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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3 重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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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屏!”
一袭红衣如血色惊鸿,掠空而下,落在石之屏身边。
石之屏转头,对凤天歌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天歌……”
终于……
终于可以放心了。
在石之屏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他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
“之屏!”
凤天歌一惊,来不及多想,手上已有动作。
他的手牢牢托住石之屏的肘部,顺势往地上一坐。
另一只手,迅捷无比地贴附在石之屏后心。
他的内力,前所未有地柔和。
如同涓涓细流,毫不犹豫地渡入石之屏近乎干涸的经脉。
石之屏放心地靠在他身上,眼睛半阖,嘴角舒缓地扬起。
“天歌,多亏有你……”
他的声音很低,给人一种要睡过去的感觉。
“你别说话了。”
凤天歌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丹凤眼,只剩下全然的焦灼与心疼。
他将石之屏半抱在怀里,支撑着石之屏大部分重量。
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似乎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也一并渡过去。
眼睛紧紧盯着石之屏苍白如纸的脸,一瞬也不肯眨。
这副小心翼翼的姿态,与石壁上辣手无情的修罗判若两人。
见凤天歌这般紧张,石之屏也不再说话。
只是静静地闭眼休息着。
另一边。
柳真吾已经震断锁链,将柳玉书解救下来。
他给柳玉书止了肩头的血,同时解开了柳玉书身上的穴道。
虚弱的柳玉书被他扶了过来,放到路小凡的巨石旁边靠着。
柳真吾一眼就看到凤天歌抱着石之屏,坐在地上疗伤。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他转过头,先动手解救路小凡。
凤天歌没有抬头看柳真吾一眼。
他的目光专注,仿佛世界里只剩下他与怀中的人。
柳真吾救下路小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路小凡已跌跌撞撞地前行。
“扑通”一声,在石之屏面前跪倒。
“前辈……对不起……”
路小凡的声音沙哑沉重,仿佛压了千钧重的担子。
他的头垂在石之屏的膝边,眼泪沾湿了石之屏的衣摆。
石之屏还没来得及开口,柳真吾也“扑通”一声跪倒了。
石之屏一惊,刚要有所动作,凤天歌已先他一步,按住了他。
“别动!”
石之屏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凤天歌已经打断他。
“也别说话。”
凤天歌脸上前所未有的冷酷和强硬。
这一次,堪称是凤天歌这么久以来,最明显的变脸。
石之屏一时竟被震住了。
趁这时,凤天歌迅速扭头对柳真吾冷酷道:
“你在做什么?”
“他伤得很重,不要再让他费神来安慰你们。”
“你们自己起来吧。”
凤天歌的话,听起来十分不耐。
但实则,这已经是他极力耐住了性子的结果。
要不是为了救人,石之屏何至于陷入这样的困境。
差一点……
就被毒箭射中!
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其实,他来得晚。
并不知道,石之屏曾因顾及柳玉书他们的性命,被迫对那些黑衣人下跪。
若是他知道此事,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语气了。
柳真吾和路小凡,却很明白。
自己为何而跪,为何痛苦。
柳真吾满脸沉痛,双手交叠,置于额下,朝石之屏一拜。
“之屏,这是我欠你的。”
同时,路小凡也拜了下去。
柳真吾不想石之屏来扶,很快直起身子,也扶起旁边的路小凡。
“之屏,别说话。我知道你会怎么说,怎么做。”
“你的付出太多,只有这样,多少能让我们心里好受些。”
“我知道,我们欠你的,并不能这样偿还。所以……”
柳真吾竖起三指,满面坚决。
“我柳真吾发誓,此生绝不负石之屏。”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石之屏忍不住开口:
“真吾,你这又是何必?”
