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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神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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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殊颜觉得自己的疑虑有问题,说到底沐苍屿也是男人,这事也没那么不可理解。
或许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留下的观念,先一步认为这时的沐苍屿年岁过小,清冷自持,所以对此不解。而从另一方面,他们曾是道侣,从前沐苍屿有他不会这么做,所以就难免觉得别扭。
耳根子通红,越殊颜没再待下去,小心翼翼猫着步子离开了浴池。
呼吸完新鲜空气,揉了揉躁热的耳尖冷静下来,越殊颜在沐苍屿的屋前找了个位置坐下等。
大约过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洗浴完的沐苍屿穿着一身略显宽松的锦玉袍走了过来。
这人的头发半湿搭在后肩,脖颈一路沿下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两人撞见,沐苍屿先是愣了愣,随后才走近。
越殊颜沿着人的容貌淡淡描摹,装得若无其事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沐苍屿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越殊颜有些心虚的站起身,“刚、刚来。”
讪笑掩饰尴尬,好在沐苍屿没怀疑什么。
“你从禁塔逃出来的?”
“也不算是。”
沐苍屿没说话,寻着自己的脸看了会,越殊颜头一次被看的不自在,毕竟心里有事,难免觉得自己像漏了馅。
“怎么了?”
沐苍屿摇了摇头,推开门示意进屋说话,越殊颜鼻尖嗅到了这人身上淡淡的沐香,心思飘远,又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画面。
不许想!!!
越殊颜晃晃脑袋,“不用了,我过来是有东西要给你的。”
他从怀里拿出空灵石,伸手拉过苍屿放在他的手心。沐苍屿拢了拢眉,似有不解。
越殊颜解释道:“今日我去了趟屠灵山,这是空灵石记下的东西。我觉得这东西交给你会更有用。”
“你还去了屠灵山?”
“是啊,一大早去的。”
沐苍屿不知在想什么,越殊颜总觉得这人是要说什么,但却迟迟没有开口。他不安的搓了搓手,“既然东西已经给你,那我,我就先回去了,禁塔不能出来的太久,否则傀儡会被发现的……”
说这些话,越殊颜其实有些怂,主要也在于他现在并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唯恐突然出现说话打结什么乱七八糟的状况。
没等人回应,越殊颜挥了挥手一溜烟的跑了。
沐苍屿眼底的眸光黯了黯,良久,才将手中还未捂热的空灵石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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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天色只是微亮,折返时已经快近正午。
越殊颜悄无声息回了禁塔,他走时留了具傀儡娃娃做掩饰,告诉沐苍屿说的话也不假,这娃娃不能替代自己太久时间。
几乎是他回来的一小会,傀儡娃娃就变回了木头。
该做的都做了,越殊颜闲下来的时间便是躺着休息,顺带思考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知道的已知条件有限,一是确定了门派中有人修魔,二是知晓越家是被栽赃陷害,而第三,是最让他很在意的。
那名逃跑的弟子是谁?
既能逃脱,又知晓实情,为何不向长老院禀报?能猜测的可能性不多,既然那名弟子没有被抓,又选择隐瞒,那便只能是畏惧权势。
但就算长老院有问题,求见叶悬散人,也该是个办法才对。
难道叶悬散人也不可信?
越殊颜吃完午后送来的吃食,睡了一觉。大约过去两个时辰才醒,而这时,山阴庇护,还未入夜,天就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是门在的铁锁吧嗒一声落地。越殊颜从床上坐了起来,门开后看到了不久前将自己押送来的夏正阳。
“你可以走了。”,冷冷的声音响起。
夏正阳说完没再停留,越殊颜望着屋外的身影感慨,沐苍屿的效率实在比他想的要快。
看来空灵石已经交出去了。
不过,这么一走。沐苍屿还会来找自己吗?
