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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曹宜寻来的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莘阿石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腼腆的,妩媚的,活泼的……应有尽有,就是一个也提不起兴趣来。

      碰都不想碰一下。

      眼睛一转,他看见角落里的玄衣男子,不加雕饰,清清冷冷的。

      像一块黑曜石。

      莘阿石把他留了下来。

      所有人都退下去,殿里烛火幽暗,摇曳地照着人影,莘阿石没由来地觉得紧张,眼珠子动了动:“你过来。”

      男子一言不发,低着头站到他身侧,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他手腕纤细,垂在身侧还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玄衣与那抹白皙形成强烈的对比,莘阿石脑子里却闪过另一个人脖子上的红痕,他呼吸一窒:“你知道自己来要干什么吗?”

      男子垂首,鸦青色的长发滑到胸前:“知道。”

      莘阿石又问:“心甘情愿?”

      男子弯了弯手指:“是。”

      莘阿石稍作沉默:“那就脱衣服。”

      他手搭上自己的腰带,毫不犹豫地扯开,露出里衣,神色依然冷清,莘阿石没有反应。他没有停,在底衣落地的前一刻,莘阿石别过头:“住手。”

      男子顿住,才发现莘阿石的手一直抓着卓沿,脸色不是很好,他说:“你走吧。”

      男子低眉顺眼,捡起自己的衣服,乖觉退下。

      莘阿石呼出一口气,踢了一下凳子泄愤,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连看他脱衣服都忍不了。如果对所有男人都是如此,他也无甚纠结,可是一想到某个人,心里的邪念压都压不住。

      心烦意乱。

      他叫人点上了安神香,晚膳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喝了两碗汤,为了安神助眠。

      于是第二日一早,莘阿石僵硬地扯着被子,看着某处羞愤无比,过了一会儿,他麻木喊:“曹宜。”

      曹公公赶忙进来,就看见他黏在了床上似的,拽着被子纹丝不动,曹宜微不可察地往他下腹扫了一眼。

      看来汤药是有用的。

      曹宜暗喜,佯装不知:“陛下,可是要起了?”

      莘阿石沉默,问了他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现在是什么时节了?”

      “呃……刚立夏。”曹宜迈上前,想伺候他起身。

      莘阿石一惊,耳根爬上粉色,厉声道:“你退下,今日孤不要任何人伺候。”那些脏了的衣物,他得叫人拿去偷偷销毁。

      曹宜知道他脸皮薄,还要点时间缓冲,他心里嘿嘿两声,遵命出去了。

      外面的小太监头一回见曹宜这么早出来,还春风拂面,纷纷疑惑不解。

      曹宜轻哼,天知道他昨天看见那个男子出来是什么反应。他血气方刚的陛下啊,怎么就这么放过了到嘴的猎物。

      他愁眉苦脸的,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陛下稚嫩,心有余而力不足。

      陛下羞于启齿,他身为大太监,自然要帮陛下分忧。于是他悄悄跑去太医院,开了个大补的方子,嘱咐厨子一声,他自然懂。

      为了让陛下重振雄风,他是操碎了心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怕莘阿石起疑,曹宜不敢过猛,三天一小补,七天一大补,循序渐进,谁也发现不了。

      只是莘阿石起床越来越磨蹭,但死活不曾召人。曹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怕他憋坏,一狠心,决定来一剂猛药。

      于是某天莘阿石召见晏知灼时,众目睽睽之下,莘阿石盯着他鼻子里涌出两道热流,他愣住,手一抬,糊了一脸血,宫人惊慌失措,场面一度混乱。

      晏知灼云淡风轻,还有闲暇劝他:“气候炎热,陛下少吃些清热上火的东西,叫人送些梨子来吧,往后还要规矩作息。”

      莘阿石望着这个“罪魁祸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天天色渐沉,晏知灼在府里坐着,突然收到宫里的消息:莘阿石决定南下避暑。

      大祁以前的皇帝倒是每年都会前往行宫,但是莘阿石一次也没去过,倒不像他的作风。

      走了也好,晏知灼眸色深远,老虎离开山头,家里的宝物可就没人管了。

      可惜他的期待不满一夜,莘阿石仿佛专门克他,次日又下旨命他随行。

      晏知灼呼气,避暑要他去做什么?他实在不清楚莘阿石在想什么,不情不愿地收拾好东西,晏知灼又平心静气地跟上队伍,反正他把沈昔留下了。

      莘阿石的马车稳稳地在中间走着,晏知灼骑马与裴蓝继并行,他垂头丧气的,看样子也不想离京。

      他还看见了常茵,作为宫廷画师,他要跟去记录皇帝的经历。

      马蹄声哒哒作响,行程并不叫人愉快,起初在官道上,找驿站方便,后来路越来越难走,偏僻异常,别说什么驿站了,连房屋的影子都没有。

      其实先帝们尝试过修路,但山路实在险峻,最后也只是枉费心血。

      有个护卫把马儿跑死了,跟着跑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落脚地。

      马儿嘴里喘着热气,叫人牵去喂粮了。

      所有人都疲惫地进入厢房,饭菜也是小二送来的,晏知灼坐在藤椅上,无心用食。此去行宫,一时半会儿必然回不去,沈昔一个人在京城,他有几分不放心。

      晏知灼皱眉,莘阿石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南下?那天气愤过后,他仔细想想,莘阿石虽然时有任性,但每次做事都有迹可循。

      他总是在调笑间扼住你的喉咙,不声不响地扭断你的脖子。若被他轻佻乖张的表相糊弄了过去,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肯定别有目的。

