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总视我为眼中钉》青白长街

14、第 14 章

　　最后还是把他抱回去了。

　　莘阿石这么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也没要他陪着，他就翻了一下午的书。

　　到晚膳时间，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晏知灼走到床边，轻声唤着：“陛下，醒醒。”

　　没有反应。

　　他又上手推了推，莘阿石慢慢睁眼，看见他的瞬间，嘴一撇，弯起腰猛地抱住他，头也埋入颈窝。

　　晏知灼跌坐在床上，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问：“怎么了？”

　　莘阿石睫毛乱颤，小脸发白，手抱得死死的。

　　他做噩梦了。

　　他梦见自己和玉在湖里玩耍，玉在他背上，他长长的龙尾摆动，在湖里游来游去，嘴里开心地吐着泡泡。

　　突然他看见一条大黑鱼，大黑鱼眼睛泛绿，咧嘴露出长长锋利的尖牙，小龙赶紧把玉含在嘴里，做出防备的姿态。

　　黑鱼游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想咬他的腹部。小龙灵活地躲了过去，黑鱼不死心，又冲过来，小龙每次都能避开，黑鱼愤怒地摇脑袋，发出嗬嗬的声音。

　　小龙尾巴扫过去，把黑鱼拍远，他警告地看着黑鱼，黑鱼似乎不甘心，但还是向深处游去。

　　小龙松了口气，刚想把玉放出来，尾巴传来尖锐的疼痛，他龙身蜷起，向后看去。黑鱼去而复返，趁他不备，用尖牙刺穿了他的龙尾。

　　血色在湖底蔓延，小龙发出呜咽，黑鱼咬得更深，小龙痛苦张口，玉向湖里沉去，他慌神，一怒之下把黑鱼甩开，尾巴被咬下一块肉。

　　龙尾凶狠地打在黑鱼身上，黑鱼晕死过去，小龙忙往湖底游，下面漆黑一片，他找不到玉，小龙急哭了，他在湖里游荡着，越来越狂躁。

　　然后湖变成一个漩涡，还没把他吸了进去，他就被玉叫醒了。

　　莘阿石害怕又委屈，抱着晏知灼不肯撒手。

　　晏知灼猜到他做噩梦，细声细语地安抚：“无事，别害怕。”

　　莘阿石缓过神，微微退开，但还是抓着他的手臂，颤颤巍巍的，叫人好不心疼。

　　晏知灼看着他：“下来吧，吃点东西我带你去沐浴。”他出了很多汗，后背都浸湿了。

　　他很听话，乖乖起身。

　　晚膳有一道清蒸鱼，莘阿石一直盯着，又不动筷子，晏知灼就夹了块肉，亲手把刺挑干净，送到他嘴边。他嘴巴一咬，开心地笑了笑，还看着那鱼。

　　晏知灼满足他，把盘子端过来耐心挑刺，大半条鱼都落入莘阿石口中，不过没有亲自喂他，看得出来莘阿石有点失落。

　　晏知灼又喂了他别的，见他眼神发光，他也一笑，其实投食这种事情，挺有乐趣的。

　　吃得差不多，他放下筷子，把莘阿石拉去沐浴。皇帝的浴池就是不一般，大得快赶上他的偏殿了，而且还铺着花瓣。就是不知为何，莘阿石看见池子拉紧了他，不肯下水。

　　“陛下，洗干净才能睡觉，不然你该难受了，我帮你脱衣？”

　　莘阿石咬唇，充耳不闻，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愿踏足半步。

　　怎么突然倔起来了？

　　但看他是真不愿，嗯……要不今晚别洗了吧。他想着放弃，没说话，莘阿石以为他不高兴，顿了顿拉住他，向池阶那走，又让他推到前面。

　　晏知灼反应过来，试着问：“你想要我和你一起？”

　　莘阿石垂眼默认，又催促似地推了推他。

　　晏知灼又一次惊奇，春来毒性那么强吗，喝了两次药，他怎么还这么黏人？他不禁想：莘阿石清醒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眼前的少年执拗，再头疼也只能先顺着他。

　　将白衣挂好，晏知灼一边牵着他一边下台阶，池水没过腰身，他只穿了亵裤，坦然地露着上身。

　　莘阿石也慢慢入水。

　　池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活水，日日更换，侧壁用变温石治温，水温很舒服，泡在里面四肢都舒坦开来。

　　两人相距一米，莘阿石知道他不想挨着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还让他抱着，他很想凑过去继续抱着他。

　　可他不想惹玉生气。

　　他故作安分，偷偷看着玉，今晚的玉很好看，与往常有不一样的感觉，可具体是什么感觉，小龙说不上来。

　　只是他看呆了。

　　呆到突然沉下去，呛了口水又浮上来，他咳出眼泪来，晏知灼过来给他顺气：“没事吧？”

