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
这场雨一连下了三日，阴沉潮湿得让人难受，初歇后并未放晴，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直到第五日，才终于明朗了。
此行南下，原本就不是为了避暑，所有的事情都结束，这就要启程回京了。
晏知灼抱着东西站在马车面前，南风三下两日把里面的收拾好。裴蓝继想蹭他的马车坐，一直跟着他。
风再次吹翻了杨柳，晏知灼刚掀起帘子，就见裴蓝继顿在原地，遥遥望着远处。顺着瞧过去，晏知灼也有些惊讶。
只见一个士卒推着轮车，常茵坐着。他脸上犹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眼睛深陷，比从前更清瘦了。似乎没想到能看见他们，常茵也怔愣着，接着眼里流光翻涌，露出一个雪后新春似的笑容。
原来他还活着。不知他是释然还是什么，总之自认识常茵以来，这还是他第一个没有任何算计，干干净净的笑容。
没有更多的反应，晏知灼坐进去，接着裴蓝继也钻进了马车，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无赖地冲他笑了笑。
一行人再次踏上远行的道路。
*
进京时正逢日落，上空像是红墨入水，晕染了一大片。京城总是热闹繁华许多，各种各样的嘈杂声，灯火恍惚。
和禁军分离后，南风驾着马车缓缓行着，晏知灼昏昏欲睡。几日不停奔波，实在让他吃不太消。前面更是不知为何响起一阵吵闹，刺得他头疼。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疾疾停下。晏知灼和裴蓝继都往前栽去，借着窗棂稳住身形，裴蓝继在前面，直接掀开帘子出去看情况了。
一出去，裴蓝继呆愣住了。前面有一匹疯马，正正挡着他们的路，行人受了惊，慌忙退散，却有一个孩童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马蹄高扬，眼看孩子就要落得个惨死街头的下场，裴蓝继飞掠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裴蓝继即将抓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先他一步，护住了男孩。可惜她没有余力再逃脱，闭着眼不动，似乎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挡下那一击。
这下好了，原本只要救一个，生生变成俩。裴蓝继不敢犹豫，一把扯起那女子，猛地推到一边。他见晏知灼也出来了，抱起孩子扔给了他。
裴蓝继来不及逃脱，马蹄重重塌在他后背，他又是一个旋身，一剑横插在了马儿脖子下，随着一声嘶叫，马儿倒地，卷起些灰尘。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晏知灼还抱着那孩子，红衣女子方才扑在他面前，眼睛都挪不开了。她是那种很惊艳夺目的长相，唇红如烈火，衬得她肌肤盛雪，一身红衣更是显得她玲珑有致。
然而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愣愣地盯着晏知灼，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画中仙。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动着，曲凝音整个人都迷糊了，她对晏知灼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话正好被走来的裴蓝继听见，他心下觉得好笑，问她：“明明是本公子救了你，你为何谢他。”
曲凝音脑子空当了一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觉得很羞耻。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的朝裴蓝继道谢：“我……不是，多……多谢公子。”
晏知灼把那孩子放下，他惊魂未定地跑到了一个妇人怀里，妇人向他们拜了拜，带着孩子远去了。
裴蓝继自然不当回事，冲曲凝音点了点头，正打算和晏知灼离开，她却一把拉住裴蓝继。怕他走了，语速极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对公子感激不尽，不如我请公子吃饭吧！”
话是对裴蓝继说的，不过曲凝音的眼神一直往晏知灼身上瞟。裴蓝继摸了摸下巴，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笑了笑：“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说完冲晏知灼眨了眨眼，仿佛在说，兄弟我够意思吧，你可要把握机会。
然而晏知灼不领情，他瞧着裴蓝继，无言对。于是向曲凝音礼貌颔首，无波无澜地走向马车，留下一句：“那你就自己回去吧。”
裴蓝继撇嘴，遗憾地看了看曲凝音，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怕晏知灼真丢下他走了，立刻翻上了马车。
