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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筹谋 ...

  •   夜色已深,秋了,凉意渐重,已是宵禁,一行人走在路上不免突兀,马蹄哒哒响,夏冬淩望着给自己牵马的男子——背影忽近忽远,她脑海里却还在想着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自己的古怪行为、一腔热血的冲动,此刻心还是跳得这么快,夏冬淩一手按在胸口,试图让它冷静下来。
      前方名叫朱鹭的少年已经看不见踪迹。若非他截下暗器——
      夏冬淩望着代玉,他不以真容示人,行迹无常,乃九王亲信,却同一般亲信又不一样,甚至还有九王特地安排朱鹭护卫安全,若说主仆情深,这也忒过了些,夏冬淩忍不住深思。
      “程碧微,你便留在府里。”夏冬淩正在出神,却听代玉突然说话,便下意识回了一句:“留着做什么?”
      后面那程碧微闻言却突然跑到跟前,巴巴地说:“我做什么都行。”这态度转换确实突然,但夏冬淩想起程家那些人各个都是狠角色,一个姑娘落在他们手里定是生不如死,便想自己留下她也罢,不过举手之劳,对旁人却是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你便跟着我吧。”程碧微闻言,一脸感恩戴德,夏冬淩却见代玉看了她一眼,程碧微目光躲躲闪闪,二人似有什么秘密?夏冬淩自然不方便过问,但这事便在心里搁下了。
      其实从早上在坊肆遇见程碧微开始,代玉便觉蹊跷,于是让朱鹭前去打探。表面上看是谢三酒醉,见色起意,方生了后面的种种事端;但朱鹭截了几个小厮打听,结果却出奇一致,皆说是程碧微挑衅在先,因而才惹了谢三,那么程碧微为什么要招惹谢三?代玉在看到程家那群人后做出了一个推断,程碧微大概不愿落入程家人手中,才选了谢府,但后来程碧微又跟程勋元走了,这其中定是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午后在河边,代玉同长孙有梅比试时,不见程勋元出面,偏巧,长孙有梅等人一走,程勋元便露了面,他大概也不想多惹麻烦。但这时间拿捏得如此准,就有理由怀疑,可能从一开始程家人就悄悄跟着他们,或者从最一开始,程碧微遇见谢三那时起,程家人便一直都在,但他们不敢得罪谢三。
      而此刻,程府哭声已息,一众人聚在厅堂内,神色愤恨。
      “大哥,就让他们把那丫头带走了?若到时候被大人知道,定是要问罪的!”本来,在程儒冰获罪伊始,程碧微就该死了,但为着笙哥儿,他们将她藏了起来,才有了今日遗祸。那丫头定是知道其中关节,才敢去招惹谢家人,因为知道他们肯定不敢出手。
      程勋元眼底一抹青黑,一手搭在木案上,五指微微攥着,心中亦是恼怒不已,但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首先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作壁上观了,若程碧微想活命,她也定不敢教谢家人知道她的身份。”“这谎既然已经布下,她和我们一样,都得把它圆起来。”程勋元神色一敛,眼睛紧紧盯着廊檐下的白色经幡。
      “那笙哥儿呢?大哥这仇不报了?笙哥儿多好的孩子,要不是被那死丫头蛊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程老三急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当即桌案塌了一脚。
      程勋元狠狠阖了阖眼,“罢了,都是命数罢。”他年逾三十方有子膝下,偌大一个家族,只这一脉,因此众人都视如珍宝。他们习的武乃是族中秘术,长期研习有损身体,父辈将此奉为禁术供于神龛内,就是不希望后嗣重蹈覆辙,弄得个家族人丁凋零的下场,但如今,现实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夏府一处偏门外,二人一马,时间恍若凝滞。程碧微自觉站开了一段距离,自打从程府出来,她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安静小心。
