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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来路不善 ...

  •   “很阳光。”云边面色如常。
      “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比我大。”
      “几岁?”
      “四岁。”
      董嘉南表情有点落寞,又问:“那你们为什么分手的?”
      云边的笔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董嘉南,眼神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啊?”董嘉南脸上大写的问号。
      云边轻笑一声,再次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想不到原因。”
      她是真的不知道,并且至今都想不明白,到底一段甜蜜又顺遂的感情,出错的地方在哪里。
      这种感觉就像考试答大题时,她信心满满地写上答案,拿到试卷看见红色的“×”,第一反应不是难受,而是哪里错了,回头重新答一边,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小数点都严谨又小心,得到的依然是相同答案。
      她拿着这道算题问老师,老师反问:“所有步骤都对的话,答案怎么会错呢,你再看看,一定是哪个步骤出错了。”
      最后她弄清楚了吗?没有。
      因为感情不是算术题,没有标准答案。
      也就是因为没有标准答案,让答题的人始终耿耿于怀,变成了一块疙瘩。
      时间越久,疙瘩越大,至于这疙瘩,到底是对过往的不舍,还是落败后的不甘,她也弄不清了。
      云边突然问:“如果是你,会因为什么和对方分手?”
      “吵架吧。”董嘉南如实说:“我上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先前挺好的,后来各种吵,一丁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能吵得不可开交,就分手了。”
      “还有呢?”云边追问。
      “没了,也只谈了这么一个。”董嘉南歪歪头,又道:“高中时有喜欢过的,但后来不喜欢了,也没去追。”
      云边眼神好奇:“为什么不喜欢了?”
      董嘉南摸了摸下巴,回忆起来:“好像是因为……她换了个发型吧。”他顿了一下,细细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记忆:“对,她换个了发型,我觉得没以前的好看。”
      “仅此而已?”云边不可置信。
      董嘉南轻快地点头,表情理所当然:“对啊,就是这样,许多人羡慕校服走向婚纱的感情,但那是少数,大多数都是短暂的,一瞬间喜欢上了,也一瞬间不喜欢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样啊。”云边终结了这个话题。
      董嘉南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莫名有点心疼,这么好的女人,也会被甩。但他觉得这对于云边已是过去式了,从谈论前任到现在,她的脸色都没有变化,看起来无悲无喜。
      云边提起别的。“你知道‘蓝海湾’吗?”
      “蓝海湾洗浴?”
      云边点头。
      “知道啊,那地可大了。”董嘉南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肆无忌惮地张开大嘴,视线从墙面滑到天花板,又落在外头的“玛丽”脸上,哈欠打完,眼睛里蒙了一股湿气。
      真是惬意的上午时光。
      缓缓转过头,看见云边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似是在等他的下文。
      他转了转眼珠,继续道来:“六七层呢,有游泳馆,台球室,桑拿汗蒸房,按摩……好像还有其他娱乐,我只去过一次,记不清了。”
      董嘉南以为她想去。“你有泡澡蒸桑拿的爱好?”
      云边手指摩擦着书页边缘,有三分注意力不知去了哪里:“游泳还可以。”
      “你喜欢游泳的话去体育馆呗,比洗浴中心专业多了。蓝海湾最好别去,那地方怎么说……有点乱。”董嘉南斟酌着用词。
      云边动作顿住:“有那种服务?”
      董嘉南摇头:“没有,没听说过有举报那个的,但我知道经营那里的人来路不善。”
      “怎么说?”
      董嘉南“啧”了一声,表情可谓一言难尽。
      “说来话长。”
      云边有兴致听:“说说。”
      董嘉南笑了笑,于是说:“蓝海湾的经营者是从□□出来的,一个叫常焰的。”
      云边身子一僵。
      “为什么说他来路不善呢,因为前几年的时候,常焰跟着一个叫大龙的大哥混。这个大龙可不是个小人物,算是称霸长蓝多年的地头蛇了,我从小就知道他的名号,记得小时候同学炫耀,说自己父母是国企工人、做生意的大老板、都没有一句‘我爸爸的大哥是大龙’来得厉害。”
      “后来大龙因为走私被逮捕枪毙了。大哥虽然没了,小弟们还在啊,常焰算是运气好的,也可能是人家有本事,从大龙走私案中脱了身。”
      云边放下手中的东西,静静听着。
      “后来常焰几经周折,又换了个老大,就是蓝海湾背后的老板,一个叫安坤的,不过最开始跟着安坤的时候,安坤还没有现在的成就,听说他不是本地人,是后来的,需要在长蓝站稳脚跟,常焰便做了诸葛亮,帮他开拓山河,一路扶持至今,现在长蓝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百分之八十都是安坤的,一部分交给了常焰管理,蓝海湾就是其中之一。”
      云边扯了扯嘴角:“你知道这么多呢。”
      “本地人都知道,你就是不爱跟人说话,你要是多跟邻里们闲聊,能知道不少事呢。”
      云边心不在焉地摸着手册,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不说安坤,就是大龙的案子,当年可是轰动了整个省的,你翻翻以前的新闻,就能知道他都干过什么了。”
      云边莫名觉得脊背有些凉,心跳都变得沉重了:“那常焰呢?”
      董嘉南挑眉:“不是刚跟你说了吗,不是什么好人。”
      云边觉得像在听书,不可置信:“既然不是好人,你们干嘛不抓他,肯定不像你说的那个样子。”
      董嘉南被质疑,拍了下桌子:“有可能是真有本事脱身,也有可能是在大龙身边没得到过重视,像走私之类的,他不够格参与,所以最后抓捕名单里头没有他。”
      “没有证据,还说人家来路不善。”
      董嘉南撇嘴:“你还就是不信我了,那我问你,你觉得一个人没有学识没有技能,靠什么能在当今社会赚到钱。”
      “那可多了,谁说没有学识没技能就赚不了……”云边突然停顿,说:“你说谁没有学识?”