曲凝音自知无果，失落地目送他们的马车远去，心道他们有缘无分。这时小侍女走过来，看着她痴痴的样子，也知道她的心思：“小姐，你刚回京城不知道，那好像是晏相家的二公子。”
曲凝音两眼放光，晏二公子的名声，她哪怕常年在外也是有所耳闻的：“就是那个高中状元的晏二公子？”
侍女重重点头，满眼倾佩：“晏二公子极受陛下荣宠，现在应该是随行玉华宫，刚回来呢。”
曲凝音咬着唇，脸上更红润了，什么有缘无分？缘分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她这就回去找她老爹探探口风！曲凝音摸了摸侍女的脸，表扬道：“你可真是个机灵鬼！本小姐晚上给你买糖吃。”
侍女被她哄小孩的话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掐着腰想反驳回去，曲凝音却一溜烟就跑了。她只得跺跺脚追上去：“小姐，等等我！”
……
莘阿石回宫后，当即就召见了几个重臣，几人在内庭密谈，养心殿的灯持续到寅时还未落下。
第二天上朝时，莘阿石下了令，震惊朝野：皇帝要御驾亲征。
这实在是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得到的结果。莘阿石高坐王位多年却没有战功，确实需要历练。如今北魏卑劣无耻，私下行动。但他们已经掌握了好多重要的情报，如果莘阿石能率兵北征，一定会让大军士气高涨。
击溃北魏简直轻而易举。
这件事虽然突然，但仔细想想，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大臣自然不会反对。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短短几天消息就传了出去。
举国高呼。
只是这事单单让晏知灼为难了。他手上拿着月满楼的信，不免有些急躁。他可没忘记自己来京城的目的，师父的毒越发严重，眼看着自己和莘阿石的关系有所缓和，他却打算率兵出征。偏偏这事没什么好说的，怎么看这都是最佳选择。
晏知灼敛了敛神，他得抓紧时间，在莘阿石出征之前，拿到雪莱果。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晏宗礼在外面低声问：“阿灼，你醒着吗？”
这么晚了，找他有何事？晏知灼把信收了起来，开门，睁着眼有些疑惑：“父亲？”
晏宗礼进来后，咳了咳。倒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道：“阿灼啊，父亲这些年从没操心过你的婚姻大事。”他叹了口气，“直到前阵子你失踪，我和你母亲担惊受怕，才想着你连个家都没有。”
晏宗礼手不太自然地交握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问他：“你老实告诉父亲，你可有心上人？若是有的话，是哪家的姑娘，你说出来，我好同你母亲张罗张罗。”
心上人？晏知灼眼神闪了闪，一时间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没来得及立刻回话。
晏宗礼却想差了，一看以为有戏，心里嘶了一声。莫非真同曲老头说的那样，两个孩子两情相悦？他正打算问出来，晏知灼却先一步开口了。
“孩儿未曾有心悦之人。”他说起这话来，神情疏淡，仿佛很坚定。
晏宗礼一噎，心说那你刚才犹豫什么？毕竟是他养大的孩子，晏知灼一个眼神自己就能看出来。他绝对不对劲，但他又遮遮掩掩的，难道是羞于颜面？
他想了想，决定不拆穿晏知灼，反正他就是来探一探，又不是非得要逼问出个什么。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晏知灼眉心皱起，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些。
晏宗礼一看，觉得他难为情，自以为体贴道：“好吧，你的婚事我们也不会掺和。你若是什么时候有意，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全凭你自己做主。”
莫非每个人到了适婚年龄，父母都会说这些吗？晏知灼听着他说的话，不甚在意：“孩儿知道了。”
晏宗礼不想说多了他恼，于是爽快地走了，在晏知灼门外，一副高深莫测。随即回去亲自写了封信，告诉曲大人：有戏。
这实在是一场实打实的误会。
要怪就怪晏宗礼说话模糊不清，晏知灼又没有否认彻底。于是曲大人接了来信，喜不自胜，第二日就求到了皇帝那。
养心殿烛火摇曳，珠帘泛着昏盈的光泽。在一片金尊玉贵的明黄色下，莘阿石高坐在御案前，手不时动着。冕冠上的玉株垂在额前，为他琉璃一般的眼渡上一层暗影。
他漫不经心地一撇，突然瞧见御史大人还在。莘阿石锁眉，心说这老头待着这儿做什么？他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盯了他几许，给他说话的机会。
紫金玉柱下，御史大人却低垂着头，好像在斟酌什么，半晌没有反应。
莘阿石不耐了，狭长的眼眯起，出声道：“曲大人迟迟不走，可是还有什么要事？”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