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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游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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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焰慵懒地睁开眼,盐砖房让他每一寸皮肤都湿漉漉的,他觉着疲惫缓解不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翻身。
翻到一半他便注意到刚刚进来的人,等全身翻过去之后他才看见这人的面貌。
他的动作有半秒钟的停顿,随即放轻。
云边很好认,长相出众,气质卓然,就算是隐在人群中,他也能一眼把她找出来。
何况是躺在他的面前。
自最近偶遇云边开始到现在,他都没好好瞧过她,视线总是在她身上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等姿势调整舒服之后,他打量起云边来。
她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鬓角汗湿的碎发也贴在耳后,五官全然展露,皮肤白皙,轮廓柔和。
浴服是宽松的款式,领口很大,其中一边塌下,露出锁骨窝,窝沟里一颗若隐若现的小疹子。
常焰深吸一口气,敏感地嗅到淡雅的香气,他的眸光逐渐变深。
他们曾是再亲密不过的恋人,闻到她身上和从前无异的气息,有种不是全然陌生的感觉。
她也的确还和从前一样,冷清又自我保护的模样,一成不变。
常焰的目光有些迟钝地粘在她脸上,豁然看到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水珠,不知是汗还是泪?
她人安安静静地躺着,面无表情。
可能只是一滴汗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那滴水珠流下后,常焰觉得她还是有变化的。
和记忆里的每一个她都不一样。
清冷也好,沉默也好,就算生气皱眉头的时候,从不会给人过大的情绪冲击,她对情绪的表达总是很淡,淡到只有心思细腻的人能看出端倪,不像现在,周身包裹着浓浓的哀伤。
他无声地看着她,没有对视的压力,但他还是没能撑上几分钟。
常焰挪开视线,眼神一点点恢复清明,起身离开了。
*
在温度极高的汗蒸房里是不敢睡着的,云边小憩了十余分钟,最后耐不住熬人的温度,从房内出去。
大汗淋漓,周身通红,极需水分补给,她到水吧要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全喝掉了。
三楼是休息大厅,投影仪在墙壁上放着电影,躺椅区域则黑咕隆咚的,要走很近才能看到哪个位置是空的,云边随意转了转,又进了电梯。
四楼是娱乐区,台球电玩和小型的KTV,四楼五楼是包房和客房,六楼便是游泳馆了。
云边先去了一楼更衣室换上游泳衣,然后到六楼。
四条泳道,50米长,水深1.2-1.8米,每条泳道都有人,有一个的,有三个的。
把浴巾放在一旁的藤椅,做着热身。
游泳衣比较保守,短袖短裤连体,连肚脐和肩膀都没露,但因为面料贴身,能看出姣好的身段,白晃晃的腿又细又直,全身上下一丝赘肉都没有,该有肉的地方,又丰润饱满。
有男人从水里抬起头,远远望上一眼,随即从最边上的泳道换到中间泳道。
云边的水性还可以,因离深水区较近,她带好泳镜,直接入了水。
下水后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凸起,还真是凉啊。
她瞪了几下腿,迅速找回对水的熟悉后放松身体,脑袋浮出水面,吸一口气再度入水。
打腿、划臂、身体旋转,持续打腿、划臂、旋转身体。
她的速度不算快,但看起来是柔美好看的。
滑到池壁,她放缓速度,收腹、屈膝、滚翻,蹬了下池壁,轻快地在水下滑行,像一条美人鱼。
同一条泳道是一个女人,俩人刚巧一起露出水面,女人看上她一眼。
云边浮着歇了几口气,又入水了,女人回头,也入水,透过泳镜,女人频频看向云边摆动的双腿。
云边游了几个来回,在中途迎面遇到刚刚的女人,刚要换气,突然被女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云边没有准备,身体在浮力下翻滚了360度,气泡从她的鼻孔成串冒出。
她听到气泡“咕嘟咕嘟”的声音,脑袋有点涨,气不够了。
云边平静地看了一眼池底,收缩身体的肌肉,抬起双膝,猛地一个腹部用力,脚落在了池底,她站起身,得以脑袋露出水面。
与此同时,喧哗声在耳边响起,和女人尖锐的喊叫。
“你是不是有传染病?皮肤病?身上为什么都是红点?”
云边摘下泳镜,皱起眉头,难以理解她的行为:“我没有病,你先放手。”
女人抓着她不放手,一时间泳池里的人都浮出水面看向他们,安全员跑过来。
女人指着安全员,怒气冲冲大吼道:“叫你们经理过来,这有一个有传染病的,如果我们被传染了,你们要负责!”
