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鬼怪篇：撞击 ...
-
四十六、
车子是一辆满大街随处可见的破旧银灰色小面包车。
博尔赫斯自己没车，平时上下班去环形车道挤电车。
然而他车技意外地还不错。
……安格尔震惊地抬起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的一副墨镜，看向他的仪表盘：“你在这里的市区能开到八十迈？？”
吸血鬼粉红色的眼睛透过墨镜扫视前方拥堵的车队和旅游人群。
博尔赫斯向他这边扫了一眼，一打方向盘超过了一辆家庭轿车，对方车窗里伸出的狗狗头受到惊吓，对这辆高速行驶的面包车吠叫起来。
伊莎贝尔在后面感受了一下惯性的力道：“……哇哦。”
这辆破旧的小车像一道银灰色的飘絮，被风吹拂似的穿行过长街上每一辆车的间隙。
芒格努伊的温泉区是玻利亚少数几个没有限速的景点，因为这里常年生意火爆，交通通常非常拥堵，是会堵塞到很多旅游者宁可步行的程度。这里同时是一片禁魔区，规定范围内不欢迎魔法师动用法术，现代科技很发达，对普通人来说很适宜游玩。
因此博尔赫斯哪怕以在市区根本不正常的速度行驶，当地的人类交通部门也很难想到有普通人类能把车开到这个份上。
安格尔眼睁睁地看着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两辆车中间的空隙里钻过去，倒扣着的后视镜和对方的险险摩擦，随后停下来等红灯。
“会拍照。”博尔赫斯感受到安格尔的眼神，对他解释道。
安格尔忍不住：“……你真的没有用魔法吗？”
伊莎贝尔在后面：“没有哦，如果小兔用了我会知道的。怎么啦？”
安格尔深深地吸了口气：“您……幸好您现在看不见。虽然不会受伤，但是视觉效果也很……”
伊莎贝尔迷惑地把头伸到前排：“怎么啦？我觉得还挺稳当的？就是超车的时候甩得有点厉害。”
这红灯时间挺长。十字路口四处排满了车队。
博尔赫斯看了眼秒数，对安格尔比划：“我会送你们到天使城。”
他回头看了眼伊莎贝尔的红色脑袋：“然后我会去月城。在那里转道回到人类社会。我们就在天使城那里分别吧。”
安格尔看着他，缓慢地挑了一下眉毛。
博尔赫斯蓝色的眼睛从墨镜上方看着安格尔。他的蓝眼睛让他的大部分神态都显得镇静而沉默，像一尾冬日里没来得及游进深水区，不幸被冻在湖面上的鱼。
“天使城是群聚地，那里生物种类非常多，人类含量少，但有很多黑市。这是附近最适合你们的地方。你们可以在那儿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天使城的城主是一位天使和恶魔的混血后代，三百年前在荒原建立起了这座年轻的城市。这里对于生物的包容性异常高，城里法律完备，曾为很多走投无路的知名人士提供过庇护。在那里，只要遵守城主的规矩，天使城不问来处和去向。
而博尔赫斯所说的月城，则在荒原的尽头，毗邻青神乡的地方。青神乡是外族对于精灵群聚地的称呼，玻利亚几乎所有的精灵都深居简出地居住在那里。那里有遮天蔽日的魔法属性的植被和森林，精灵通常好客但排外，很少允许外人踏足青神乡。
月城则是妖精和矮人混居的城市，处在天使城和青神乡交界处。妖精和矮人是玻利亚最好的锻造师，前者专长法器，后者只要有图纸，几乎什么都能做，且富有奇思妙想，来月城做交易的各类种族都很多。
但由于和青神乡接壤，时常去月城交易的精灵们却不欢迎吸血鬼这种没有生机的死亡生灵，月城并不接纳吸血鬼。
“我在月城留有一个法阵，可以直接将我送到莱比锡区。我在那里留有一套房子，可以在那儿暂住些日子。你们……”一句话没有比划完整，车队便动了。
博尔赫斯将他青紫的手放回方向盘，一脚油门，破旧的面包车一骑绝尘超过同排所有车辆驶入下一条街道。
安格尔停顿须臾，将话低声转述给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听完也沉默了一下，很快笑道：“行啊，小……”
一句话未讲完，整个车身突然猛地向右一个大转弯！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轰炸声。
博尔赫斯双手抓住方向盘，来不及比划，咬牙道：“安全带！”
天空中，一架小型无人机嗡鸣着接近了这辆小车。
轮转着的机翼下，三排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车辆。
