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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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阿石说不想再见到他，就是真的不想，他甚至等不到第二日天明就连夜离开。
雪莱果已经让沈昔带回了九虚门，晏知灼再没有什么烦忧的事。只是偶尔在翰林院整理卷宗的时候，总是出神地望向一处。
京城的日子似乎越来越乏味，晏知灼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现在已经没有留下来继续做官的必要。
莘阿石已经到了边关，从前他因为大哥而顾虑的事情，都迎刃而解。况且……他说再也不想看见他，定然也不会再困着他。
晏知灼向西北递出辞官的信，他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回复，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准。
看着那一纸书，晏知灼眼睛逐渐干涩。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垂着眼把信收了起来。第二日，晏知灼药已经向翰林院禀明情况，他从状元府搬了出去。
最后在晏府留了些日子，晏知灼回到了九虚门。
九虚门耸立在仙雾缭绕的山间，峰上氤氲着金色光辉，穿插着好多楼阁，琉璃瓦雕满花纹。风影浮动时，随处可见灵药。
晏知灼顺着竹林石阶往上走，有师弟已经注意到他，放下手里的器具，惊喜异常：“师兄回来了！哈，我这就是禀告门主！”
瞧着他飞奔而去，晏知灼失声笑了笑，眼神落在远处。原以为回到九虚门，他就会高兴满足，可事实上他现在心里就像空了一块，空洞茫然。
拿什么也填不满。
雪莱果确实是有效的，晏知灼见了师父，发现他的气色好了很多。他这才露出连日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沈峰白发婆娑，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许多，但他一双眼很有神。眉目和善，长长的胡子配着灰扑扑的衣服，像是俗世凡人，又莫名有仙风道骨之意。他拉过晏知灼的手，满是慈祥：“灼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晏知灼去京城寻雪莱果这事，沈峰是被蒙在鼓里的，直到沈昔拿回雪莱果，他才猜了出来。雪莱果是何其重要的东西，尤其是皇家那一颗……他叹了口气：“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常态，为师对人世向来没有执念，你何苦费心去求那灵药。”
晏知灼抿唇，朝他一拜：“我受师父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的毒是带我去历练才沾上的，徒儿怎能放任您不管？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不后悔。”
沈峰摸了摸他发顶，也知道晏知灼的脾性：“你一路周折，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为师这里很好，不用你照顾。”
晏知灼垂眼嗯了一声。
一切就好像恢复到最初那样，晏知灼表现得与从前别无二致，可是最亲近的人依然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南风抱着熏好的衣服，晏知灼还坐在窗边，盯着外面的杨柳树发呆。他走过去：“公子，你好些日子没有走动了，要出去散散心吗？”
晏知灼摇摇头：“最近天凉，还是不出了。”
公子以前又何曾怕过冷呢，南风叹了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大概晏知灼后来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竟然也不闷在屋子里，愿意出去陪师兄弟们修习了。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晏知灼就被沈峰叫到屋里去。
沈峰还在作画，见他来了也没有停，晏知灼过去一看。画上是一位老者，两手分别牵着一个孩子。小儿无赖，四处张望想要挣脱老者的手，老者则是一脸无奈。
晏知灼：“师父画的什么？”
沈峰笑了笑：“都是师父的往事。”
晏知灼再细看，觉得其中一个孩童略微眼熟，想必就是师父了。老者是师祖，他也在画像上见过，那另一个孩子呢？
他刚要发问，沈峰先说：“灼儿啊，你这一趟回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瞧着你，不似从前一样了。”
晏知灼一怔，随后眸光闪动：“人总是会变的，徒儿无忧，师父不必担心。”
沈峰缓缓摇头：“你骗不了师父。”
他将画像抬起来，满是怀念之色，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听昔儿说了你在京城的一些事情，雪莱果是皇帝给你的？”