　　莘阿石手胡乱动着，把他的发簪碰掉了，墨发倾泄而下，散在水上缠上几片丹赤的花瓣，配上他清雅的容颜，像潺潺春水遇上锦霞，松下清风路过红枫。

　　莘阿石愣住了，收回的手指划过他的肩，指尖泛起灼人的热意。他开始觉得难受，莘阿石低头注视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落进水里有点狼狈，潮湿的发丝绕在脖子上，像黑蛇一样，眼睫上的水珠落下来，砸在晏知灼身上。他身上有个地方变得奇怪，莘阿石默不作声地移开，静静地呆在一边。

　　晏知灼发现他不太对劲，却没上前，两人一同裸着上身，池里白雾缭绕，热意和花瓣无声增添了些暧昧，两人靠在一起难免失礼。

　　他现在懵懂无知，自己却要顾忌。

　　不知过了多久，莘阿石先上了岸，快速穿好衣服坐在藤椅上，专注地摆弄自己的手指。等晏知灼整理好，他又伸出手想叫他抱着自己。

　　他动作自然，晏知灼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窝在晏知灼怀里，他抓着他的衣服，鼻尖被淡雅的清香萦绕，莘阿石敛住眼里的情绪。其实他可以自己走的，可他不想让别人看见那个奇怪的地方，他只能弯着腰。

　　那日被虫子咬了也是这样，玉不喜欢，他不能告诉玉。

　　路上遇到许多宫人，他们早已见怪不怪，恭敬地俯身行礼。

　　二人回房时发现裴蓝继也在。

　　裴蓝继一脸惊愕，虽然早有准备，但看见莘阿石像个乖宝宝被抱在怀里，还是目瞪口呆，他看向晏知灼，话都说不全：“你……他，你们……”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莘阿石一看见他就皱起眉，抓紧了晏知灼，他不喜欢这个人，他觉得裴蓝继就像梦里的黑鱼让人讨厌。

　　他不想让玉理他。

　　可是玉把他放在榻上，轻轻揉了揉他的脸，就转身和他讲话去了，莘阿石知道玉的意思，他叫自己在这坐着，他要单独和那个讨厌的人说话！

　　这种感觉就像梦里玉自己跑去找黑鱼。

　　小龙有点生气。

　　但他只能在一边看着他们，希望玉快点回来。

　　一旁，裴蓝继压低声音，惊悚道：“怎么回事？中毒也不能转性成那样啊！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晏知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猜测：“春来会致幻，他现在在幻境中……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裴蓝继沉默，反差太大，他一时难以接受，他偷偷瞄了眼莘阿石，他坐在榻上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像一匹伺机待发的狼，眼泛凶光。

　　多半是因为晏知灼，想到这里，裴蓝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不是春来，他绝对不会把两人往那方面扯到一起，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问一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裴蓝继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晏知灼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有些失语，这小子在脑补些什么？他似笑非笑道：“想知道？要不你来试试。”

　　裴蓝继头皮发麻，退了一步手往前抬，僵硬道：“不，不了。”似乎觉得抗拒得太过明显，他看了眼莘阿石，换了一种口吻：“这种福气我无福消受，君恩浩荡，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晏知灼呷嘴，真想当头给他来一棒，他幽幽道：“你就是来看热闹的？”

　　啧，小气，裴蓝继暗自腹诽，抬手咳了咳，佯装正经道：“哪能，兄弟我是这样的人吗？”还好他早有准备，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幽深莫测：“我给你送来了个好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

　　册子看起来被翻了多次，封面是几株模样奇特的草药，晏知灼以为是什么医学典珍。莘阿石就是因为九里香和春来中毒的，他正好拿来丰富一下知识。

　　晏知灼接过册子，随手一翻，面色大变，他瞬间合上书，面色铁青，他当是什么宝典，竟是本下流的春宫图，还都是断袖！那白花花的肉身冲击力极强，青天大百日的，裴蓝继竟然给他送这个！

　　他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想将裴蓝继暴打一顿，他却有先见之明，脚底抹了油似的跑开，还放肆地笑着：“你好好研究研究，哈哈哈！”

　　晏知灼一顿，眼神幽深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好，他记下了。

　　他面不改色地藏起册子，朝莘阿石走去。

　　裴蓝继一走，莘阿石就放松下来，手撑着榻，表情脆弱又委屈，好像个被人遗忘小狗崽。

　　他都看见了，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玉那么专注地和他讲话，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他早就知道玉不喜欢他，他那么乖，就是想把玉留住，现在那个讨厌的人来了，玉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莘阿石眼泪掉了下来，他鼻子和心好酸，小龙要留不住玉了。

　　晏知灼吓住，好端端地怎么流眼泪了，中毒前后，他第一次见莘阿石落泪，他赶忙坐过去，用手把他眼泪擦净：“怎么了，你别哭，想做什么，你带着我，我都允你。”

　　莘阿石用脸贴住他的手，他很想问，是不是因为他不会说话，玉才不喜欢他，可是他真的不会，他不能和玉交流，所以玉要找别人。

　　眼泪流得更汹涌，还有几滴穿过晏知灼指缝，滴落在他身上。

　　晏知灼真是手足无措了，他拿这个“莘阿石”没招，本来就没有抵抗力，现在掉了眼泪，他更招架不住。

　　这次是怎么也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