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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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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会背主的狗,本宫只恨当初没有杀了你。”太后冷冷地剜了曹宜一眼,下巴高抬,又对着莘尧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母妃吗?”
莘尧猝然望向了她,深暗的眼底充满了愤怒。
太后勾起朱红的唇:“你母妃和你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本宫当然要送她上路了。”
毒妇。莘尧手在抖,只觉得有一种悲凉冲到了他的天灵盖上,压得他动弹不得。他忍不住发笑,笑自己可怜又可悲,居然引狼入室,爱上了这样的蛇蝎!
隔着一扇木门,莘阿石把全部的真相都听在耳里。他的脸像一张舒展开了白纸,苍白空洞,没有丝毫表情,此时僵直地站咋原地,仿若瓷雕。
直到里面想起了一声惨叫,莘阿石才猛然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慌忙闯进去。
可惜他来晚了,太后跪坐在地上,一只手已经没了,正捂着满是鲜血的臂膀痛苦呻吟。莘尧就站在一侧,眼里是让人胆寒的恨意,却明显掺杂了泪水。他手里提着剑,脚下踩着个圆圆滚滚的东西,是太后的手臂。
莘阿石脑袋一片空白,手藏在袖子底下,不自觉的颤抖。终于在莘尧第二次挥起剑时,他才如梦初醒,阻拦了他。
如果是往常,莘尧一身武功,他未必制得住他。可是莘尧现在浑身脱力,全然失了对抗的能力。
将卫很快就进来了,莘阿石叫人把太后带走了,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太后离开,莘尧颓然坐下,也许是急火攻心,生生喷出一口鲜血。这口血吐得脸上,衣服上,地上,到处都是。曹宜焦急地喊:“王爷,王爷你怎么样?”
莘尧摸了摸脸,定定地看着手心。半晌,才极轻地说了几句话,莘阿石仔细一听,原来是对他说的:“本王这一世,无愧于任何人。但阿石你是无辜的,”他似有哽咽,“皇叔本意不想杀你,我只是是让那个毒妇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莘尧脸上闪过痛苦之色,不知是恨还是悔:“你能活着回来,皇叔很高兴。”他落下两行清泪,却和血混在一起,脏乱不堪,“很高兴。”
他突然仰天笑了起来,声音清朗有力:“本王这双手,只杀过外敌!哈哈,干干净净,死了也值。”话说着,他又喷出一口血。
莘阿石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眉心蹙起,有些紧张地问他:“你吃了毒药?”
五脏六腑像是蝎子在爬,痛得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莘尧心里同样闪过疑惑,他不动声色地扫过方才的饭桌,却什么也没说。然而他疼得实在受不住,一个翻身跪在了地上。
莘尧用最后一点力气挣开了曹宜,朝莘阿石挥了挥手。见他过来了,莘尧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摸着他的头,只是此刻气息很弱,说话断断续续的:“本王未曾叛国……书房里有……北魏的情报。本王相信你会成为大英雄的……”
莘阿石在那只宽厚的手落到自己头上时,就已经落下了眼泪 。听到他说的话再也崩不住,像个孩子一样痛哭了起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皇叔,皇叔……”
莘尧还想抬手擦擦他的眼泪,却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无力垂下。最后一刻他在想,这样的结局,总比铁链锁身,在牢中不见天日的好。
怀里的人气息渐平,温度越来越低,直到曹宜哽咽着提醒:“陛下,王爷已经……薨了。”莘阿石才怔怔地放开了他,他将脸埋入手掌,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小兽般的呜鸣。
整个王府都陷入了悲凉与混乱,在街头纵深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走过了一个人。只见他头低着,浑身阴气沉沉,微微侧脸时,露出了半边骇人的红痕。
……
收拾完肃王府的残局已经是七天以后了,莘阿石没有动府里的人。他吩咐将肃王按亲王之礼葬入皇陵,留下曹宜主持大局。
那天太后手被斩下来,立刻就叫了大夫,可是莘尧那一刀实在没有一丝心软。切骨平整,断臂是再也接不回去了,对太后这样高傲的人,想必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的。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没对莘阿石表现,连他对肃王府下的令都没有置喙。
莘阿石领着大军回玉华宫的时候,也对太后的存在置若罔闻。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小皇帝身上森然冷冽的气势,宛如人间修罗。众人不清楚,也不敢多说一句。经过两日的压抑沉默,众将士终于在玉华宫得到了解脱。
而小皇帝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在玉华宫得以爆发。
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滚落下来,敲击在地上溅起水花。湖里的荷花沉沉浮浮,朦胧烟雨中,娇艳了些。栀子浓烈的香气顺着正殿的门窗飘进屋,带着点积水的味道,穿过辛辣的酒气,凑到鼻尖。
地上全是散乱的酒壶,莘阿石伏在案上,醉意汹涌地窜了上来。肺腑撕裂般灼烧着,心脏泛起丝丝绵密的刺痛。他在酒盏里看见自己的样子,长发被酒水打湿,乱糟糟地缠在一起。面目和眼红成一片,嘴角却带着惨淡的笑意。
折腾着他的思绪纠缠不休,在脑海里搅成一片,几乎要将他凌迟处死。莘阿石痛苦地低吟,接着耳畔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醉眼迷蒙间,他看见一抹如烟似雾的身影。
玉壁银灯下,晏知灼缓缓走来。盈盈暗香间,他俯身半跪着,衣袍层层叠叠,像一朵盛开的白莲。晏知灼微微一叹,动作轻柔,接过他手中的酒壶:“饮酒伤身,陛下因何而烦忧?”