越殊颜独自离开了禁塔,塔外出口,被关押了几日的越存金在等自己。两人见面,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己的这位父亲抱了个死死的。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嚷嚷着越家总算是挺过了这关。
离开数日,这位父亲面色可见的苍老许多,越殊颜拍他的背,对这难得拥有的亲情既觉得有些陌生,又觉得温暖。
一个家族的低落和兴盛过去的很快,屠灵山尸身之事有了新的定夺后,越家也逐渐恢复到了往日的地位。
只是死尸到底还是缺一个说法,空灵石虽送了出去,但接连两日内,越殊颜都没再听到调查的相关消息。
也或许是为了不打草惊蛇,除去长老院内的一部分人,在外几乎没有人再知晓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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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神近日不稳,是怎么回事?”,无华居前空地不远,叶泽没再传授剑意,而是开口问话。
离他不远,一名身穿白袍,束着马尾的年轻少年收回了手中的银剑。沐苍屿抿唇未语,叶泽摆了摆手,“今日不必习剑了,想来你也学不进去。”
“是。”,沐苍屿淡淡应了一句。
叶泽有些气,又觉得有些好笑。气这人应了自己,又笑自己这徒弟有了些小心思。
“我们师徒许久没谈谈了,你过来坐。”
叶泽踏上木梯,指了指屋檐下的软垫。沐苍屿看了一眼,倒未违抗,提着剑安静的跪坐了下来。
“为师记得我说过,你如今不能动欲。可如今看来,你心不在焉,恐怕已经有了。”
叶泽见人未答话,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的徒弟,他最为了解。其实也不难看出,沐苍屿这几日忙前忙后是为了谁,自雷劫那日起,叶泽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他这弟子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信任之人。既和沐家早就不和,那便只能是学院内的,再想想,最近和沐苍屿走的近的,也就那么一人。
“是越殊颜吗?”
沐苍屿听到名字侧过了头,叶泽勾了勾唇,“果然是他。”
“他为你不要命的抗过雷劫,也算是个不错的孩子。”,什么情情爱爱,男男女女,叶泽其实没那么在意。谁年少没有过喜欢的人,沐苍屿若真还像从前一样,做什么都是一个人那才是奇怪。只是关系到了自己的弟子,他便自然要多想一些。
“他对你如何?”
“师父……”
“哦,对,他都能为你抗劫,自然是不差。”,没等人回话,叶泽自己答了。不光是这事,沐苍屿这几日为越家忙碌,叶泽偷偷去学院走了一趟,顺带听了些别的传闻。
什么苍月花,赤诚告白,整个学院他算是最后知晓的。
这问题心知肚明,其实也不用继续问下去。
“两情相悦很难,若你真有心,想做什么便做。”,
说的轻松,叶泽还对着人眨了眨眼睛。
沐苍屿良久不语,像是在思考,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你。”,叶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心脉生了魔性,欲望终究只会害你。”
沐苍屿,“我知晓。”
“既知晓,我便不再多言。”
这人做什么决定,叶泽不想插手。有些事,本就需要自己亲身经历,无论结果好坏,都是一种选择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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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深秋的最后几日,天气变得愈发寒冷。屋外冷风吹的呜呜作响,落叶席卷,枯枝乱窜,满是冷清萧萧之意。
沐苍屿合上书页,身旁前一秒还在燃烧的蜡烛,下一秒就因为破窗吹进的风而熄灭,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沐苍屿起身去关窗,脚步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一阵狂风袭来,墨发翻滚,莫名的痛意从心尖涌出,压的他被迫半俯下身。
攥在窗杦上的指节用力到近乎发白,沐苍屿额间起了层薄汗。
师父所说欲望害人,并不假。自己但凡有一刻的松懈,那缕魔气便会复苏,侵扰他的心神。
就如同现在,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爆动了。
“夫君、”
沐苍屿凝眉,一只手捂住了心脏。
又是那个梦吗?略微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如同鬼魅缠在耳边,心跳不受控制,沐苍屿片刻后昏睡了过去。
—————入冬后一日,天空下起了雪。
大街上,卖东西的商贩稀稀拉拉支着摊位,低声吆喝。
冰冷的寒意冻得人近乎失去知觉,嘴里呼出的热气转瞬变成一团白雾。视线下移,是一双踩在雪地,冻得通红,生了唑疮的小脚丫。
雪地行走的孩子十分醒目,却又无人施以援手。相反,驱赶和嫌弃的人比比皆是。
“走走走,别挡着我这做生意。”
因为穿的破破烂烂,身上没一块好的皮肉,所以走哪都是遭人厌恶。
沐苍屿望着前路,孩童时纤长的睫羽早已覆盖上一层晶莹的雪。他在长街看不见尽头,身上的寒意和刺痛又全是真的。
梦境之中,不该能感受到痛和冷。
所以与其说这是梦魇,不如说这是他的神识,只是神识已然失控,他被控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