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录》卿语犹念

14、第十四章 路遇迷障

　　“玄鹤宗位于都城曦沐城，咱们往东走。”
　　二人出远门经验不足，出了安和镇，顺着大路往东走了一日，过了一个镇子，未成想还未到下一处落脚之处，天色已渐暗。
　　没法子，两人只得歇在路边。

　　萧明捡来些干树枝生了火，二人坐在火堆边就着水啃干粮。
　　“老大，我带了些肉ｌ干。”大有打开一个油纸包递过去，萧明拿了一块道：“很有脑子嘛，居然带了这种好东西。”
　　在这种凄惨的环境下，肉ｌ干可谓玉盘珍羞。
　　萧明一边嚼着肉ｌ干一边心想这观昊让他跑遍人界，也不给他点路费，还不知要寻到猴年马月，住店吃饭皆要钱，就他们身上这点钱可不够花多久，还需省着些。

　　“主人主人，我记得先前封印过一只盘子，它能变出好多好吃的呢！”醉醉在半空晃悠着。
　　“嗯？还有这种好东西？”萧明立时来了兴趣，“你可知去何处可寻到它？”
　　“不知。”醉醉摇了摇身子，“那盘子是个瓷器，灵力又不高，掉下来摔碎了也说不定。”
　　得，跟没说一样，萧明叹了口气靠在树干上。

　　天已然黑透，漆黑夜中只能瞧见面前火堆的红光，与醉醉身上忽闪忽闪的绿光。
　　猛然间萧明瞧见在醉醉后头，一片黑暗之中有四个绿点。
　　莫不是有狼吧？！
　　萧明立时坐起身，紧张地盯着那四个绿点。
　　大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道：“老大，怎么了？”
　　萧明竖起食指放在唇中间，凝神瞧着那两个绿点。

　　“有妖怪，主人我去我去！”小葫芦异常兴奋地跳来跳去，萧明忙抓住它：“闭嘴。”再抬头时那两个绿点却不见了。
　　“这下好了，咱们今晚可能随时都会变成夜宵了。”萧明蜷起中指弹了醉醉一下，毕竟是玉做的，他为了自己考虑，并未使多大劲，醉醉却大声喊疼，说自己被主人虐待。
　　“虐待？你不虐待我就不错了。”萧明对它爆打黑孔雀脑壳心有余悸，“为了罚你，今晚你守夜，若是我们成了夜宵，我便化成怨气撑死你。”
　　他重新靠在树干上，道“还有，除了有危险不许说话。”

　　不多时萧明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云山雾罩之中似乎是一片竹林，四处雾茫茫一片，不远处传来溪流声，他朝着水声走，忽而听到黄莺般轻快悦耳的笑声，浓雾中似乎有一片红色的衣角飘过，他追上去，那抹红却消失了。
　　一阵箫声响起，这声音似从九天降下，将他包裹其中，这箫声让人平静、安宁，仿佛身在无边净土。
　　乐声感觉很熟悉，可他却不知来自何处。

　　“艮澜神君好兴致，在此品茶吹ｌ箫。”观昊缓步而来，站在沧汐亭外。
　　艮澜将玉箫放在桌上，笑道：“观昊神君亦是有闲情雅致，有空到我这来赏景。”
　　“神君的箫声直透九天，我似有几百年未有幸听过了，不过……”观昊笑了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这箫声中灌注了神力，怕是飘得太远，这会都飘到人界了。”
　　“神君说的是，我许久未吹奏，一时疏忽了。”艮澜面上虽笑得轻松，衣袖下的手却已握起，“劳神君特来提醒，颇为辛苦。”

　　观昊摆了摆手道：“神君客气了，在下何德何能，怎敢挑神君的不是，是天君闻得如此绝佳的箫声，特让在下瞧瞧是何人所奏。”
　　“惊扰了天君，艮澜实是不该，还望天君海涵。”艮澜行礼道。
　　观昊颔首道：“天君还等着回话，先告辞了。”
　　艮澜做了个“请”的手势，待观昊离开，他脸上那种和煦的笑容便消失殆尽，抬手一挥，桌上的玉箫亦消失了踪影。
　　他微微蹙眉，这个观昊，有窥命之能，无所不晓，实在是个麻烦之人。

　　阳光照在脸上，萧明别了别脸躲开，片刻后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一睁眼，便瞧见一幅无比安详的画面，醉醉晃悠在半空，大有拎着一袋花生米，一粒一粒往空中扔，醉醉在半空飘来飘去地接。
　　真是古有闲人戏狗，后有能人耍猴，今有大有逗葫芦。
　　“得，往后你们便街头卖艺罢，也能挣口饭钱。”

　　“老大你醒了啊。”大有停下了手中的花生米。
　　“你竟起这般早。”萧明实是有些意外。
　　“头一次睡在林子里，有些不习惯……”大有挠了挠头。
　　“那玩得还挺带劲。”萧明起身薅住小葫芦，拿过大有手中的袋子，将花生米倒了出来，“回头让你肚子里的怨气熏得不能吃了。”
　　“哎呦哎呦！主人你轻一些，头朝下这般晃会晕的。”醉醉被倒出最后一粒花生米后挣脱了他的暴力统治，一个用力过猛飞出去撞在了树上，啪叽一声掉在了泥里。

