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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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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知灼一直徘徊不定,想了很久也没得到个万全之策。出乎意料的是,后半夜的时候,莘阿石竟然醒来了。
晏知灼扶着他,忙问:“你怎么样?”
莘阿石摇头,方才还昏迷不醒,现在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孤似乎好了。”
好什么好,他的病就像定时炸弹一样,悬在脖子上。晏知灼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莘阿石的神情逐渐凝重:“孤记不清了,好像从玉华宫回去,心口就时不时会疼。”
“那你为何一直不说?”他到底还要不要自己的身体了,晏知灼气得半死。
莘阿石自知理亏,不敢触他眉头,抓起晏知灼的手:“别担心,孤现在还没事。”他思索了片刻,“在军营如履平地,送信的人不简单。”
晏知灼也明白,但那人的意思很明了,莘阿石要是想好,他们必须去:“明日怎么办?”
莘阿石沉吟道:“船到桥头自有路,既然躲不掉,就去会会他。”
晏知灼揪着他的衣服,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同意。
莘阿石之后状态一直不错,好得让人怀疑先前躺在床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可晏知灼总觉得哪里不对,提着的心就没放下过。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晏明华把他们送到青溧镇。
怕惊动幕后之人,他们在不远处就停下了。晏知灼身上放了哨子,有危险会随时发声。
晏知灼拉着莘阿石,青溧镇虽然小,但他们不知道那人在哪,原以为只能挨家挨户地找,麻烦许多。
两人没想到,那人竟然在镇前留下了指引。他们面面相觑,顺着指示,防备十足地往深处走去。
四处荒凉破败,野草丛生,藤蔓顺着门楣长满了院子,瓦砾遍地,蛛网残破飘摇。
他们走进了一户院子,主人家从前似乎是做布的。竹竿上挂了许多,层层叠叠,看不清前面。
突然响起茶杯碰桌的声音,晏知灼知道前面有人,拿着剑把那些遮挡的帘布挑开。
前面的亭子里坐了个人,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喝茶。
晏知灼慢慢靠近,那人似乎有感,转了过来。他还带着面具,视线落在莘阿石身上,幽深许多:“你们终于来了。”
晏知灼实在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号人,警惕道:“你到底是谁,让我们来有什么目的?”
那人似乎一笑,并不在意他冒犯的态度:“别急,还得等一个人来。”说完,也不怕晏知灼做什么,自顾自转回去了。
晏知灼莫名其妙,莘阿石握住他的掌心,安抚了他一下。他叹气,携莘阿石在旁侧坐下,心里满是困惑,荒郊野外,还有什么人要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面具人没有一丝不耐,好像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兴味十足。他这般,装神弄鬼,倒是惹怒了晏知灼,正要开口质问他,面具人耳朵一动:“来了。”
晏知灼一噎,还真听见门口响起动静。来人跨下马儿,扒开幕布,身形逐渐显露。
晏知灼看见他,震惊不已,怎么会是师父?
沈峰一身轻装,倒是对他的存在一点也不意外,站在他面前,抚了抚他的肩。然后看向面具人,眼底怅然沧桑:“师兄,好久不见。”
面具人终于拿下了面具,晏知灼和莘阿石皆是一惊,这人半边脸布满红痕,阴气沉沉。赫然是那晚在入仙楼救了他们的人。
晏知灼唇紧闭着,觉得有什么影藏着的东西慢慢浮出水面。莘阿石听他们的称呼,也猜到沈峰的身份,仍有诸多疑惑。
沈鸩笑了笑,红痕显得越发诡谲:“好久不见,师弟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沈峰没回,而是问:“这些年里,你去哪了?”
院子里有鸦叫升起,沈鸩脸色几度变幻,然后说:“这就不劳师弟操心了,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吧。”
话说着,他从桌上拿过个木盒,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那玩意儿巴掌大圆润,莹莹作亮,是晏知灼看过的第二个雪莱果。
可是极北之巅圣树明明枯萎了,除了大祁皇宫那个,世界上哪还有第二个雪莱果呢?晏知灼心头巨震,发现沈峰没有一丝意外,难道……他不可置信朝沈峰唤:“师父?”
很快,沈鸩佐证了他的猜测:“师侄是不是很好奇,这果子从哪来的?”他笑着,“你应该不会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带回去的东西,你师父没有用吧。”
晏知灼面上苍白,又唤了沈峰一声:“师父。”他想要沈峰反驳那人,告诉他自己已经吃了。
沈鸩却说:“师侄别急。”他眼神在莘阿石身上打了个转,“这圣物最后的去向还不一定呢。不过你知道你师父他为什么不吃吗?”