      夏冬淩想起明日就要入宫,顿时百感交集,她才来这帝都几时啊,大抵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这多少个时辰,这么些光景,她心里已经有了放不下的东西,说走就要她走,她心里自是无限抵触,夏冬淩望着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自己的手却抓着缰绳没有放的意思,代玉自然不可能清楚她心里想的那些东西,他看了看天色,“快天亮了。”似在催促她。
      夏冬淩抓着缰绳的手指头似是要绕几个弯,偏偏放不开,僵持了半晌,她说:“我必须入宫吗?我的人生我不能自己选吗?”她说着似是在自言自语,代玉也没有回应,夏冬淩心里凉凉,这种情愫,她自己也弄不懂,可能真是她一厢情愿,因为初来乍到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因为往后接二连三碰上他……有了这些个种种不经意的相遇,她便给自己造了一个念头,好像就此便能和这个世界创造出一种联系。夏冬淩抓住他的手臂,一下跃下马,手下放开,掌心里还带着他衣袍上的微凉,她望着他半截衣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可能,心里那种酸涩便泛开,夏冬淩将令牌交还给他,顿了顿终是问了一句:“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有事便可去寿喜斋寻他。
      虽然宫门一闭,相见无期,她还是问了一句。
      “嗯。”
      另一边,九王府内众人一夜无眠,说是九王又发病了,折腾了一晚上,宫中御医来来回回走了数趟,还讨了一顿骂,一群御医擦了擦额角的汗,刚被打发出来,为首医官捻须叹了叹气。王府管事吕四忙不迭赔罪、将他们请出去,一见院子外几个奴才正倒在墙上偷懒,一脚踹了过去,“走远些!仔细待会又讨了骂!”几个奴才年纪尚轻,被吓得一激灵,即刻清醒过来,忙磕头讨饶,这会子工夫又听得屋内碎瓷的声音传来,吕四摆摆手让他们赶紧退下,几人如获大赦赶紧下去。
      吕四望了眼内院,见里面终于安静下来,遂阖上门亲自守在外面。
      而此刻屋内却是影影绰绰,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碧纱橱旁站着一少年,他手里抓着一只杯盏,望向众人道:“还砸不砸?”榻上一男子轻笑,“随你罢。”此人面色苍白,一抹唇红却煞是刺眼,看他的样子亦没有那些御医说的那般严重,这人正是九王李衮。朱鹭闻言讪笑道:“砸了还是我收拾,这白瓷杯我就给殿下省下吧。”他说罢,便将茶杯搁了回去,又给诸位添了茶,转身去收拾地上的残骸,嘴里还忍不住碎碎念:“见面密谋一次也这么折腾,咱殿下是真的不容易啊……”坐在他边上的一位闻言,啖了口茶笑道:“多年不见,你这张嘴巴怎的这般聒噪了?”朱鹭翻了翻白眼,“是是,长孙大人这话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朱鹭!”此时一道沉稳干练的声音猝然响起,随即门被打开,一人风尘仆仆而来,朱鹭见状即刻噤了声,低低喊了声:“师父。”众人见余冰回来,即刻都起了身,他微一颔首示意,随即跟李衮行礼,李衮知他性子执拗,亦不再多说,只好受了礼叫他起身落座。那厢,长孙有梅却突然起了身,与此同时,门外黑影一闪而过,咔嗒一声,门甫一打开,长孙有梅便劈掌而出,来人似是早有防备,一下将他擒拿住,“得罪。”说罢,便一下将他放开,径直走到前面,恭敬道:“师父。”余冰忙起身,欣慰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刚才你跟在我身后,我竟一点都没察觉,好啊,好。”身后,李衮看着他们,神色亦是欣慰,还多了些羡慕。他不可能完成的,终还有人可以帮他达成。
      长孙有梅站在一旁,看着手里的令牌,真是拿了个寂寞,这厮顺走他的东西,还是要脑袋搬家的令牌,这还回来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歉疚,还这么自然,拿出去做了些什么亦没有一句交代,不过长孙有梅猜,怕是同午后那两个女子有关,说到那两个人,长孙有梅突然想到,他这里也有一件东西——
      “你方才去了何处?”李衮问的正是代玉。
