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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黎明之前 ...


  •   两个人的感情也算得到了上司的默许,毕竟在那个时期,这段感情对两个国家而言都有益,也就放任他们去了。

      卫/国/战/争结束后,王耀就回家了,没法久留,因为家里的事情也亟待解决。

      伊万会常给王耀来信。向日葵的种子,白桦的树叶,列宁的书选等,都是信的附带物。在一次来信中他送上了一枚漂亮精致的勋章,绥带系着的金色五角星中心是描金的苏/联/国徽——那是共和国二级勋章。

      “我的小布尔什维克:

      我最近总想起一些往事,我教你握长杆枪时,你给我包扎伤口时,我们夜里一起唱歌时;还有1937年的秋天,你发着呆抚摸i-26的红星时。我好像给你送过很多礼物,但那些东西都不长久,向日葵会枯萎,树叶会腐烂,书籍不算礼物,而装备在战场上没多久就灰飞烟灭了。

      我想到,把这枚勋章寄给你。多年以后,这段红色的历史与梦想,以及我们的爱情,会像这枚勋章一样,都是不朽。

      ”

      王耀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放在阳光下托着看了好久,最后又轻轻地把它收纳进了抽屉,提笔给伊万回信。

      “亲爱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同志:

      近来可好?你的信与物品,我都已收到。
      我想,道路必然是漫长曲折的,但伟大的理想前途是光明的。愿我们携手并进,来年可以看到红色的种子传播到整个世界。

      ”

      王京看见这封正式的回信被两个人情怀感动得晕过去……但晕过去还是得因为他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般相爱,什么儿女情长都排在理想之后了。

      可王耀多年后真的回想起来,却觉得足够甜蜜。那段时间就像梦幻的泡泡,美好,但短暂又脆弱。

      1945年。

      伊万又回到了东北,只不过要比八年前更大张旗鼓了。浩浩荡荡的队伍涌进东北,准备打响最后一役。

      在几天前,王耀特意写了一封信给伊万,说自己会去车站等他。事实上,那封短短的信他写了好多遍,涂涂改改。

      “亲爱的万尼亚”“伊万·布拉金斯基同志”“尊敬的……”

      王京在旁边看着大哥拿起毛笔看了好久,又放下,拿起钢笔,又放下。

      “……”王京终于忍不住开口,“哥,不用那么讲究。之前也寄了那么多回。”

      王耀:“不,有朋自远方来……”

      “可你已经撕了一篓子草稿了。”

      “……”

      “纸很贵的!!”王京说道,“况且过几天就见了。”

      王耀叹了口气,望向窗台的玉兰,然后拿起毛笔,一板一眼地写完了。

      那还是个绿皮火车的年代,老式蒸汽火车在远处的气鸣声振得人耳朵疼,月台上有人以泪告别,也有人拥抱来客。王耀属于后者。

      伊万这回没开战机来,因为要开会、协定合作。两家的上司们握握手就谈话去了,留着王耀在人挤人的月台上候着可能还没下车的伊万。

      “怎么还没来,人太多没看见我?真该听王京的举个大牌子,不过那样也太傻了。”王耀今天没穿那件绿色的军装,毕竟那副打扮出现在火车站可不好,他换上了一件小翻领的中山装,头发也扎成了高马尾。

      “万尼亚!!”他突然听见一个少女喜悦的声音,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于是循声望去。

      但他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东斯拉夫男子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奔去,把对方直接抱了起来,不顾人群地贴着额头亲热,那个女孩还非常中国式腼腆地缩了一下。

      王耀吸了吸鼻子,居然觉得这东北的秋天冷得让人想逃。

      “他们那样真好,你说对不对,王耀同志?”熟悉的声音伴随脚步声而至。

      “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好冷淡喔耀…不也跟我亲热亲热吗?”

      王耀一口国骂憋在肚:“……”我在这里吹着萧瑟的风儿看着别人的情儿等着没良心的熊你还说我冷淡我何苦……算了。

      “耀刚刚可是歆羡地看了别的男人许久呢……不会不想要吧?”

      “叫万尼亚的人很多吧……我正找你,就看了几眼。”王耀嘴上说着这些话,心里却想这中文可不能乱用啊我刚刚那分明已经是嫉妒了。

      不过伊万没等来小布尔什维克的拥抱,于是自己主动上前,把刚才那对小情侣的行为复制粘贴实施了一遍,但王耀没有缩脖子,并觉得腰疼。因为那人的手正稳稳地搭在自己的腰部,勒得很紧,比起安稳多了点威胁。但王耀觉得那份威胁不是对着自己的,这点他肯定。

      “耀身上有好香的味道,是花吗?”

