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总视我为眼中钉》青白长街

10、第 10 章

　　晏知灼一个白面书生，又不得圣宠，有何值得图谋的？常茵的目的是晏家，而如今晏家真正有权的，也不过一个晏明华。

　　再加上北魏异动，常茵的身份显而易见。

　　就连晏知灼会来见他，莘阿石都料到了。只有一件事脱离了掌控，莘阿石有些狰狞，那个梦……

　　所以他是真的不想见他。

　　简单解释后，莘阿石冷若冰霜：“继续盯着他，若没有其它事，你退下吧。”

　　晏知灼便起身，没走几步，他又微微转身，眸若清泉：“陛下，臣还有个问题。”

　　莘阿石微微紧绷，僵着脸道：“什么问题？”

　　晏知灼走近，径直到他身侧，俯身凑近他。莘阿石立刻闪躲，冷目灼灼，他听见这人疑惑道：“陛下，臣是你的眼中钉吗？”

　　他眸清似水，眼下这个角度，和梦里诡异地重合，这种密密麻麻的禁锢感，叫他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莘阿石移得更远，不欲与他多言：“不是。”

　　晏知灼便上前一步，穷追不舍：“那陛下为何拒我于千里之外？”

　　莘阿石手指蜷起，额上竟然渗出微汗，有些许烦躁，却底气不足：“孤没有。”

　　晏知灼把搭在他肩上，俯身与他四目相对，目光如火：“那，陛下是怕微臣？”

　　他手落下来的那一刻起，莘阿石寒毛尽竖，听见这句话，又想破口大骂，这人怎么纠缠不休，他炸毛讽刺道：“你以为你是谁，孤为什么要怕你？”

　　莘阿石眉眼染上熟悉的桀骜，嘴边挂着冷笑，与刚才截然不同。

　　晏知灼灿然一笑，又很快收起，如昙花一现，还退开了他，规规矩矩站在一侧。莘阿石眼神闪了闪，流光暗藏，心中涌现出奇异的感觉。

　　他以为晏知灼还要说什么，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地离开了，把他搅得思绪万千，莘阿石内心五味杂陈，他略带几分复杂唤：“曹宜。”

　　曹公公从外面跑进来：“在呢，陛下。”

　　莘阿石表情怪异，难以启齿：“给孤找几个好看的女……”他沉默了两秒，“男人来。”

　　曹宜兀自笑开了花，他就说陛下动了心思，他自个儿还不承认，现在总算开窍了。可就是这对象么……呃，他暗自计较，反正豢养男宠的皇帝不少，最后该娶的娶，无伤大雅。

　　他甩起拂尘：“得嘞，陛下！”

　　*

　　晏知灼回到府时，管家呈上了宁远伯送来的邀请函，明天是他儿子的大喜之日。

　　三天为请，一天为提。晏知灼挑眉，宁远伯与他老爹向来不对付，他儿子是个纨绔，自己也从不与之打交道。

　　何故邀请他？

　　晏知灼把信函扔在一边，不欲理会，小厮却带来了裴蓝继的口信：常茵也受邀，约莫会去。

　　他砸嘴，常茵八面玲珑，竟能与宁远伯搭上关系，看来明日还非去不可。吩咐管家备礼，第二天一早，晏知灼向宫里告了假，驾车前往宁远伯府。

　　一片喜气洋洋，门童引着他到后院，廊亭里坐着许多人，新郎不在，大概是迎亲去了。走近了才发现，常茵正与一群公子哥谈笑风生，好不快活，裴蓝继也在。

　　一行人大多都是那纨绔的好友，自然不待见他，见他来便噤声，虽不至于冷眉冷眼，但也没有丝毫亲近之意。

　　裴蓝继坐到他身边，方才和那些人你来我往，他一个头两个大，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谁知常茵也走了过来，他笑意清浅：“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去别处走走？”

　　裴蓝继麻了，晏知灼顺着他的意：“也好，那就有劳常兄替我们开路。”

　　其实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没什么好逛的，常茵走在一旁，状似无意道：“听说阿灼与蒋公子关系平平，怎么今日会愿意来？”

　　晏知灼随意道：“沾沾喜气罢了，成亲是大事，该来的。”

　　常茵摇摇头，叹道：“可是蒋公邀你，并非好意。我方才游迹各公子间，四处探问，只怕他心思不纯。”

　　晏知灼故作惊疑，扭头看他：“此话怎讲？”

　　“阿灼恐怕不知道，前几日朝廷上，众臣请陛下立后，陛下说……”常茵停顿，似乎有些为难。

　　他还真不知，晏知灼问：“说什么。”

　　常茵道：“他说你何时成婚，他在考虑何时立后。”

　　晏知灼咬牙，好你个莘阿石，拿他做挡箭牌，他停住，拱手道：“多谢常兄提醒，我会多加留意。”

　　常茵点头。

　　三人心思各异，在府里溜达了小半个时辰，隔得老远听见炮竹声，想是队伍回来了，他们便转回前院。

　　蒋公子牵着红绸，在一片欢笑祝福声下，神采飞扬地引着新妇进正堂，宁远伯高堂上坐，抚着长须喜形于色。

　　司仪高呼，一顿繁琐的礼仪后，新妇被送入洞房。客人坐下开席，蒋公子四处敬酒，宁远伯笑呵呵地来到晏知灼这桌。

　　“晏小友，感谢你参加犬子婚礼，老夫敬你一杯。”他一口喝净，又说，“只是，怎么不见令尊呢？”