      “程府。”
      “程府?京里倒是有一桩案子——”余冰沉吟道。
      代玉回话说:“并非御史台的程儒冰,不过确与他有关,二人曾是故交挚友。”代玉遂把程碧微一事的前后都跟众人交代了,因不想将事情复杂化,便将夏冬淩隐去了。李衮闻言颔了颔首,道:“你做得不错,留着她日后定能派上用场。”余冰接着问:“那你将她安置在了何处?”余冰既问了,代玉亦没有扯谎的想法,遂说:“中书令府上。”
      “中书令处吗?”余冰说到这个词,语气微沉,“先皇后在世时,中书令的忠诚我亦从未有疑,但如今世道不同了,他的心思——”确实,如今的嫡皇子病弱、式微,凭什么让中书令倾尽全力呢?太子,谢家,不论哪一处,都比这个选择好。
      沉默片刻,代玉却开口说:“舅舅,中书令或许可信。”余冰不置可否。李衮看了眼代玉,说:“当时中书令女公子也在场,见不惯她身世可怜便带回了府里,和我们倒也说不上关系。”余冰听到这个名字,眉眼一沉,“哪位女公子?”代玉遂答:“清河郡主所出。”余冰便想起什么事情来,代玉幼时曾被旁人看见样貌,余冰便将那女娃灭了口,正是中书令外庄上的小丫鬟,念及此,余冰眸光中杀意闪现,半晌,沉吟道:“还是小心点好。”代玉听他说出这话,脑海里一些画面转瞬即逝,他颔首应是,面上倒是看不出一丝异常。
      长孙有梅是个人精,见他们说话遮遮掩掩,便知那位夏府千金必有什么故事,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惹了余冰?长孙有梅暗暗想,这事情真是愈发有趣了。
      “永毅伯,怎么会入京呢?莫不是边境出事了?”余冰一句话,众人皆看向长孙有梅,是,这厮该跟着亲爹好好在边境学习排兵布阵才对,无诏不得入京,显然,看长孙有梅堂而皇之的模样,定是陛下密令传召回京。
      “嗯,马上要开战了。”长孙有梅一贯的嬉皮笑脸,这会子眉眼也擦了一笔锋芒,他的兄长便是死在战场上,死在燕人的手里 ,如今,长孙有梅磨砺了这么多年,终于,他终于也可以去厮杀一场,灭敌寇,慰兄长英灵,心中焉能不激愤?
      听闻又要开战,众人心绪不免沉重,余冰问:“侯爷还好吧?”长孙有梅回道:“父亲是一贯的老毛病了,到了雨雪天气就要发作的。”“嗯,战场上刀剑无眼,何人能全身而退啊?只待嘉益侯破军归来之日,咱们相逢醉一场吧。”余冰恍惚想起很多年前,他送几个哥哥出城的情景,当时懵懂,还不知道‘问起归期未有期’这句话的分量,如今都这么多年了,久到有时候自己也记不清那些细碎的岁月,心中刹那悲凉。
      “嗯,一定有那一天。”长孙有梅说这话时,眸中闪着坚毅的光芒。
      “你此次回来总不是单单来送封信的吧?”这军报吗,谁送不是送呢?倒是犯不上劳驾永毅伯吧。李衮抿了口茶水,问他。
      长孙有梅想起今儿入宫觐见的场景,心里仍觉得有一根弦绷着,“殿下心如明镜,雍王怕是要回来了。”
      “雍王?”代玉一声沉吟,以为是他听错了,“雍王不是自先帝驾崩后就一直在封地吗?陛下怎会让他回京?”雍王虽和陛下乃一母同胞兄弟,但一向势同水火,去岁太后整寿生辰哀求陛下令雍王回京小聚,陛下亦没有应允。代玉想到方才长孙有梅说的——元凉与燕国开战在即,大概想到了其中的关节,“陛下是想调兵吗?”代玉想,陛下既能同意雍王回京,那么太后定是许了他无法拒绝的东西,那如今当务之急,陛下日思夜想的唯有一样——谢家手里那些兵,让他战战兢兢、如芒在背的那些兵。
      长孙有梅颔首道:“还差一成,精锐。”
      “那从谢家手里拿,现成的,还是装备最精良的。”李衮补充道。
      余冰闻言,笑道:“拿雍王换一支军队?果然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非常人能及。”他话里的讽刺意味毫不掩藏,众人都知道他的旧事,自是能理解他对元凉帝的敌意。
      代玉想了想问,“你可知是哪支谢家军?”长孙有梅摇摇头,笑了笑说:“陛下不曾明言,左不过那两支呗。”
      “谢淳风,谢淳于,我是在想——”代玉眉宇拧了一道褶子,似是费解,接着说:“为何选雍王?三皇子和六皇子不是名正言顺吗?”李衮见他心如细发,眼中赞叹,“是,若选雍王,那便是谋逆,再者,李承和李誉肯罢休吗?眼睁睁看着那个位子被自己叔叔抢去?”李衮笑得促狭,似是觉得那样的结果也很解气,长孙有梅不禁汗颜,这九王和那两位哥哥到底是什么仇怨?
