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绕》璞音

4、第 4 章

　　四
　　滴的一声，银行立刻发来了转账成功的消息。她在心里暗骂自己鬼迷心窍，一个小孩子随便开口借钱，自己竟然也傻乎乎地给。林其枝守在了手机旁，火速收了钱，凌澄看他半天没有后续，沉不住气，又发了信息：“不是吧？借钱给你，你好歹也说声谢谢吧？”
　　那头毫无回音，她冲着手机翻了个白眼，田超还在不断送进信息，凌澄没沉住气，泄愤般地回击：“你闭嘴吧，我爱去哪就去哪，还要你管？”
　　一顿拉黑删除操作后，她终于可以舒心地躺在床上，早上起得太早，临近中午反而开始犯困，抱着手机没多久，她就已经睡着。
　　门外的敲门声响起，周姨温柔的声音传来，凌澄顶着一头乱发开了门，周姨对她笑了笑：“还在睡觉呢？午饭做好了，要现在下来吃吗？还是帮你先盛起来？”
　　“不用麻烦了，”她揉了揉眼睛：“我马上下去吃饭，谢谢你周姨。”
　　换下睡裙，随意选了长款的短袖和牛仔短裤，楼下一家三口已经坐好等着她，林其枝动作倒是挺快，十点从学校翘了课，现在已经乖巧坐在饭桌旁。饭桌上摆好了四套餐具，今天中午煮了清淡的的排骨汤，虽然天气炎热，但汤实在爽口，凌澄多喝了几口，周姨在旁看得开心，多往她饭碗里夹了些菜，她胃口很好，很快又把碗里的菜都吃光。林其枝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饭却吃得不多，勉勉强强吃了小半碗，肉菜也不见他吃多少，他就已经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其余三个人才刚刚吃到一半，纷纷停下筷子看向他，他还是低着头，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吃饱了。”
　　“那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吧，下午还要上课呢。”周姨似乎对他的饭量已经习以为常，他点了点头，不忘把椅子往桌子里推了推，转身上了楼。
　　今天的汤格外好喝，凌澄已经在舀第二碗，周姨的目光从林其枝身上收回，眼神里的担忧却还未散去，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尴尬，凌澄不得不开口缓和气氛：“周姨，你们这是一直生活在山上吗？”
　　“不是的，”周姨将头往回转，重新看向凌澄，朝她笑了笑：“我们原本也是在市区生活的，这几年才搬到这里来的，我们以前住在天井区，你应该知道那里吧？”
　　“哦哦，天井区我知道的。”天井区应该算是整个河市最中心的区，凌澄家也在那个区，与这座山一个南一个北，几乎横跨了一整个市。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话，不知不觉凌澄越吃越多，等到起身站起时才发现肚子圆鼓鼓。周姨已经在默默收拾碗筷，凌澄也跟着帮忙。厨房离客厅不远，收拾得干净整齐，靠近洗碗台的窗户上，还插着几朵白玉兰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开始发黄，但香味还浓烈。中午的阳光正好打在洗碗台上，凌澄只是在旁站着帮把手，已经流了一堆汗，周姨的身上好像自带冷气，看着她忙上忙下，额头却一滴汗都没有。
　　“这是有一次上山在路边看到的花，折了一小枝带上来种，没想到竟然种活了。”
　　周姨丝毫不受热气影响，手在不同的碗里擦拭清理，还不忘与凌澄说着话：“那你马上就要大四了，快大学毕业了？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呢。”
　　父母已经定居国外，今年时就劝凌澄早作打算，大学毕业后回英国继续读个硕士。但凌澄对于出国充满了抗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妈妈对英国情有独钟，凌澄只觉得英国的饭菜格外难吃。父母都是不大会做菜的，又忙，时常一两天都见不到一面。每年暑假凌澄在英国，都得自力更生，负责起一家子人的伙食，每年寒暑假，她总是能轻松瘦个七八斤。好在今年不需要回国，她可以在国内好好地享受美食。
　　她素来有自己的主见，高中毕业后谈了个男朋友，对方尽力挽留自己，希望自己留在国内生活，凌澄真就信了他的话，不顾父母反对留在了国内读大学。大学还没上半年，蒋成瞒着她同时勾搭了两个女孩，还没等凌澄反应过来，关于她劈腿的八卦已经到处飞，连同居住的舍友都离她远远。长达大半年的时间里，凌澄都被迫过上独来独往的生活。当时田超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拯救了凌澄，让她的日子好过了些。
　　只不过人总是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田超拯救了她，没过多久也暴露了本性，他是一个事事都要控制的偏执狂。出于一开始的感激，凌澄只能选择默默忍受。说到底从小到大，凌澄总是在冲动倔强和忍耐宽容两种性格中不断切换，总是在为自己冲动做出的决定买单，就算再怎么愚蠢的人，也总该吃一堑长一智，大学毕业的人生方向关系重大，这次她在心中下定决心，决不能让他人他事轻易冲昏头脑。
　　“我看你背着画架来的，是美术专业的学生吗？”周姨已经将碗洗好，整整齐齐摆放在碗架上，抹布重新被拧干，平铺在洗碗台上，家务活大功告成，她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些山竹，招呼着凌澄在院里坐下，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山顶的风不断吹来，将炎热吹散。剥开山竹的壳，冰冰凉凉的果肉入口，凌澄不由得发出惊叹，连夸山竹好吃，周姨在旁笑着，让她多吃点。
　　“你们家其枝，好像比较不爱说话呢。”
　　“对啊，”周姨又剥开了一个山竹，递给了凌澄，凌澄摆手拒绝无果，只能收下：“他以前啊，挺开朗的，可能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吧。对了。他跟你住在同一楼层，要是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冒犯到你，你可一定要跟我们说。”
　　“没事没事，青春期都这样，我能理解。”山竹下肚，再多吹了吹了风，困意袭来，周姨打了个哈欠，凌澄站了起来，说了自己要去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