刚刚高速驶过的地上，残存着一片高温的豁口和深黑色的车辙印，这是博尔赫斯猛打方向盘留下的。
按路面残存的痕迹看，只要沾上一点，这辆可怜的小车必翻无疑。四周路人一片惊呼。
博尔赫斯降下车窗，对外大喊：【离开这条街！】
路上行人受言灵驱使，纷纷跑离这条街道。然而拥堵的交通让行人和车辆一时并不能马上疏散开。
博尔赫斯缩回头，用力抿住唇。
他突然猛一打方向盘，横冲直撞，驶入两栋大楼间狭窄的巷口。
“追上来了？”眼睛上围着黑布的伊莎贝尔回头张望着。
“是的，请您坐好。”安格尔回答她，“我们恐怕要开始颠簸的行进了。”
四十七、
博尔赫斯简直想要像个小姑娘似的放声尖叫了。
这绝不可能是吸血鬼搞出的阵仗。
上层的吸血鬼多少都有魔法属性，而在玻利亚，魔法属性和科技侧是相冲突的。如果在人群中释放魔法，那么视施法者的魔力强弱而定，周围一定程度的电子信号和精密设备都会受到影响。
身后凶残的无人机和恐怖的弹孔无一不表明，人类一方也参与到了对车上这四个倒霉家伙的追杀。
博尔赫斯猛地一甩方向盘，小车从低矮的景观灌木绿化带里直冲过去，逆行进入了对向的车道。
在一片持续的惊呼和鸣笛声中，他一脚油门踹到九十迈附近，像条滑不留手的鱼似的，擦过车辆间的间隙一路向西行驶。
安格尔的脸色已经完全震惊到扭曲了。
吸血鬼不会因为区区车祸受伤，但是博尔赫斯的开车技术看起来好像在玩什么恐怖VR游戏一样。
“你平时——也这么——开车吗——？”
“小兔没车。”伊莎贝尔在后面很乖地抓牢车顶的扶手，茫然地“看”向安格尔的方向，“怎么突然甩得这么厉害？”
博尔赫斯完全腾不出手说话，直升机可不会道路堵塞，它们越追越近了。
这些东西并不管普通人类的死活。
在躲避的过程中，一辆SUV被炮弹的余威整个掀翻，横在他们面前。
车上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女儿，大的大概是上中学的年纪，小的整个从车窗中飞出来，向地面砸去。
博尔赫斯猛地一脚刹车，车里的人一齐往前倒去。
【悬浮！】他大喊一声。
路两边的魔法探测仪疯了似的响起来。
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低调的意义了。
那辆沉重的SUV在下落的过程中停止了。在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整辆车保持着侧翻的姿势。那个小女孩同样悬停在了车的下方。
车里的中年男人和年轻女孩都向着那个小孩伸出手去。
博尔赫斯来不及多看，确认人都没死后再次猛打方向盘，拐入另一条小道。
无人机跟着偏航追逐。
他不敢再走人流密集的主干道，于是挑偏僻没那么好走的小路行进。
这几个吸血鬼到底惹了什么人？他们是什么身份？
一枚流弹擦着内扣的后视镜划过，他的耳朵顿时嗡鸣一声。
周围一片轰鸣着的安静。
他突然意识到车厢中的异常。当他微微侧视，发现身边两个吸血鬼都注视着自己。
那种饥饿的，看向猎物或食物的眼神……
他才发现自己又开始流血了。
由于高强度的抓握，手上的裂痕被撕扯开，鲜血顺着手腕淌下去，染红了那件月白色的薄毛衫。
在吸血鬼灵敏的嗅觉中，大概现在整个车厢都是血味儿……过于紧张的驾驶过程让他无暇顾及手上的伤口，现在看到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麻痒和刺痛。
安格尔太久没有进食，异性的血液又能满足后面伊莎贝尔的食谱。
汽车正在高速行驶中，然而同车的两个吸血鬼已经失控了。
无人机的枪口出现在挡风玻璃前，下一秒，博尔赫斯感到腿上一沉。
整个视线被半张凑近了的脸完全挡住了。
伊莎贝尔跨坐在他腿上，饥饿地将长牙刺入他的咽喉。
他感到他的手被人拉了起来，也许是安格尔——在舔舐手上溢出的血液。
在这混乱的一瞬间，他的脑子居然还能顾及到路况。
博尔赫斯猛地一打方向盘。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无人机的炮弹精确地掀翻了面包车的底盘。
车子撞击了路边的墙壁，墙灰纷纷，壁中的钢筋穿透了车子。
博尔赫斯昏死过去。意识消散前，那熟悉又令人战栗的快乐又在脑中盘旋。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鬼怪篇：撞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