晏知灼手指一紧：“是。”
“你们之间，恐怕还有事情没有了断吧。灼儿，优柔寡断不是你的作风，道阻之石非自裂之，你视而不见，避之则永缠心间。哎，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只管去吧。”
有什么没有了断呢？晏知灼被他问地有些茫然，他去京城一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回来了不是吗。他本没有什么放不下，可是为何……
沈峰看着他恍然的眼神，自已也有些慨叹：“我以前也有一件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如今年过半百，回望平生，尽是遗恨。”
“灼儿，事情并非总是一成不变，遵从你的内心。”回去的路上，晏知灼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遵从他的内心，他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从前想一直待在九虚门，远离京城的纷争。即能不危及爹娘，又能平湖烟雨，和师兄弟们一起求学，潇洒走完一生。
那现在呢？他回到九虚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快乐。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那他的心变了吗，他现在又想要什么呢？
路上碰见两个师弟，小一点的捂着眼哭，另一个青年蹲下来，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只小黄鸭。那个师弟立刻就不哭了，新奇地拿着它。这是晏知灼曾经教给师弟们的。
他心里好像被什么击中了，晏知灼看着那个小黄鸭，突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
南风进来时又看见晏知灼站在那看杨柳，他叹了口气，正打算说什么，就见晏知灼转了过来。
他眼里有了神采，坚定一笑：“南风，我要去西北。”
*
莘阿石来西北已有一个多月，原本他在边关就是个吉祥物，没人能想着小皇帝能干出什么大事，也不敢让他去前线涉险。
可小皇帝才不愿意当个摆设，晏明华手下的将士看不起他，莘阿石眯起眼睛当众对他下了战术。那虎腰熊背的男子起初并不把莘阿石放在眼里，狂妄自大，最后被他打了个屁滚尿流。
经此一战，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个花拳绣腿的草包，那些质疑的声音都消下去了。
这会儿两军还未正式交战，莘阿石整日骑着野马西北优质的马儿到处撒欢。今日天气甚好，自然没能挡住他的脚步。
西北的草地绵延千里，马儿四蹄翻飞，长鬃飞扬，一下跑出几十里。莘阿石跨坐在马背上，眼神锐利又散漫，红斗篷高高扬起，四处留下了他的狂放英姿。
然而这片地还是不够他跑的，莘阿石到了边界处，后面的人才刚刚追来。孤烟升起，他极目远眺，也不知道在望什么。
好半天，莘阿石才扯着缰绳准备回去，就在这时，远处突如其来地响起马蹄声。他即刻调转马头，朝后方看去。
一个白点渐渐凝实，那人骑着马儿从千里之外，跨过岁月河山，奔腾而来，就这么落在莘阿石的眼里。
晏知灼远远地就看见前方有人，以为是他大哥派来接他的，笑着迎了过去。离近了他才看出不对劲，这人好像是……莘阿石。
“吁！”晏知灼高呼一声，停下马，两匹马四目相对，嘴里还吐着热气。晏知灼眨了眨眼，没来得及出声，就见莘阿石的脸色越来越冷，牵着绳子，毫不犹豫地跑远了。
晏知灼唔了一声，还好，没有当面打他一顿。哪怕现在很不受他待见，能第一眼看见他，他已经很高兴了。
后面的将士上前，嗓音爽利：“是二公子吗？”
晏知灼点头。
将士抱拳道：“请随我来。”
“有劳将军。”
晏知灼进了军营先去的晏明华帐篷。他大哥剑眉星目，身形宽阔，揽着他的肩朗声道：“让大哥看看，哈哈，你小子，长得愈发俊了！”
每次见到他都要这么一说，晏知灼无奈道：“大哥莫要取笑我了。”
晏知灼来军营这事提前和他说过，晏明华没有那么多讲究，也不担心他，反而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多亏了他的支持，晏知灼才能无所顾虑地说来就来。
但晏明华还是有些好奇：“阿灼，你这回怎么想着来西北了？”
晏知灼笑了笑：“因为我想见一个人。”
军营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就连晏明华都比旁人糙许多。晏明华想不到他有谁好见的，但这样的笑容……缱绻柔意，他还从来没在晏知灼身上看到过。奇了，晏明华心说。
两兄弟很久不见，话匣子一打开，说都说不完。
正说着，晏明华的帐篷里突然钻进个人。“他”穿着小士卒的衣服，似乎没想到里面还有其他人，愣了愣。
晏明华看见“他”就皱起了眉：“你怎么来了。”
不知怎的，晏知灼瞧着“他”微微面熟。
小将低着头，仿佛刻意避开晏知灼的视线：“我，我有事想和将军说。”
然而这样是躲不过去的，她一开口，晏知灼就惊诧地望了过去。这不是惜菱公主吗，她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