　　晏知灼起身回礼，还算恭敬：“家父有事，实在抽不得空，但也委托我奉上厚礼，望伯父莫见怪。”

　　宁远伯笑意渐浓，声音不小道：“他整日忙里忙外，也未曾关心你们的终身大事，你老大不小，大哥甚至长你六岁，哎，晏公也不晓得张罗张罗。”

　　他语气忧愁，倒像是真为他们操心，一下子把各位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面上也显露出不赞同。

　　晏知灼低声道：“伯父无需忧虑，边关未平，兄长何以成家？而我尚未及冠，又有官职在身，本就不欲多想，只愿为大祁尽绵薄之力。”

　　他和兄长都有实实在在的官职，蒋公子一个纨绔，整日浪荡无边，娶个妻有何好炫耀的，还非要挖苦讽刺他们。

　　宁远伯不以为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孩子们锦衣玉食，当然是成家最重要，晏小友，你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晏知灼梗住，也不知这是否是他的真实想法，难怪蒋公子这般放荡，果真有其父便有其子。

　　宁远伯以为他无力反驳，又道：“何况陛下也发话叫你思量婚娶，晏公子既然想为国效力，不如早日成全陛下夙愿，温香软玉，有谁不爱呢？”他呵呵地笑着。

　　晏知灼无语凝噎，宁远伯歪曲事实真是一把好手，他实在懒得同他废话，不留情面道：“即便是成亲了又如何？我听说蒋公子风流无度，还是收敛一些为好，以免伤了尊夫人的心。”

　　说完也不顾他，从容地坐下享用宴席，毕竟礼不能白送。宁远伯脸色铁青，袖子一甩，还落下一句怒斥：“不知好歹！”

　　院里有些人心思涌动，那日莘阿石明显拿晏知灼作借口搪塞他们，谁都知道小皇帝不想立后，只当是戏言。

　　可宁远伯这么当众提出来，有似乎恰有其事，没准催催晏知灼，到时候小皇帝无话可说，只能顺着他们的意。

　　可一想到莘阿石寒星四射的双眼，他们又有些发怵，小皇帝年纪小，却杀伐果断，手段一点也不仁慈。

　　还是算了吧，这出头鸟让别人当去，大伙不约而同地想着。

　　饭吃到一半，新郎不知到了哪桌，好些人劝起酒来，架势大得很，常茵也过去，他们还把裴蓝继架走了。

　　桌上便只剩自己一人。

　　南风上前，低声道：“公子我观察过了，宁远伯没什么异象。”常茵还未说那些话的时候，晏知灼让南风悄悄在府里看着。

　　晏知灼摆手：“回去把沈昔叫来。”

　　南风：“啊？”

　　晏知灼思衬片刻：“算了，刚呛了宁远伯，门童应该不会放他进来，你叫他扮作小厮混进来，就说裴蓝继被灌醉了。”

　　常茵把裴蓝继带走的时候，晏知灼叫人暗中跟着，等沈昔赶来时，他贴心地指了指路。

　　望着沈昔飞奔而去的背影，晏知灼不由感叹，少年人的感情，如肆意的野火，真是大胆又热烈啊。

　　*

　　常茵打开客栈门，搀着裴蓝继躺上床，这人一杯倒，竟然还敢喝那么些酒。

　　他带人走的时候，晏知灼甚至没有阻拦。

　　常茵有些气闷，听见床上的人几声嘤咛，他凑近：“你说什么？”

　　裴蓝继眼前满是他的青衣，他不爽地皱眉：“热。”

　　见他扯着自己的衣襟，常茵有些踌躇，帮他脱了他醒来肯定会反咬自己一口，但是他确实很热，脖子都是红的……

　　他还在折腾，常茵终是看不下去：“我帮你脱衣服，你明日不许耍无赖。”

　　常茵刚替他褪下外袍，他若有所感，又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了，常茵无奈：“这就反悔了？”

　　他虽然醉着，却握得紧，常茵便不动，但衣服还是闷得难受，裴蓝继又踢腿，常茵只得使了巧劲儿，反按住他的手，强硬地想拔去他的里衣。

　　裴蓝继高大，他只能趴在他身上，靠重量压制住他。

　　手刚搭上衣带，门突然被踢开，常茵愣了愣，侧头看去，来人穿着麻衣，带着布帽，作小厮打扮。

　　他疾步如飞，靠近时常茵终于看清他的长相，他惊道：“沈昔！”

　　沈昔面色冷沉，一掌将他打翻，护犊子似地抱起裴蓝继。

　　常茵倒在床内侧，解释道：“你误会了，裴蓝继喝醉了发热，我只是想帮他脱衣服……”

　　沈昔充耳不闻，幽冷的瞳孔像野狼一般，让人心中发寒。

　　脱衣服脱到客栈？沈昔冷嗤，不管他有没有别的想法，他无声无息把裴蓝继带走了是事实，他才不管他是什么目的。

　　裴蓝继无意识地抓住沈昔，沈昔手紧了紧，冷眉冷眼，像要结出冰渣子：“不许你靠近他。”

　　话落就带着人离开。

　　常茵手撑着床沿，看着两人远去，目光逐渐幽深，他方才扶着裴蓝继时，他还满身抗拒，这会儿到了沈昔怀里，怎么就乖了？

　　他盯着裴蓝继落下的外袍，神色逐渐冷然，最后冷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