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总视我为眼中钉》青白长街

31、第 31 章

　　床边一阵摩擦声，莘阿石走了。晏知灼坐了起来，看向一旁的小侍：“这段时间玉华都发生了什么，裴蓝继呢？”

　　小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他们回来前的事详细说了。说到裴蓝继时，小侍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放出来了，有些为难：“孙大人不让人见裴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晏知灼一听，脸色都变了，就要不管不顾下床去找人。小侍拦不住，满脸焦急地跟着他，不料刚到外面，就看见有人闯了进来。

　　正是裴蓝继。

　　小侍惊讶地大张嘴巴，裴蓝继进来后左右一瞧，看见晏知灼大步流星走过来。

　　他被孙鸿福关了近十天，昏天暗地对外面的情景一无所知。方才突然被放出来，一打听才知道两人回来了，赶忙跑来了。

　　没来得及整理一下，裴蓝继浑身上下乱糟糟的。他的胡子又长了，头发黏糊糊地打着结，身上还散发着不可言说的味道，红着眼憋出一句：“我以为你死了。”

　　晏知灼见他这样，眉头一下子就放不开了，想起小侍说的话，眼里泛起凉意，又对着小侍说：“去打一些热水来。”

　　小侍听令，关上了门，晏知灼叹了一句：“这不是回来了，没那么容易死。倒是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晏知灼的脸还是苍白的，说话也虚。裴蓝继瞧出他身上有伤，就扶着他坐回了床上：“你有伤就躺着休息，下来做什么。”接着他顿了顿，“我没什么事，只是你们失踪后，玉华宫人心惶惶，我也很担心你们。”

　　晏知灼打量着他，半晌才道：“小侍说孙鸿福私自关了你禁闭，是怎么回事。”

　　裴蓝继啧了一声，又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随即说：“算是我看错了人，孙鸿福那个老匹夫不知怎么知道了常茵的身份。他张着嘴巴乱咬人，认定我和常茵有纠葛。之后他抓了常茵，我怀疑马场有常茵的参与，想留住他，于是被孙鸿福关了起来。是太后下令将我放出来的。”

　　这一说已经解释得很明了了，晏知灼敛眉。知道常茵是奸细的人不多，曹宜就是其中一个。孙鸿福向来谨慎，他必然不会相信空穴来风的消息。此番他肯冒险，甚至把裴蓝继拉下水，一定是有十全的把握，当中肯定少不了曹宜的操作。

　　先前知道曹宜的身份他就有所担心，还好裴蓝继没出什么事。晏知灼神色凌然，曹宜指不定早就跑了，这笔账，他记下了。晏知灼对他说：“此事不必担心，陛下自会证明你的清白。”

　　裴蓝继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垂着眼叹了口气：“孙鸿福倒不能奈我何。只是常茵暴露了，他现在想必不太好。”

　　常茵在马场拼死救过他，这人虽然是奸细，对裴蓝继却很不一般。晏知灼看出他的纠结，却也知道他不会心慈手软，只说：“这人以后是死是活，就交给陛下处置了。”

　　裴蓝继低低嗯了声，又问：“你们那日被追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晏知灼用手掩住唇，咳嗽了几声。省去了他们在南弃的经历，只说他们一直在崖底，几天前终于找到出口，赶了回来。

　　不是他不信裴蓝继，但是北魏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晏知灼想，这么大一桩事，莘阿石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话说着，小侍已经备好水了。省得他再追问，晏知灼催着裴蓝继：“你快去洗漱洗漱吧。”裴蓝继已经适应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根本毫无所察。

　　他有些一言难尽，灰溜溜拿着晏知灼准备的衣服去了偏房。

　　洗完以后又留了许久，晏知灼实在有些困了，才叫他离开。

　　余晖落在遥远的天际，几乎是与地平线相齐了。碧空接着烧红的晚霞，辉辉映在玉华宫的正殿前。

　　莘阿石手上拿着暗卫查到的资料，不动声色。上面全是肃王组织马场刺杀的证据，详之又详。

　　在他失踪的时间里，暗卫查到了不少东西呢，莘阿石扯了扯嘴角，眼神还是冷的。往椅子上靠了一会，终于提起笔，写下两封密信：“徐州一封，西北一封。”

　　莘阿石手托着腮，撑在桌面上。殿里的龙涎香燃着，他轻轻阖眼，眼尾上扬着。轮廓好像又长开了一点，多了几分刚毅。

　　正此时，一个太监轻声唤了唤他。莘阿石先是皱起了眉，然后睁眼，漫不经心：“何事？”