      代玉继续道:“我是在想,假设谢淳风和谢淳于都支持雍王,那么二位王子便不足为惧;若只一方站在太后一边,我们也可以作壁上观。”长孙有梅看了看代玉,点点头说:“一山不容二虎,咱们倒是可以省点力气。”
      李衮拧了拧眉,突然说道:“这么说太子最难对付了?陛下罩着他,真是不一般的难呐。”
      “咳咳咳!”长孙有梅闻言,见李衮就这点气度——天天想着怎么把几位哥哥拉下马,一时无语又觉得好笑,一口茶当即把自己呛得要了半条命。
      天渐破晓,九王寝殿内诸人方散,代玉轻声阖上门离去。他的病情虽不似今晚装出来的那般重,但也已尽强弩之末,代玉一手抓住另一手颤抖的指尖,方才给他搭脉,脉象虚浮,闻他气息亦若游丝,这是骗不了人的。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代玉的思绪被一道清脆的女声猝然打断,他下意识一把将她擒住,“啊!轻点轻点!我的手——”来人疼得哇哇叫,代玉迅速将她放开,“失礼了,郡主。”月华的莹光淡淡笼在她身上,女子眉眼如星月,眼尾一点黑痣又添了几分妩媚之色,裙裾轻扬,她脚下站定,佯怒道:“这是在王府,你也忒小心了些!”她揉着酸痛的手腕说道,此人正是长孙有梅的同胞妹妹,长孙浅雪。兄妹二人长相足有六七分相似,皆是张扬妖冶的皮相,只是长孙浅雪眸中清透若雪,这妖媚的皮相也只是皮相罢了。
      “你可是我出宫见的第二个人!我连我二哥都没见过呢!”因是大哥的忌日,她今儿出宫可是名正言顺,她回府里将一切事宜办妥便来了王府,结果见他们聚在一起商讨正事,她对这些事情一贯是最没兴趣的,因此连门也懒得迈进去,要不然又免不了一番寒暄,问东问西,她是最懒散不过的,一概俗事能不管则不管。
      代玉见她说得言之凿凿,不免失笑,长孙浅雪难得见他一展笑颜,一时看呆,手没过脑子便伸了过去,抚到他冰凉的面具上,“就你我二人,你可以不用戴这个东西。”代玉往后退开一步,只简单丢了几个字,“习惯了。”长孙浅雪手里落空,见他侧开脸落下一片阴影,什么也窥探不见,长孙浅雪下意识咬了咬牙,可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可真没意思!”她亦有她的骄傲,他一直回避,她也有底线。
      “师父还有交代,我要先过去了,都快寅时了,你便在王府歇下吧。”
      “好。”
      未几,天色大亮,秋日的早晨,凉意渐重。
      夏冬淩此刻已经坐在镜前梳妆,因是要入宫,穿衣都有规制,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夏冬淩穿了个崩溃,好不容易过了一关还得化妆,主要是熬夜后的她,这会子只想睡觉,令娘将她扶正,佯怒道:“都是马上要入宫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漫不经心的?昨个夜里去了何处,问你,你只管敷衍我,那便罢,我只当你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往后到了宫里可不像在府里,事事都有规矩,宫里有尚宫管着你,做错了事都是有章程的,你可万万收起你那颗上天入地谁也不怕的心……”
      “哎呀,令娘,你都跟我说了一万遍了,我都记住了,入了宫我肯定夹起尾巴乖乖读书。”夏冬淩忍不住打断她的碎碎念,令娘叹了口气,夏冬淩拍了拍她的手,“你就在府里等我回来吧,或者跟我那个父亲大人说一声,去老太太身边,这宅子也无趣得很。”令娘笑骂道:“又没个正形!”夏冬淩笑笑。
