昔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一脸担心地看着晏知灼。
他离莘阿石近，莘阿石瞥了眼他抱着的东西，瞧见一个陈旧泛黄的拨浪鼓。福至心灵，几乎一下子想起了沈鸩临死时的动作，那时他不明所以，现在一想，那似乎就是摇拨浪鼓的动作。
他伸手把拨浪鼓拿过来，也摇了摇。沈昔一愣，瞧着他没有说话。
莘阿石端详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奇异的地方，想着自己怕是魔怔了，苦涩一笑。刚想放回去，窗前吹进冷风，烛火被吹得一晃，光变了个方向。
两纸面透过烛光，从晏知灼的角度，看见里面似乎放着其它东西。晏知灼心里闪过什么，一时忘了什么，他一把拿过拨浪鼓，颤抖着拆开来。
里面有一张纸条，因为长时间保存在鼓里，没有任何破损，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中毒者若无雪莱果，服用食雪莱果之人之血液七七四十九日，方可痊愈。”
原来师祖已经找到了方法，也许是觉得此法过于阴邪，将它封存在了拨浪鼓里。
但晏知灼现在就是抓住救命稻草，什么也顾不得，双眼直接锁定了沈峰，轻声说：“师父，得罪了。”接着向沈昔借了他的赤渊剑。
沈峰自然也看见那张纸了，满心欢喜时，看见晏知灼毫不犹豫提起赤渊剑依旧眉心一跳。任由他划破自己的掌心，取了血让莘阿石喝下去。
莘阿石的脸色竟真的开始转红润。
沈峰看着掌心硕大的口子，眼前一黑，想说你好歹换把小一点的匕首啊！
然而晏知灼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欣狂中，无暇顾及他。
晏知灼低低笑着，猛地抱住莘阿石，在众人面前吻住他，轻声说：“我把你救回来了。”
莘阿石看着他眼中久违的光彩，轻轻眨眼：“嗯。”余光瞥见地上的纸信，莘阿石笑了笑，写了这么久，竟然用不上。
还好用不上。
以后的日子，换我来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