      “家里的玉兰开了……你要不要带几支回莫斯科?”

      伊万是有些变了,但又说不上来,可能是那种久违的暴戾和北方大国的冷冽与骄傲日渐显现起来。他觉得伊万比起卫/国/战/争时气色要好上不少。

      “想吃那个……北京烤鸭。”伊万走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看着两边的商贩,突然说道。

      “东北没有啦……”王耀拉拉伊万的袖子,“快走快走。这里的吃食还要比外面更贵……”

      伊万突然停下来微笑着盯着王耀,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只是心疼钱吧。

      “你到我家,我做给你,干净又实惠。”王耀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中国人对待客人呢,是很热情的。你放心吧,十个菜是谓十全十美……”

      “啊,我是客人。”这是一个陈述句。

      王耀一个心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托里斯偷偷跟他描述伊万发飙的情节,于是连忙打哈哈:“不……但是没娶进门,算客。”

      说完这句话王耀又后悔了,他妈的到底谁娶谁他会不会鲨了我……不过伊万愿意给嫁妆那自然是好事,毕竟没人能拒绝钱……

      “那就结婚吗。”还是一个陈述句。

      王耀心想:“懂了,合体是吧……别说赚钱了,这是要命。”

      “哎呀,战后,战后再说啦……”

      那人明显不爽的情绪似乎忽然被什么按捺住了,转而亲吻了王耀的发顶。

      许久后,王耀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他第一次看见了他眼里的玩味,也看到了那个大国身上根本掩不住的东西,似乎也看到了两个人的未来,看到了矛盾又曲折的爱情。

      那年的秋天本田菊就回家了,受了很重的伤。王耀想了想,还是去见了他。

      “耀君来看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真难堪啊。”

      王耀把那声“小菊”硬生生吞了下去,只是客客气气地说道:“我有更难堪的时候,本田君。回去好好养伤吧,希望下次你来我家做客时,可以先问候。”

      而伊万坐在莫斯科的家中,喝着王耀送给他的茶叶,桌前已然多了一个长颈花瓶——里面折着王耀送的玉兰。

      “花语是……纯真的天性与真挚的爱情吗?”他突然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要考虑让耀嫁过来的事情了。”

      1949年。

      到了这一年,王耀的身体好了不少。在万千群众的欢呼雀跃下,他也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呼吸了。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新气象。

      伊万送上了第一声祝福,并真的安排起了“婚事”。

      《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

      凌晨两点,王耀在莫斯科,偌大的房间里他孤枕难眠。

      是的,真的,三万万美元。利息很低,多年付清。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王耀把自己交给了伊万。

      月光透过窗,白晃晃,把王耀晒得更清醒了。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便更应景了。

      “谁?”

      “我。”

      王耀穿好鞋,披着外套去开门,看见伊万正穿戴得整整齐齐冲着他笑。

      “耀,困吗,一起去散散步?”

      这个点也没什么人会在大街上游荡,门口站岗的士兵还笔直地站着,白炽灯下的脸莫名冷峻。叫不出名字的树枝头光秃秃,昭示12月的进行时。

      “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王耀忍不住念叨起来。

      “怀民?”

      “我背文言文呢……意思是除了我们没人在这个时间散步。”

      王耀听见伊万呢喃了几句,但是那些话又碎在冬风里,他一个字也没捞着。

      “就是这样。”伊万突然停下脚步,侧头望向他。

      “……”啥?

      王耀对手指:“再来一遍嘛。”

      “等到了春天,你会看见白烨树睁开眼睛。现在那些树皮上的伤口,等到三四月就会生出新枝桠。”

      王耀的眼睫颤了一下,他的目光向上移了一点,那双眺望远方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又灵动地看向他来。

      “万尼亚,你看见光了吗?”

      “嗯。”

      凌晨四点,冬日的莫斯科还没有日出。雪在昨夜就停了,在地面上反光,街上明亮亮。

      “耀,我多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哪怕此时是冬天,但是你在这里,这样很好,不是吗?”

