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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来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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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冷,你先回府吧。”
全叔嘱咐着车夫先驾车回去,便走进欢伯居,正巧碰到周弼之子,当朝工部尚书周彧一。
虽不喜太师党,可全叔身为循王府的总管,不能落人话柄,还是主动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王爷也是要荔枝酒吗?”
周彧一点点头,俨然一副随和可亲的样子。
“是的。”
“我听闻王爷近来身子不慎爽利,全叔应当劝着些,莫要贪杯啊。这大楚可靠着王爷呢。”
周彧一眉宇之间关切之情不似作假,可周太师和循王爷一向不和,太师府的嫡长子又怎会偏向政敌呢?
全叔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斟酌着回道:“尚书大人误会了,是为我家世子爷备着的。”
“哦,这样啊。方才欢伯说这荔枝酒就剩最后一坛了。既是世子要喝,那我今天就拿醇芳酿吧,荔枝酒就给王爷吧。”
“这……”,全叔刚要推辞,周府小厮便将荔枝酒塞给了他。
“全叔莫要推辞,世子骁勇,边关十年劳苦功高,区区荔枝酒而已,合该给世子。”
这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全叔只得收下,“谢过周大人,老奴先告辞了。”
周彧一点点头,依旧言笑晏晏。
待回到王府,全叔向循王禀报了此事,循王立时气的把手中茶盏砸了。
“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皇上还未论功行赏,倒轮得着他来体念本王的儿子。简直放肆。”
“王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老奴蠢笨,竟没听出来。”全叔听着王爷的斥骂,虽是寒冬腊月,额角也沁出了汗。
“此事不怪你。拒了这荔枝酒,便是否认了世子的功劳。不愧是那奸臣的儿子,这般牙尖嘴利。
“那王爷现在该如何?”
“去库房里,把太后赐的那件汗血马泥塑给周弼送过去。”
全叔一听,有些啼笑皆非,自家王爷,向来是一点亏都不会吃的。
不出半个时辰,这件泥塑就摆在了周弼书房的桌子上。
周弼皱着眉头,“这是何意?”
“门房说,这是循王爷的管家送过来的,感谢大公子把欢伯居的荔枝酒让出来。”
“去把大公子唤来。”
周弼心里思忖着循王怎会那么好心,倘若他记得不差,这应该是太后赐下的汗血宝马泥塑,等等,泥,马。
恰巧周彧一走了进来,不等他说话,一方砚台就擦着他的面门飞了过去。“堂堂工部尚书,让你爹替你挨骂,你可真是孝顺。”
周彧一也看见了那尊泥塑,听闻刚刚循王府的管家来过了,循王爷,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父亲,是孩儿的过错。”
“闭嘴,赶紧拿着这尊泥塑滚。”若是有旁人在场,定然要惊讶,一向儒雅端方的太师大人竟然不顾斯文,对自己的嫡子这般暴躁。
太师府的小厮们听着书房里劈里啪啦的声响,就见周彧一面色不虞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尊泥塑,他们立即低眉顺眼,恐触了大公子的霉头。
而周彧一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父亲对他说的话,忍不住手握成拳,青筋暴起,“打小你就沉不住气,三十多年没点长进,连奉一都比你知进退。回去好好想想,朝廷之事我尚且如履薄冰,你一个小小的尚书如何敢得罪王爷。”
“这么多年,您还是在意那个卑贱的商人之女和她生下的贱种。周奉一,当年你怎么就那么好命。”
而此时,远在汝南的周奉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小厮立即捧来热茶,抱怨道,“就说天儿冷,二公子的身子还不甚爽利,偏还得看这劳什子的账册。”
周奉一笑着摇摇头,接过小厮递来的茶,“这账册迟早都是要看的,你如此这般聒噪,今年我可不带你回京。”
“别啊公子,十二都三年没回去了,今年怎么也该轮到十二了,您就疼疼十二吧。”十二的声音越到后面越是微若蚊蝇,周奉一却还是笑,苍白的脸上朱唇扬起,平添一抹姝丽之色。
“公子真好看。”
“咳咳,十二的嘴这么甜,莫不是偷吃了我的酥糖饼。”周奉一看向十二,眼里充满了审视。
十二立刻从周奉一的美貌中回过神来,义正言辞地说道,“大夫可是嘱咐过了,这种甜腻的糕点,这会不可多吃。您身体若是好了,想吃多少十二都不会阻拦。”
周奉一便不再多言,继续看他的账册。无趣,小孩子长大了便不好骗了。
而十二心中则想起他跟着周奉一这么多年了,公子不好酒不贪财不迷恋女色,独独喜欢吃各色糕点,尤其是酥糖饼,他曾尝过,甜腻腻的,不知公子如何吃的下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人的声音,“二公子,京中来信了。”
十二便打开门,拿了信进来递给了周奉一。
二公子一向不喜别人进他的屋子,除了他和阿九,也不知道阿九事情办得如何了。
“西北战事休矣,乌羌已灭,西域商路不日便可畅通无阻。汝瓷历来备受所爱,还望公子早做安排。”周奉一摩挲着手里的纸,细细琢磨这些话,没了外族的威胁,便可专心内斗,没道理的是,却要从我这里掏银子,哼,贪得无厌。
“十二,去给阿九传信,今年给京城的节礼,再添二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两?公子,您这是要把家底都掏空啊!”十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往年只要十万两。
“无妨,你去就是了。”待十二转身走出房门,周奉一起身把信函放到一个盒子里,而盒子里像这样的信函,已有厚厚一沓。
不多时十二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碗药和一颗蜜饯。
周奉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十二连忙把蜜饯递过去。
“公子,已经给阿九传信了。您看午膳要吃些什么?”
周奉一含着蜜饯,嘴里依然是药的苦,蜜饯不可多吃,药却不能少喝。像极了自己这二十多年,苦多甜少,偏偏有人还是不满意。
“左右不过就是那几道,寡淡无味。”
十二听出了自家公子的怨气,只能挠挠头,像往常一样说道:“等您身体好了,十二给您做大鱼大肉,满汉全席。”
“你这话,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十二哀怨地看着周奉一,“是是是,那十二就不在这里碍您的眼了。”
周奉一不想理他,低头继续看自己的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