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总视我为眼中钉》青白长街

13、第 13 章

　　他料到接下来会很麻烦，可是没想到麻烦来的这么快。

　　两人站在床边僵持不下，喝过一次药，莘阿石已经有所缓和，不再拉着他又抱又啃，但他依然黏人。天已经黑透，莘阿石还是拉着他的手不肯上床，害怕他一松开，晏知灼就跑了。

　　他轻声安抚：“陛下，微臣不走，时辰不早了，你先上床，微臣在一旁陪着你。”

　　莘阿石眼睛一转，略有动容，晏知灼见有机会，拉着他坐到床上，他就呆呆地望着自己。

　　晏知灼发笑，中毒就中毒，他怎么觉得莘阿石像烧坏了脑子，心智还不如三岁小儿？他试探道：“陛下，你能自己解衣吗？”

　　莘阿石眨眼，手伸向自己的腰带，三下两下褪了衣袍。

　　看来还有点意识，晏知灼赞许地看着他，看着里衣，莘阿石就自觉穿上了，他乖乖躺下，晏知灼给他盖上被子，默默守在一侧。

　　等他睡沉了，自己就离开。

　　可惜没过一会儿，莘阿石眼睑抖动，从被子里伸出手，牢牢握住了他。

　　晏知灼：“……”得了，今晚就陪他耗着吧。

　　这个姿势太累，晏知灼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他盯着床上人看了片刻，无声哀叹，靠着床坐到地板上，闭目休眠。房里太安静，他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梦到自己浮上云端，后背被柔软的白云托着，衣服窸窸窣窣地摩挲着，他翻了个身，竟然不小心掉了下去。

　　晏知灼惊醒，眼前是莘阿石放大的俊脸，往下一看，他们竟然躺在了一起！他的衣服也被扒了几件。

　　莘阿石又靠过来，晏知灼惊魂未定，忙往后一缩，坐起来靠着墙壁，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媳妇。明晃晃的黑金色要刺瞎他的双眼，这可是御塌！

　　他咬牙，他睡在里面，莘阿石在外面，衣服也不见，总不可能是他自己爬上来的吧，这混小子把他抱上来，半点后果不考虑。

　　也许是发现他生气，莘阿石睁着凤眸，带着纯净的期许：“你和我一起。”

　　一起个屁。

　　现在说的好听，等他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到时候给他安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又算谁的？晏知灼压下心里的恼怒，跨过莘阿石下床，他是不在意这些虚的，可别人会借题发挥。

　　他背对着床榻，一只手虚虚地拉着了他的衣裳，他转身，莘阿石撇着嘴，眼尾红成一片，委屈得要哭出来。

　　晏知灼手握成拳，在袖子里青筋暴起，真是怕了他了，他妥协道：“一起，但你要去我房里睡。”

　　莘阿石欣喜勾唇。

　　于是大半夜，晏知灼拉着个傻狼狗，佯装镇定，在众人的注视下进了侧殿。

　　夜色暗沉，看不清他发红的耳根。

　　莘阿石拥着他，心满意足，终于不再闹腾，他闻着淡淡的香气沉睡过去。

　　一夜无梦。

　　清晨，曙光如水波四散，荡醒了床上的少年，他睁眼，第一时间看向身侧的“珠玉”。

　　没错，就是珠玉。

　　他记得自己是一条龙，昨天被虫子咬了，他很狂躁，五脏六腑热得冒火，于是他跳进水里，寒气缓解了燥热，但身上有个地方还是发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后来他看见一块好看的珠玉，龙就是喜欢好看的东西，这块玉这么夺目，他想收藏起来。

　　他把玉拽了下去，玉是凉的，他很喜欢。他把玉含在嘴里，不想被别人发现。

　　可还是疼，他难耐地摇摆着龙尾，突然碰上了他的玉，他惊喜地发现自己不那么疼了，他贴得更近。但是玉把他推开了，他很难过，他想让玉碰碰他。

　　他又靠近，玉把他打晕了。

　　小龙知道了，玉不喜欢他，他不给自己喂药，也不和自己一起睡。他很失落，不过玉后来又愿意和他睡了。

　　他还是喜欢这块玉。

　　玉要醒了，他躺回去闭上眼睛，他还想和玉再睡一会儿。

　　晏知灼看见莘阿石颤动的长睫，无声笑了笑，他故作不知，下床换了衣裳。回来发现他已经坐起来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不装睡了？

　　他上前：“陛下醒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莘阿石不吵不闹地换衣服，跟着他。

　　曹宜已经等着了，见到莘阿石，他涕泗横流：“陛下，奴才对不起你呀陛下，奴才就不该弄什么花儿，可把您害苦了！”一边说还一边往自己脸上招呼。

　　晏知灼拦住他：“公公，事情如何，你先说来。”

　　曹宜哀叹一声，向后方使个眼色，一个太监抖着腿跪下来，吓得不敢说话。曹宜满脸写着不争气：“是奴才的徒弟，挑花儿时不长眼，把那要命的毒花送了进来！”

　　那太监脸色惨白似鬼，伏在地上颤抖不已，还嘟囔着：“奴才错了，奴才错了，我不是故意的，陛下开恩，不要杀我啊！”