      自打程碧微被带回来,这一会子工夫,令娘已经盯着看了数十回,夏冬淩道:“放心吧,她是个稳妥的人,你就在府里乖乖等我回来,读个书嘛,九年制义务教育也快得很。”夏冬淩带程碧微入宫自有她的考量,一是她将程碧微放在府里不放心,二是程碧微自己的一番话,昨夜回府她便问她:你能带我入宫吗?即便你不答应,我自己也会想办法,我的命很重要,我不会随随便便浪费,也绝不牵累你。
      或许是她昨晚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誓要冲破一切去完成心愿的决心,让夏冬淩动容,她便魔怔似的答应了。令娘年纪大了,她太爱护她,夏冬淩不愿她为自己冒险,宫廷诡谲,令娘从前也是从这里出来的,她太了解这宫里的生存法则,一旦东窗事发,令娘为了她定会不惜一切。而这样的结果,才是夏冬淩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选了程碧微,破釜沉舟的程碧微。
      夏冬淩招招手,让程碧微站到身边,一边拿了帕子准备洗面,程碧微见状即刻端了脸盆过来,令娘见夏冬淩要以真容示人,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遂也不再多说。
      夏冬淩拿着帕子开始洗脸,一边说:“你从前肯定没做过这些,如今你要和我进宫,这一切都得从头学起。”程碧微点点头,听得仔细,见夏冬淩一点点洗掉脸上的脂粉、露出真容,神色不免讶异,她昨日分明带着帷帽隐藏容貌,却原来里面还化了妆遮盖本来面貌,程碧微已经明白,夏冬淩习惯了修容示人。
      为什么?中书令千金,天人之姿,亦有难言之隐。
      夏冬淩知她心中此刻波澜,只将帕子交给她起了身,说:“你有秘密不是吗?我也有秘密。”程碧微愣了一会,神色平静,是,她也有秘密。夏冬淩继续说:“不过我的秘密于旁人无碍,只因我自己的缘故。”程碧微呢?夏冬淩虽也猜了六七分,譬如程碧微和那程家公子的关系……令娘熟练地给她梳了个高髻,头发都被绾起,反倒让人眼前一亮,令娘望着镜子里的人,笑说:“你便这样进了宫,不出几天,怕是城里上下都要风靡起这个发式来。”令娘说这话,程碧微亦是赞同,如今时下流行的大多是流苏髻,不论少女还是妇人,都不会将所有的头发都束起来,喜欢留几束头发下来点缀打扮,但夏冬淩这样梳头,反倒流露出一股清丽婉约之感,发髻上贴了描金花钿,中间一点碧玉花蕊,发髻旁插上一支鎏金筒花簪子,高贵亦不会太过张扬,加之她的妆容偏素雅清冷,只描了细眉,点了朱唇,望之确如芙蓉出水,让人一眼难忘。
      吉时已到,门外已有宫人等候。
      夏冬淩望了望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终于,离开之前,也没有见到八哥,夏冬淩也不知道这一晚八哥去了哪里,竟连句道别也没有机会说。她出府前还交代了一件事,这也是她让令娘留在府里的原因,这件事只能令娘去做她才能够放心。
      关于那枚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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