安全员新来的,从没处理过这种场面,飞快跑出去叫领班。
女人死死揪着云边:“你别想跑,如果我们这几个人有事,你脱不了责任。”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没有女人那么嚣张,但也有人迅速出了水面,还有人打量云边,想找出有传染病的证据。
云边淡淡吸了一口气,说:“我不跑,你说我有传染病,那你这么抓着我不怕被传染吗?”
没有脑子的女人果然松开了手,手脚并用爬上了泳池边。
云边也想上去,但女人挡着不让:“上来你就跑了,在水里呆着。”
云边没所谓地看她一眼,语气依旧不急不燥:“好,那你慢慢看着我吧。”
云边远离池壁,回到泳道,带上泳镜继续游了起来。
其他人都上去了,有的站在一旁默认了女人的做法,也想等经理过来,有的人于心不忍,说:“就算有传染病,你也让人先上来啊,我们这么多人呢,她也跑不了。”
女人反驳:“怎么这么多人就我一个害怕的,你们都不怕?传染病那可是治不好的……”
女人再说什么云边听不到了,她大部分时间沉在水下游。
标准游泳池的温度水温不高,在水里游着的时候,因为身体持续运动,水带来的寒冷感是缓慢的,一两个小时也无妨。但如果从水里出去,身体接触空气,寒冷感是非常迅速便可以感觉到的,几分钟便会瑟瑟发抖起来。
站在池边的几人中身体素质较差的,有的已经控制不住抖动速度了,咒骂了几句后跑进更衣室。
安全员出去后先给栾宇打了个电话,栾宇那边在忙,说忙完过来,但过去了半个小时,安全员也没等到栾宇,他站在外头又不想回去,生怕闹事的揪着自己。
云边游累了,手肘搭在泳池边歇息,抬头便看见女人裹着浴巾,哆哆嗦嗦站在她跟前挡着。
云边轻笑一声,又游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
白色的球飞速滚动,沿着精准的线路前进,“砰”地一声撞击到蓝球,蓝球轻滚,撞击到粉球,一左一右,蓝球落了洞,粉球停在洞口。
常焰叼着烟,缓缓直起身。
“怎么了哥,今天状态不佳啊。”栾宇拿起球杆,笑着俯下身,用杆头瞄准,“砰”地一声。
常焰眯着眼,看见粉球进了洞。
他放下球杆,觉得没意思,跟身边带着棒球帽的人说:“你们玩吧。”
还没走出门口,被跑来的安全员撞到胸膛,安全员踉跄两步,站定。
常焰语气不善,呵斥:“什么毛病,要起飞啊?”
安全员微微弓腰,摸了摸脑袋:“焰哥,我找宇哥,宇哥在吗?”
常焰扬了杨下巴,喊:“栾宇!”
栾宇回头:“什么事?”
常焰掐着烟吸了一口,微垂着脑袋散漫往出走,台球厅就在电梯边,他按下按钮,插兜等着。
安全员:“游泳馆有人闹事,我刚跟你说了。”
栾宇一拍脑袋:“呀,我给忘了,怎么,人还没走呢?这都……”
安全员焦急跺脚:“都三个多小时了,人等得急了,开始摔东西了。”
栾宇扔掉球杆,五官揪在一起:“有传染病的都在家躲着不敢见人,谁没事找事来游泳馆啊。”
“我觉得也是,那女人只不过身上起了两个疹子,偏说人有传染病。”
“走,我下去看看。”
栾宇和安全员走到电梯口,碰巧电梯门即将要关闭,眼看着常焰的身影越来越窄。
“等我们一下。”
常焰没抬头,假装没听到。
电梯彻底关上开始下沉,常焰看着电梯门上自己的模糊影子,眼中浮起云边安静的侧脸,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下方那道弯弯的沟。
希望不是她。
墨菲定律,越不希望的事越会发生。
还没走到泳池,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喊:“这地儿的老板我不敢惹,我还不敢收拾你嘛,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你?”
常焰不由得加快脚步,进入游泳馆,鞋底“咯噔”一声响,他看见满地的陶瓷碎片,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女人在歇斯底里大喊:“你别在那装死,不能我一个人冻着,你给我上来。”
泳池内,云边安安静静浮在水上面,像片树叶一样。
常焰心一惊,跑了过去:“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