      晏知灼捻着手指,夜色逐渐变深,窗外夏虫脆鸣,田蛙呱叫,夏夜沉闷,他走到窗边,把窗子撑开条缝。

      霎时一道黑影掠过,晏知灼凛然,熄了烛火从窗外追过去。那人穿着黑衣,但扮相正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晏知灼悄悄跟着。

      等他转过阁角,晏知灼飞上檐顶。

      他出了客栈,走入一个巷子,晏知灼看见对面走来个人,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先前那人给他递了信,他收入怀中,两人不多交流,迎面离开。

      晏知灼眼眸微眯,跟着他绕过胡同,飞身一跃,落在他面前,他睁大眼睛,往后一退就要逃。

      不料晏知灼快出残影,即刻制住了他。黑衣人眼看着他拿走信函,看了个干净。

      信上只有六字:陛下已到苍州。没有署名,也不知去向。

      晏知灼心下有几分沉重,他催眠了对方:“这信会传到何人手中,你的主子是谁?”

      男人眼神涣散了一瞬,又立刻回过神,眼神变得狠厉,牙齿微微一动。

      晏知灼立即捏住他的下巴,心中更惊,竟然是死士,连催眠也不为所动。

      既然问不出,那就暗中顺藤摸瓜。

      可是手中的信已经损坏,晏知灼把他打晕,找了家墨斋潜进去,又伪造了一封新的书信,留下银钱离开。

      南风已经寻着暗号找来了,晏知灼把信塞回去,给黑衣人施针,又对南风说:“你盯着他,看这信最后去到哪里。”

      事关重大,南风不敢含糊,拱手郑重道:“属下知晓,公子要保护好自己。”他带着黑衣人回到胡同,藏在了暗处。

      晏知灼掩了掩神色,能养出这样的死士,背后之人定不简单,原来莘阿石身边也危机四伏吗?

      最后看了眼胡同,晏知灼神情如常,漫步走回客栈。

      莘阿石的房间在他斜对面,他穿过回廊时,正巧碰见曹宜,他端着一碗绿豆汤,讶异地叫住晏知灼:“晏大人?这么晚了怎么不在房间休息?”

      晏知灼随口道:“屋里太闷,我出去走了走,公公这是去哪?”

      曹宜哈哈两声:“就是这天太热,奴才怕陛下中暍,要了些绿豆汤来,还让厨子备了好多,一会儿就送到大伙屋里了。”

      白日里差点被晒化,他倒懂得安抚人心,晏知灼道:“那便谢过公公,您有心了。”

      曹宜笑眯眯地敲了敲莘阿石的门,而后推门进去,晏知灼便识趣回了屋。

      在客栈休息了两天,他们又启程,一路风吹日晒,折腾了良久才终于抵达玉华宫。

      滇州不愧是避暑胜地,到这边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凉爽之气,更别说玉华宫了。

      众人如获新生。

      莘阿石心情好,赏赐了他们些瓜果。

      莘阿石住正殿,晏知灼就住他侧边,美曰其名,方便处理朝政。其实天高地远,朝中事务少得可怜,莘阿石每日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还有一件事,自从来了行宫,曹宜就不敢再让他喝补汤了,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困扰,莘阿石容光焕发。

      他越发觉得之前的那些绮念都是天气的原因。

      于是他召见了晏知灼。

      晏知灼依旧身着白衣,只不过比往常轻薄了许多,他墨发披散,湿漉漉的,面颊泛粉,眼里还带着水雾。

      似乎是刚刚沐浴过。

      莘阿石眼睛不受控制地滑到他脖颈处,他锁骨半露,像玉做的一样。莘阿石觉得神奇,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比女人还好看:“晏知灼,你这副样子来面圣,知不知道算御前失仪?”

      晏知灼无言以对,谁叫莘阿石大晚上莫名其妙地找他,但这话只能搁肚子里。他爱折腾,就让他自娱自乐。

      果不其然,他不回,莘阿石觉得没意思,也不纠缠,他翘起腿,往后一仰:“晏知灼,你字写得很好吧,过来给孤写几个字。”

      他走到莘阿石身侧,案上笔墨早就摆好了,他执笔,拉住袖子:“陛下想写什么?”

      莘阿石没听见,他只觉得有一股香气往他鼻子里钻,又淡又雅,有些好闻。晏知灼又问了一遍,他惊醒:“呃……就写陛下仁民爱物!”

      晏知灼表情微妙,手指握紧了笔杆方才下笔,袖子往上滑,露出光洁白皙的手腕。

      莘阿石被晃了眼,眨眨眼,又看见他手下的一颗小小红痣,很显眼。

      真是生得……勾人。

      莘阿石抖了抖,什么乱七八糟的。

      袖子滑了下去,字已经写好了,莘阿石看也未看一眼,幽幽地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晏知灼站远了些:“陛下还要写什么吗?”

      莘阿石冷声:“沏茶。”

      晏知灼照做。

      茶送到他嘴边,莘阿石满是挑剔,不满道:“烫了。”

      晏知灼又换了一杯。

      莘阿石摸了一下,尝也未尝:“凉了。”

      晏知灼努力用自己残留的耐心压制冲动,又为他泡了一壶,莘阿石这次倒没挑刺。

      “孤要吃西瓜。”他又换了个要求。

      晏知灼便给他拿过来。

      其实他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主儿,许多事都不如太监舒心,但莘阿石乐此不疲,来来回回使唤了他一晚上。

      回去的时候,晏知灼都有几分困顿,他疏展了一下肩背,关上门。回过身时,他看见停在窗边的鸟儿,晏知灼不露声色地靠过去。

      鸟儿张口,吐出个小竹简,晏知灼取下里面的纸条,定定地看着上面的字迹。

      肃王。

      晏知灼把纸条搭在烛火上,顷刻就化为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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