　　太监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莘阿石的脸色越来越冷沉，眼神阴恻恻的像是要吃人。下一刻就带着怒气起身，往侧殿走去了。

　　到晏知灼门口时，守在殿门前的太监见陛下又回来了，赶忙想去通传。莘阿石一个眼神逼退了他，哗地开门进去，太监心有余悸，心说陛下怎么看起来这般生气？晏大人还在睡觉，会不会惹怒他。

　　然而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莘阿石怒气冲昏了头，一路走到寝室，却瞧见晏知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绵长。

　　他的脸瓷白，睡着了还有些泛红，眉目如画，鼻若悬胆。长发散在肩上，有些落在了里衣中。莘阿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止一次地想，晏知灼确实生得好看。

　　余光瞥见一旁放着的几件蓝色的衣服，莘阿石眼神又骤然冷了下去。

　　大概是他身上一直散发着寒凉的气息，晏知灼似有所感。他悠悠转醒，眼神还有些迷蒙，如烟似雾。看见莘阿石，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无奈道：“陛下怎么来了？”

　　“孤不能来吗？”莘阿石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想起刚才太监禀告他的，没个好气。

　　早先自己在这儿的时候，他一心想赶他走，还拿借口敷衍他。莘阿石体谅他重伤未愈，想让他好好休息。结果他一转眼就和裴蓝继卿卿我我，甚至还让他在自己房间洗漱，简直……简直不合礼数！

　　真是越想越来气！

　　晏知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莘阿石实在扰人清梦，他坐了起来：“陛下是否有要事？”他不是已经告诉过他自己要睡觉了吗。

　　莘阿石差点脱口问：那你怎么让裴蓝继留下了。又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怎么像个怨妇？莘阿石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于是转口道：“孤……孤想找你商量一下肃王的事。”

　　此话一出，莘阿石又觉得自己很窝囊。他向来随心所欲，任何让他不快的事情他都不会憋在心里。为什么每次在晏知灼这里，总是要找别的借口转移话题呢？

　　晏知灼却很吃这套，他立刻不计较莘阿石的无赖，沉声问他：“陛下有何打算？”

　　莘阿石坐到了床边，心不在焉的：“我准备从徐州调兵，直接包围肃王府，与莘尧当面对峙。”

　　晏知灼怕他草率：“你摸清肃王的底细了？”

　　“嗯。”莘阿石眼睛一直不离他，“都查清楚了，这事我有十成把握。”怕他不信，莘阿石还特意把一些实情说了出来。

　　晏知灼有些惊叹，这才不过回来一天，莘阿石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不过事情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呢。他只得问：“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莘阿石的眉如漆刷，一双狭长的眼再次出现睥睨天下的傲气，扬了扬下巴：“此事越快出击越好。孤已经写了信，等徐州兵马一到就动手，约莫三日。”

　　这么快？三日后他还躺在床上呢，晏知灼说：“会不会太仓促了？”

　　莘阿石摇头：“要趁着莘尧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迟则生变。解除了内忧，才能专心对抗北魏。”他又笑了笑，“不必担心孤，你就在玉华宫等着孤凯旋吧。”

　　晏知灼忍俊不禁，觉得他说的也有理，于是也没再反对。此时天色也沉了，下午他困顿不堪，没用晚膳就入睡，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晏知灼的肚子就响了起来。

　　那道声音在安静的内殿清晰可闻，晏知灼不免羞赫。白玉似的脸顿时烧起来，耳朵也有些发红。

　　莘阿石原本没觉得怎么，看了他的反应却起了逗弄的心思，勾了勾唇。眼里光彩流动，明知故问：“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晏知灼最不会被他这副样子压住，反而淡然道：“民以食为天，臣有些饿了，陛下难道不会吗？”

　　莘阿石哼了一声，自然不会让他饿着，他走出去吩咐了几句，然后又回来把晏知灼扶出去坐着。

　　后厨很快就把晚膳上来了，菜品很多，都是清淡滋补身体的。就是过于繁盛了，晏知灼皱眉：“简单一点就好了，为什么弄这么多菜？”

　　莘阿石似乎也没想到，他干巴巴地说：“孤也没用晚膳，就让厨子准备两个人的，厨子该是会错了意。”

　　晏知灼没有回答，接过太监盛好的米饭。等莘阿石动了筷子才吃了起来。心里感概道，这哪里是误会，小皇帝要吃饭，厨子也必须按照规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