      “常焰啊,村沟沟里出来的,连初中都没上过,也没一技之长,只会打架的混混。”
      云边的眉心鼓起一个包,有些怀疑他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董嘉南见她不吭声,以为是想不出反驳的话了,接着说:“他们那种来路的人,你说是好人会有人信吗,一夜暴富,还能经营最不好经营的娱乐场所,不烧杀抢掠,我真想不出他们靠什么?”
      云边垂下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呀,别看现在风光,这类人最容易被上头盯住,说不定哪天露了马脚,就全玩完。”
      云边哆嗦了一下,觉得有点冷,可能是刚刚冰可乐喝多了,她把两个空了的易拉罐扔进垃圾袋,系上袋口,拎起走出柜台,往门口走。
      店门打开,晌午的暖风迎面吹来,湛蓝的天空,柔和的阳光,静谧的街道,她走了几步路,把垃圾袋丢进街道边的大垃圾桶里。
      她看不到和平安然的小镇里隐藏了什么,大多数人也都看不到,人们习惯每天的三点一线,工作和生活,少有人会突然去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自己看到的那般美好。
      她一直觉得罪恶的人和事都离自己很远,如今脑子跟浆糊似的,涌起了一丝生活很虚幻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很久不联系的老朋友,突然打电话给她,聊起现状,她发现对方变化很大,大到不是原来认识的那个人。
      她便会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未了解过对方。
      她深深叹了口气,无奈苦笑,她真的了解常焰吗?
      十四岁与他相识,十八岁和他相恋,二十岁分手,近六年的时光,看似很长,长到他在她心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形象。
      阳光,热血,有着超乎常人的正义和善良,对人好时直截了当,一点折都不会打。
      如果要说缺点,倒也不是没有,他脾气很大,动不动就跟人对峙起来,眉毛一竖,脊背溜直,但眼神总归是干干净净,打完就忘,第二天依旧称兄道弟,活脱脱一个没心没肺又讲义气的大男孩。
      如今,全盘打碎。
      其实这场面她有所预料,重逢那天她就觉着他变化很大,眉眼中无意识流露的锐利,言行举止间那幅散漫又吊儿郎当的感觉,沙哑掉听不出原本音色的嗓子,都给了她异样的感觉。
      因为年少时的他就有股子桀骜和痞气,她以为是时光放大了他性格的弱点,但显然,不止是放大弱点那么简单。
      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竖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手指尖变得冰凉。
      常焰!
      麻辣米线老板告诉他的名字,董嘉南告诉他的名字,但他并不叫这个名字啊。
      *
      晚上十一点,常焰开车拐进露天停车场,打开车门,聒噪的人声冲进耳朵。
      路边有两个穿着亮片短裙,夹着烟的女人在盯着他的车,看见他下来,马上抛了个媚眼,摇曳着就要走过来。
      常焰冷冷地转过头,关上车门,没理俩人,从车头绕过,径直往前走。
      抬头就是巨大的红蓝色霓虹牌匾,上面写着“乐岛”两个字。
      乐岛也是常焰在管理的场子之一,但没有在蓝海湾呆的时间多,主要是因为乐岛有一个比栾宇有能力的二把手,大小事宜帮着常焰打点,很少出差错。
      常焰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头发稍微打理了一下,踩着被灯光染得红粉的台阶走上去。
      门口两位迎宾员拉开门。
      “焰哥,他们在203!”
      里面震耳欲聋的音响声,还有浓重的烟草酒精味道,常焰目不斜视,走上二楼,找到203,推门进去。
      相比较而言,包房比外头安静不少,几个男人掐着烟,头聚在一起,聊着天。
      听见动静回头,有人挥手打招呼,有人站起来微微颔首。
      坐在中心的安小哲左手拍了拍沙发:“来呀焰哥,坐这。”
      其余几人坐到别出去了,聊天点歌。
      “大晚上不睡觉叫我干嘛啊?”常焰坐下,抬手捞了一瓶酒,搭在茶几边缘,另一只手用力一拍,瓶盖弹出去。
      安小哲刚刚成年,是安坤的儿子,他亲生母亲是欧美人,他是混血,轮廓立体,长着一双比琥珀还要绚丽灿烂的眼睛,因为安坤是东国人,他自小识得东国话,就是那浓重的卷舌音不知道是哪的方言。
      安小哲笑道:“谁这么早睡觉啊?”
      桌上都是没开封的酒,安小哲几人也刚刚才到。
      安小哲朝身边人摆摆手,示意他把啤酒都打开,
      常焰对瓶喝了几口,说:“我老了,跟你这小孩的作息能一样吗。”
      安小哲拿瓶磕了一下常焰手里的酒瓶,瞥了一眼他的衣着:“你穿成这是在家休息?是不准备晚上约了妹子,怕我坏你好事。”
      “刚跟你爸谈事去了,正准备回家。”
      常焰懒洋洋的,看起来的确像是忙了一天后有些疲惫,往沙发上一靠,表情少得可怜。
      “累成这样,不像你该有的体力啊。”
      常焰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语气淡淡:“我是用脑的,智慧懂吗?用多了很耗神。”
      安小哲点燃一根烟,吐出烟雾和笑声:“过两天去临市,你陪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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