      “黎明藏在地平线下,白烨树等待春天再睁开眼睛。你知道原因吗?就像你没有询问我为什么半夜敲响你的房门,而我也没有告诉你,你就不来问了。”

      “我时常想:多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像这样毫无目的地在莫斯科空荡荡的大街上走上两个小时,两个人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话。我们会一起翻看这个时候的照片,同时期待明天,期待我们的未来。”

      “我觉得这就像既定的事实,我从没怀疑过。”

      他们走到公园的长椅边上,伊万用手把椅子上的雪拂去,空出两个人坐的空间,用眼神示意王耀坐上去。但王耀没有。

      在十月一日,他带着伊万在北京乱走的时候,他也这么想过,想过他们的明天与未来。他难得兴奋地像个孩童一样拽着伊万在巷子里大声地喊叫,汇报现在一些建设的进展,甚至算得上有点害羞,总时不时望向伊万的眼睛。

      国/家当然还有许多事要做,他们忙得脚不沾地,进入蜜月期却没怎么腻在一起过。

      现在刚好有一个时间,两个人却弯弯绕绕了两个小时,什么也没做。

      伊万先坐上长椅,等待一言不发的王耀。

      王耀附身,伊万把身子向前倾了一些,两人鼻尖对鼻尖,就这样对视许久,又都像孩子一样笑出声来。

      然后接吻,应该是必要流程。

      于是接吻,应该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好。

      “万尼亚,再吻一会儿,太阳要出来了。”

      1952年。

      “这个怎么算……我看不懂啊。”王耀望着天书一样的公式,崩溃地拉拽伊万的衣服。

      “应该是这样,你看着。”伊万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在草稿纸上又演算了一遍。

      王耀看了看周围,突然亲了一下伊万的脸颊。

      伊万面不改色地停笔了,扭头,眼睛直勾勾地看了王耀好久。

      世界安静得像是爆炸了还是毁灭了,王耀不是很关心。

      “王耀同志,我希望在工作的时候不要做在家里做的事情。”

      “好的。那我现在好好学习,你好好教我。我们回家再做该做的事情。”

      1953年。

      伊万生病了,有一部分原因是上司的离世。

      王耀没去看望,因为小朝家里的问题还没解决。

      从这一年起,伊万的脾气就变得古怪起来,与王耀的交谈总是意味不明,让王耀的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他们也没再多发生什么,只是王耀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

      1955年。

      “王耀去万隆了?”伊万皱起眉头,“这说的什么话?”

      娜塔莎正在王耀家里,穿着布拉吉跟其他姑娘谈话。午饭后,她抽空给她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王耀不在家里的事实。

      “他这样我也没办法,任他走吧。”伊万自嘲地笑一笑,“我哪里管得了……就算他有一天跟阿尔在一起,我又能怎么样……”

      虽然,伊万很清楚,跟阿尔在一起,对于那时的王耀来说,未免太夸张,但抛弃“一边倒”后,王耀每一次交朋友,他都莫名其妙地生气,而王耀又不可能因为他的愤怒而改变,他只会向前走,不回头。

      1956年—1959年。

      “我只是觉得,你做的不对。不可以说吗?”

      “你觉得好的,便是真理吗?”

      “但你就是在做与我们理想背道而驰的事情,你想想清楚吧!”伊万的语气加重了。

      “不是的,伊万,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在为自己考虑,没有妨碍你吧……还是说你真打算跟阿尔一起争霸做英雄了?”

      语音刚落,伊万就突然笑起来。

      “那应该谁来做这个英雄呢?不会是昔日的天朝上国吧?”

      “伊万?布拉金斯基!你真的有心吗?!我就该自安于弱吗?这样就是要同你们争赢吗?还是说你就是爱看我烂死,再来拯救,以自我感动呢?”

      “你颤抖的样子还是挺狼狈的,王耀,尤其是你站在这里的时候。”伊万答非所问,打了个哈欠,示意娜塔莎送客。

      娜塔莎站在门口,看哥哥在办公室里坐着,没什么情绪波动,王耀背着自己,她看不见表情。

      直到伊万叫娜塔莎送客时,她才看见果决转过身的王耀眼睛通红,但没哭,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背还是挺直的,步子也很大。

      经年真诚相爱,一朝水月镜花。

      伊万的家很大,光是走出克林姆林宫的时间都足够让他把前面的争执内容倒带一遍。

      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呢?

      他心爱的人穿着钉子鞋在自己的心脏上哒哒地走着,一字一句扎到耳朵里,脑袋也空白。

      撕毁了,那么多张纸。否认了,那么多次告白。

      伊万在办公室里坐着,望着窗外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车子消失在地平线尽头,他才站起来,在办公室内踱步。

      娜塔莎看见他突然停住脚,望向那寒风中的玉兰,开着花。

      玉兰耐寒,如果养花人足够爱护,可以安全越冬,也能开花。

      伊万面无表情地把玉兰从新覆盖的稻草和土里拉扯出来,丢进火炉里,火舌放肆舔舐着花瓣,红得发亮,像滴血。

      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呢?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你,
      而且已经无法忍受分离。
      你可以好好地利用这一点,
      更加变本加厉地奴役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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