晏知灼想起方才,他才刚知道小皇帝回来了,就有小太监慌慌张张地告诉他,莘阿石一直在借酒消愁,只得请他来劝。这一看,分明是不要命地往肚子里灌酒。
莘阿石愣愣的,此时眸色潋滟,倒影着他的身影,朱唇红得灼人:“你来了。”
晏知灼把他鬓边的碎发顺了顺,柔和异常。他又拉住了他的手,想把莘阿石扶起来,给他打理干净。
可是这样的温柔乡,足以把在烈焰里翻涌的莘阿石溺死。肌肤相贴的那一刻,酥麻从手臂蔓延到脊骨。那些压抑的情绪,连带着某些从未言说过的情思,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将他的理智灼烧殆尽。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莘阿石已经一把将晏知灼扯过来,困在桌案与他的手臂之间。他的力道很大,紧紧勒着晏知灼,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身体里。
后背抵在桌沿上,却没有硌疼晏知灼,他只是大脑有一瞬间的卡核,半懵地看着莘阿石。不等他反应,莘阿石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晏知灼只来得及吐出个:“你……”声音就被吞没在喉中。
浓重的酒香霎时占满了他整个鼻腔,唇舌被挑开。莘阿石抚上了他的后颈,一边摩挲一边按着他往前。黏黏腻腻地缠了上来,唇舌不断地厮磨,逐渐向深处游走,不顾一切汲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深又重。
暴风雨一般的侵袭,晏知灼觉得他像是要把自己活活吞下去。
少倾,他才微微退开,从唇间扯出银丝,欲断不断。晏知灼双眉拧在了一起,胸膛起伏未定,莘阿石定定地凝望着他,抬手用指尖抹去了他唇边水渍,不轻不重地碾着。
还是觉得不够,莘阿石眼神晦暗,不知名的情绪占了绝对的地位,轻而易举地支配着他的身体。他又拉过晏知灼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关节下,果然藏着一颗红痣。他拉到面前,吻了片刻,十指从指缝嵌进去。
晏知灼似乎惊醒,扯了扯手想退开,却被他霸道地握着。晏知灼看见他指尖捏得青白,顿了顿没有再挣扎。莘阿石又把他倾倒了些,几乎是跨坐在他身上。
大祁最尊贵的黑金线袍与淡雅的白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莘阿石一口吮住他的侧颈,晏知灼被激得一个战栗,他还不松,又舔又吸。
突然有滚烫的水意顺着侧边滑进他的衣襟,晏知灼愣了愣,发现莘阿石的动作已经停了,毫无防备地靠在了他的肩头。
他这才将莘阿石扒开,他眉目紧闭,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眼尾挂着泪珠,晏知灼像是被烫了一下,眼里升起刺痛。半晌,他又轻叹一声,轻轻将它擦去。
理了理他的衣服,晏知灼把他抱到床上。宫人进来收拾,他要了点热水,把莘阿石擦干净。
瞧着他在梦里也舒展不开的眉心,晏知灼心理闪过疑惑。就他所知,肃王突然暴毙,莘阿石不仅没有任何处罚,反而风风光光地厚葬莘尧。他也没有提过莘尧的“罪行”,可见其中必有隐情。那溓城一趟,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这副样子?
晏知灼没有过多纠结,他吩咐厨房煮醒酒汤,在床边守了他许久。等莘阿石好不容易睡得安稳了,才悄然离去。
回到偏殿,晏知灼立即召见了南风,锁着眉心吩咐了他什么事。原本想挥手让南风行任务,却又想起莘阿石今晚闭口不提的样子,于是沉默些许,又对南风说:“算了,不用去了。你回去休息吧。”
南风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主子心情不太好,也没多问,领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