顶着凤天歌不认同的灼灼目光,石之屏只好把其他话吞下。
“我们先回去吧。”
“好。”
意识到石之屏的为难,柳真吾重重点头,扶着路小凡站起身来。
他转身去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背起。
石之屏刚想自己站起身来,凤天歌已经抄过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石之屏两臂没个着力点,头靠在凤天歌胸膛上。
毕竟在众人面前,石之屏低声道:
“天歌,扶我走吧。”
凤天歌似乎有些生气,他冷硬地吐出了一个字。
“不。”
好吧。
石之屏看出来,凤天歌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说话都不装了。
石之屏只好闭上嘴,安心靠在凤天歌怀里。
凤天歌这才脸色好了些。
他紧了紧抱着石之屏的手,生怕摔碎这个美好又易碎的梦。
天知道,他之前受了多大的惊吓。
见石之屏还不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他就忍不住生气。
不是生石之屏的气。
而是生所有拖累石之屏的人的气。
还有,生自己的气。
如果自己今天没有出门就好了。
如果他一直守着石之屏,就不会让对方孤身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了。
多么孤单啊,之屏。
……
一行人的身影在崎岖小路上缓慢移动。
凤天歌打横抱着石之屏,脚步平稳,脸色却很阴沉。
石之屏闭着眼,睡在他怀里,气息微弱而平静。
柳真吾背着柳玉书,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路小凡沉默地走在柳真吾和凤天歌中间,不时担忧地看向石之屏。
又飞快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寂静的夜,只余下风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忽然,前方黑暗的官道尽头,传来了急促而清晰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如同擂响的战鼓,打破了夜的沉寂。
很快,数骑身影冲破黑暗。
当先一人勒住马缰,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火把的光亮驱散了小片黑暗,映出来人刚毅沉稳的面容。
正是风啸天。
风啸天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全场。
很快,视线牢牢定格在凤天歌怀中。
“之屏!”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向凤天歌。
“站住!”
凤天歌此刻有点应激,他周身气势大盛,卷翻满地杂草。
风啸天当即止步,连忙道:
“风某没有恶意。之屏……他伤到哪儿了?”
如果不是受了重伤,以他对石之屏的印象,石之屏必不会放任自己睡在凤天歌怀里。
况且,他还看到了石之屏白衣上的血。
石之屏被凤天歌的气息惊醒。
看到风啸天,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拍了拍凤天歌紧绷的手臂,哑着声音道:
“天歌,风盟主没有恶意。”
只有石之屏的话,才能让凤天歌偃旗息鼓。
暴动的气息又平静下来。
“前辈……您怎么伤得这样重?”
叶明月忽然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长长的眼睫颤抖着,似乎不敢相信。
他想上前触碰,确认石之屏的情况。
脚下又像被钉住了,终于没有上前。
只是眼中难掩一抹痛色。
原来,风啸天一行人里,也有叶明月。
他的视线晚了一步,所以他的动作也比风啸天慢了一步。
风啸天此刻却是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看向凤天歌,声音沉浑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什么都别说了!上我的马!”
“带他回去,直接去找凌介之!”
凤天歌对上风啸天深沉关切的目光,没有推辞。
他微微颔首,抱着石之屏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他不再耽搁,快步走向风啸天的马。
足尖一点,便抱着石之屏轻盈地翻身上马。
他将人稳稳护在怀中,一扯缰绳——
“驾!”
马蹄踏碎夜色,带着两人朝着城中方向疾驰而去。
红色的衣袂与白色的袖袍在风中纠缠,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风啸天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那马蹄声远去,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看向格外沉默的柳真吾和他背上的柳玉书,沉声道:
“柳兄,你们先上马回去,我去查探一番。”
心力交瘁的柳真吾点了点头。
“多谢风盟主。”
风啸天的人让出一匹马来。
柳真吾带着柳玉书上了一匹马。
叶明月向路小凡招手,示意他和自己一骑。
路小凡从未如此沉默悲伤。
叶明月注意到了他红肿的眼睛。
他心中一痛。
他几乎立马想到,刚才,前辈一定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所以,柳庄主才会这么疲惫,路小凡才会这么沉默愧疚。
风啸天摆手道:
“你们先回,我很快就来。”
风啸天说完,高大的身影已经朝废弃采石场的方向飞去。
……
江宁一处小院内,灯火通明,与院外的漆黑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除了昏睡中的幽十三,凌介之和幽十五都毫无睡意。
凌介之坐着椅子上,脊背绷直,一动不动。
看起来似乎十分冷静。
然而,他平日清冷自持的脸上,却显露了少见的焦灼。
他蜷曲的手指不自觉用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最坏的设想——
敌人以那两个孩子的性命相挟,逼石之屏自废武功,甚至自戕……
又或是,那地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地雷机关……
石之屏为了护住两个孩子,必不惜代价,甚至以身为盾……
每一种可能,都让他心头发冷。
时间每流逝一息,他心头的巨石便沉重一分。
就在这焦灼几乎要达到顶点时——
“哒哒、哒哒哒——”
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凌介之猛地站起身来。
当马蹄声最终停在院门外时,凌介之终于忍不住了。
他几乎是瞬间就冲出了房间。
幽十五也立马跟了上去。
院门口,凤天歌稳稳从马背上下来,双臂横抱着一个人。
昏黄的灯火,照亮了石之屏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的脸。
他衣襟前散落的暗红血迹,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凌介之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