晏知灼心中疑惑,却知道他不怀好意,并不作声。
沈鸩满不在乎一笑:“这圣物可是大有来头呢,师弟,你要解释一下吗?免得别人把我们九虚门的东西,据为所有了。”
沈峰没说话,自从他见到这个人,就变得异常沉默。
瞧他没反应,沈鸩大笑起来,红痕显得格外狰狞,语气发狠:“你不说,那就只能由我代你解释了。”
他侧身看向莘阿石,目光变得悠远:“陛下知道先皇是怎么死的吗?”
莘阿石皱起眉,怎么扯到先皇去了?
“景厉二十八年,那会儿你才两岁吧。先帝病危,皇后下令举国寻找灵丹妙药。偶然间得知九虚门有起死回生的圣物,她便用全门上下的性命威胁交出圣物。”
莘阿石浑身紧绷起来,又和他母后有关?
沈鸩接着说:“师父被逼无奈,只好把雪莱果交出去。”他忽然顿住,浑身气势温和下来,和他说的话一点也不相符,“可是你们知道吗?九虚门不是吝啬宝物,门中有个孩子中了烈火毒,没有雪莱果的救治就会死。”
莘阿石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见沈鸩眼神阴沉下来:“这个孩子就是我,师父为了其他人的性命放弃了我。”
他又转向沈峰,有些癫狂:“师父从来不喜欢我。明明我才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你不过是他后来领进门的小乞丐!就因为我喜欢用毒,师父不喜欢我,如果是你,师父是不是会选择救你?”
沈峰叹了口气:“师父从来没有不喜欢你。当年那件事,换作是我,师父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撒谎!”
沈鸩发起疯来:“雪莱果来不及到京城,皇帝早就死了!师父任由它流落在外,怎么不去拿回来?”
沈峰脸色微动:“如何拿回来,当年皇后迁怒九虚门,宗门本就岌岌可危。若不是晏家开口求情,九虚门早被夷作平地!”
陈年旧事,恩怨尽数被扯了出来。
他闭了闭眼:“我知你心有不甘,也不苛求你体谅九虚门。可是师兄,师父拼命为你治疗,你为何又要离开?”
沈峰喉咙干涩:“师父以为你不在了,郁郁而终。收到你的信,我以为你在外面活下来,本为你高兴,没想到你竟一直心存执念。”
“执念?哈,我就活该被放弃吗?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君?”沈鸩高高举起雪莱果,“这几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我流落北魏苟延残喘,每日往体内注入各种毒,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我想向天家报仇,可几年前我去九虚门时,正好撞见你在收徒。晏家二公子,向来有神童之名,多好的弟子啊!宗门上下一片和乐,哪还有人记得我沈鸩?是我用性命换来的呀!”
是非对错,早已经辨不清了。
沈鸩抖着手:“你知道我那时在想什么吗?我向人一打听,晏公子做过小皇帝的伴读。哈,他和师父一脉相承,我在想如果是他,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君,他又怎么选?”
晏知灼这才听明白,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里冷沉一片。
沈鸩又说,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抖了出来:“你身上的毒是我下的,与我当年别无二致,至于他嘛。”
沈鸩指了指莘阿石,晏知灼紧张起来,他对着晏知灼说:“你应该不知道,北魏想侵占大祁,里面有我的手笔。入仙楼那会儿他被我种了蛊。”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沈鸩似乎就喜欢把恶贯彻到底,又对着莘阿石捅出另一件事:“先皇后,就是现在的太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告诉你皇叔的。你皇叔也不是自尽,是我杀的。”
莘阿石脸色巨变,立刻抬剑指着他,厉声质问:“是你杀的皇叔?为什么,因为他收集了北魏的情报,碍了你的事?”
晏知灼听见和肃王有关的事,一头乱线。不过仍是从他们细微的话语说察觉到什么,一脸冰冷地瞧着沈鸩。
沈鸩不屑一笑:“我根本不在乎北魏如何。莘尧当年尽心尽力维护皇后,若不是他手里的兵权,皇后哪来的底气作威作福,逼迫九虚门?你皇叔无错,但他识人不清,我就想看他知道真相,与太后自相残杀,多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