　　九里香确实很像茉莉，认错无可厚非，但底下人不细心，伤了皇帝不可不罚。可现在莘阿石没有意识，没人做主。

　　看莘阿石毫无反应，只盯着晏知灼，曹宜一脚踹在太监身上：“死奴才眼瞎，这双眼不要也罢，我这就叫人挖了他的招子，打几板子逐出宫让他自生自灭！”

　　说罢就招呼人架起太监，他惊恐万分，凄惨喊叫。

　　晏知灼凝起眉：“慢，他罪不至此，你们先下去吧，等陛下醒来再定罪。”

　　太监从鬼门关里走出来，感激涕零，一个劲儿地磕头，哭喊：“谢大人，谢大人！”

　　晏知灼稍稍侧身，避开他的礼。见状，曹宜低眉，眼里闪过复杂，他摘下自己的帽子，苦涩道：“奴才也没脸见陛下了，等陛下好了，我就来请罪。”他转朝太监，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走！”

　　屋里很快安静，晏知灼看着莘阿石清澈无辜的眼睛，心里隐隐发寒。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念生死，他把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自己却事不关己。

　　太监卑贱，在他眼里，天下人是不是都卑贱？

　　晏知灼退后，避开他的视线不想理他，忍了忍朝桌台走去：“陛下先吃点东西吧。”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待在这儿。

　　莘阿石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绪，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然后忍不住从后面拥住他，不强硬，轻轻柔柔的，还用鼻尖在他颈侧亲昵地蹭了蹭。

　　晏知灼怔住，少年没有他高，想搂着他还要踮起脚来。

　　他在安慰他。

　　晏知灼好笑又心酸，他知道他难过什么吗？

　　他又一愣，对了，他又不知……他现在连小儿都比不过，他同他计较什么呢？又不是他下的令。

　　他轻笑，突然开朗，想转回去。莘阿石的脸就在他耳侧，一时不察，薄唇从他脸颊上擦过，两人均愣住，莘阿石眼里崩出光彩，趁他愣神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晏知灼耳朵悄悄红了，他扯开莘阿石的手，轻声道：“陛下不能随便对别人这么做。”

　　莘阿石垂下脑袋，满是困惑，为什么不可以，玉生气了，小龙想哄哄玉，他现在很开心，不是吗？

　　他听见玉说：“陛下，臣方才生气是因为臣以为你漠视生死，毫不怜惜人命。臣现在不生气了，可是你要做个明君，不能随便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好吗？”

　　莘阿石想反驳，他不想杀那个人，玉说的不对，可是小龙不会说话，他很苦恼，望着玉期许的眼神，他又迟疑着点头。

　　玉笑了。

　　小龙很满足。

　　晏知灼捏起一块豆糕，送到莘阿石嘴边，他乖乖张口，嘴巴吃得一鼓一鼓的，晏知灼手指微动，很想戳一下，他强忍着这种冲动。

　　莘阿石眼睛转了转，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戳了戳，还笑着，看着越发傻气。

　　晏知灼：“……”

　　很满足，但是失了智的小皇帝怎么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他还抓着自己的手，吃完后侧首亲了亲他的手背，晏知灼猛地缩回，微妙地看着他，原来就是想占便宜。

　　莘阿石抿唇，玉摸起来实在太舒服了，他忍不住。

　　“陛下。”有人敲门。

　　晏知灼：“进。”

　　太监端着药：“奴才送药来了，劳烦晏大人劝陛下喝下。”昨天陛下无赖，晏知灼威武不屈灌药的事情已经在他们之间传遍了，他很委婉地用了个劝字。

　　晏知灼接过碗，自己先尝了一口，确认无事后喂给了莘阿石。

　　今日是一口一口喂的，动作十分轻柔。太监万分失望，又想起要紧事：“对了大人，太医说第二次药稍稍猛烈，可能会激发陛下的余毒，叫您……好生照顾陛下。”

　　晏知灼一抖：“激发余毒，那陛下不会又……”

　　太监面色复杂，讳莫如深：“唔……不知，太医只说了这句。”

　　晏知灼沉默。

　　太监收了碗，关上门的前一刻往里面看了一眼，心里默默道：大人保重。

　　嘴里尽是苦涩，莘阿石皱着脸含泪望向晏知灼，他拿起一颗蜜饯喂他。

　　莘阿石砸巴了一下嘴，他眼睛四处转着，不知看见了什么，停住不动了。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外面回廊边有个秋千。

　　晏知灼失笑：“想玩儿？”

　　他不说话，看看他又看看外面，意思很明显，晏知灼就拉着他出去。莘阿石站在秋千面前，不知道怎么弄。

　　晏知灼让他坐下，绕到后面准备推，莘阿石却以为他要走，忙转过去拉着他坐下来。两人一个面向这边，一个面向那边，秋千失重，自己摇晃了起来。

　　莘阿石好像发现新大陆，试探性地踢腿，秋千就荡了起来，他笑得开心，却不发出声音，侧身盯着晏知灼。

　　呃……晏知灼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方式，秋千有些不堪重负，见他开怀，他就用了点功力撑住。见惯了蛮横可恶的他，就实在不忍心欺负这个单纯的他。

　　莘阿石得寸进尺，两只手环住他，靠在他的肩上，他觉得有点昏沉，玉身上很舒服。

　　他重心都在晏知灼身上，很容易掉下去，晏知灼将秋千慢慢放稳。

　　回头看他时，他已经闭起眼睡着了，秋千小幅度地晃着，晏知灼盯着他光洁白皙的面庞，细长的眉眼，失神忘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