　　“没事吧？”大有忙跑过去看，将醉醉抱在怀里用袖子擦干净，反复检查没事才放心。
　　“过几日你们怕是要认成父子了。”萧明内心翻了个白眼，这葫芦灵力颇高，还不至于摔一下便碎了。
　　“父子是什么？是在一起很好的那种么？”小葫芦飞到萧明眼前，“我与主人很好，但主人只能有一个。
　　那我能与大有哥哥当父子么？”
　　“不能。”大有哥哥？萧明抖了一抖，这葫芦少说也有千岁了，装嫩倒是一把好手，“你们俩搭档卖艺就行了。”
　　萧明将它系回腰上，招呼大有继续赶路。

　　二人在林子里走了许久，却依旧未瞧见官道的影子。
　　萧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片林子就在大路边上，他们昨日为寻水源入林，却未行得很深，朝这个方向该很快便可出去，可现今至少走了半个时辰，这树林仍旧望不到头。
　　“醉醉，你可察觉到有何异常？”这个时候便要求助于有灵力的了。
　　“是灵识。”醉醉沉默了一会，似是在分辨，“有什么东西的灵识离开了本体，在此地化出了迷障。”

　　“什么东西？”这葫芦果然是很有用。
　　“我不知道。”醉醉晃了晃，有些不好意思，“我修炼的时日尚短，虽比黑羽孔雀这般的精怪强些，但灵力还是低微。
　　这灵识脱离本体行动，会虚弱很多，所以我才能辨识它。
　　就如主人书中的大多数精怪，他们的气息我是感觉不到的。”
　　“啥？！”萧明本以为这小葫芦是个厉害角色，却未想到是个渣渣。

　　修炼千年都灵力低微，这书中到底都封印了些什么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玩完。

　　“老大，我、我有点害怕……”大有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紧张地四处张望。
　　“有我呢。”萧明吞了口唾沫，话虽如此说，但他心中也没底。
　　“老大！那边那边！”大有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茅屋激动道，“有人家，我们过去问问吧。”
　　茅屋？他们分明是在往大路的方向走，走不出去已然是怪事了，这走不出去的林子里还有人住，实在奇哉怪也。
　　“你确定是‘人’的家？”萧明反问，大有本是正拉着他往茅屋走，被他这么一问，直接呆立当场。

　　“那那那……那、那我们……”大有缩在萧明身后，一边往外探头，一边语无伦次说不出个整话。
　　萧明眉尖抖了抖，就大有这五大三粗的，好像在他后面能挡得住似的，“醉醉，能感觉一下里面是不是人么？”
　　醉醉飞到半空，歪着身子感受了一会道：“里头是两个灵识，不是凡人。”
　　“怎、怎么办啊老大？！咱们往回走吧……”大有紧抓着他的肩膀，萧明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你看你跟个膀大腰圆的小姑娘似的，是祸躲不过，他们这就是要引我们过去的，往回走还是一样的结果。”
　　“走！”萧明思量片刻，挺起胸膛，“会会他们！”

　　正在这时，《太阴录》动了，在他怀中往前拽了拽。
　　“还真是这里头的东西。”萧明拍了拍怀中书册，“看萧大爷收服他！”又趁大有与醉醉不注意，小声道：“记得出来帮我啊。”

　　行到茅屋跟前，里面有人迎了出来，男的身材魁梧，脸大口阔，双目似铃，腰上别着个红穗子彩球，女的身形富态，面带笑容，两个人各带了一个璎珞圈，圈上只有一个铜铃。
　　萧明盯着那彩球看了许久，腰上别个球，难道是个狗？
　　那这狗，长得也属实有些难看了。

　　“哟，二位是迷路了吧？这片林子啊不好走，常有人迷路。”妇人满面笑着，“先进来歇歇脚罢。”
　　一旁的男人却一直板着脸，妇人拽了拽他递了个眼色，男人方才生硬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这人古板，天生不爱笑，你们莫害怕，进来坐罢。”
　　萧明心想不爱笑是在盘算着怎么吃我们吧？？
　　摆了摆手笑道：“我们便不进去了，请问大嫂如何走才能出去？”
　　“要走出去还好远呢，先进来歇歇脚。”妇人说着便来拉萧明，男人抓着大有的胳膊往屋里拽，大有哀嚎道：“大爷饶命啊！求求饶命啊！我一身肥油不好吃啊！老大救命啊……”

　　程前有就差跪在地上给这夫妻俩磕头了，忽然间碧玉葫芦飞了起来，葫芦周围出现了黑紫色的烟雾：“快放开主人！”
　　“我们……”
　　“妖孽！休要在此作怪！”
　　夫妇俩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声呵斥自头顶传来，白光乍现，似一道闪电劈开了遮天迷障，眼前的茅屋消失了，树林亦换了景象。

　　一位白衣女子持剑而来，发髻高挽，眉目清冷，说眉间透雪目中含霜都不为过。
　　着一身白色衣裙，衣色虽素却非凡品，裙边绣飞鹤，腰带绣祥云，腰间坠珍珠鹤舞双环佩，足下一双缠枝莲纹白缎靴。
　　手中持剑，剑柄花纹银镶玉，剑身寒光似冰湖映月影。
　　这柄剑，这个人，皆似自冰山寒夜中走来，又似施施然自云端飘落，说她是仙子，尚欠了分缥缈，说她是凡人，又多了些冷傲。
　　她双眉微蹙，未有言语，手腕一抬，那柄剑似有灵性，霎时飞出，直指那对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