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艺江湖》丫湳

2、相声大赛

　　姜建邦平时说相声的地方是搭档田洪声家里开的茶馆。姜父有生之年一共收过两个徒弟，都是儿徒。田洪声是其中之一，田家和姜家是相声界难得世交，姜建邦和田洪声还没出生，两家已经定好相互为师，田父作为姜建邦的师父，实力和姜父不相上下，如果不是战争年代的英年早逝，田家的名气不亚于现在的姜家；另一个，是现任文工团团长孟光业。孟光业没有任何的行业背景，是姜父在战争时期前线演出时，抱养回家的弃婴。孟光业从小在姜家长大，聪明伶俐，学东西又快，受尽了姜父的宠爱。动乱的年代，亲子反目都不足为奇，更别提不沾亲不带故的师徒。谁也不知道孟光业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和煎熬，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孟光业身份颠覆，化身革命派指认姜家立功后，步步高升，直到如今成为相声界的官方权威人物。事情是平息了，然而这段经历对姜建邦的影响却从未消退一丝一毫，弘文已经十六了，也只跟着自己学，从没拜过师。姜家被平反后，孟光业数次找到姜建邦推心置腹的诉说自己的苦衷和无奈，并聘请他到文工团，待遇足以保障整个姜家的衣食无忧。奈何姜建邦是个有骨气的，撂下一句和平年代还能饿死打发了孟光业契而不舍的好意。田洪声在这点上显然和姜建邦的观念是不同的，作为活在当下的现实派，他不认为骨气可以当饭吃。田洪声一面接受了孟光业的好意挂职在了文工团，平时的时候，和姜建邦一起笼络几个实力派相声艺人组成相声团，在自家茶馆演出。前几年的日子还算好过，近些年娱乐项目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吸引走了大部分人的眼光，愿意花时间坐到茶馆喝杯茶听段相声的也只剩下了那些忠实的老相声迷。纵使田洪声每月拿出自己的工资补贴相声团，也阻止不了人为了生存，走的走散的散。而田洪声依旧和那十年看不到头的日子一样，风雨无阻的留在老搭档身边。
　　姜建邦除了每天的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从来不看电视，对相声界的新闻更是甚少关注。如今的相声界除了八卦和花边新闻，他已经见怪不怪。今天，又有两个年轻的相声演员熬不住，和姜建邦提出了离开的想法。姜建邦和以前一样二话没说把人放走了。
　　“他们是接受了文工团的邀请，准备去参加相声大赛”田洪声观察着姜建邦的反应。
　　姜建邦无所谓道“人各有志，走就走吧，咱也不能耽误人家的前途”
　　田洪声又问“弘文最近怎么样？”
　　姜建邦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怒气“还能怎么样？我昨儿跟他说好，今天把他带来让他上台感受下自己那点水平的差距，结果一大早人就不见了。这孩子算是快废了。”
　　“也别这么说，我觉得这次相声大赛机会就很好，可以让弘文去试试，这么在家憋着也不是办法。”田洪声的话刚说完，还没等姜建邦作出反应，田洪声似乎已经猜到姜建邦的回答，摁住他接着道“你也别急着拒绝，听我跟你唠完，上一辈的是非恩怨就停在我们这，别把他再加在弘文身上了。”说着随手指着外面寥寥无几来回走动的几个人影，“现在每天的客人越来越少，这个茶馆能开到哪天，我自个都不敢说。我们怎么样都无所谓，弘文已经这么大了，不能让孩子没饭吃“
　　姜建邦眉毛一横，不满道“你让我把弘文送去孟光业的手底下讨饭吃？亏你想的出来。电视相声它就靠不住，昙花一现的事。这行从古至今都离不开民间，要想存活下来，还是要靠这些茶馆、小园子。”“
　　田洪声反驳道”老伙计，我知道你又该说事没发生在我身上，我理解不了。得，你就当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现在的事实就是孟光业现在就是这个行业的权威所在，弘文想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迟早都要和孟光业打交道。况且人也低头了，特殊的时代就要把人性放在特殊的背景下去看待，放低对人性的要求我们才能放过自己。换句话说，你想把相声回归小园子，也离不开孟光业的帮助，我们要去想怎么把他拉拢过来去完成好我们想做的这件事，不要再跟过去那些事较劲了。除非你现在是这个行业的权威，可是你也对这些官场上的事没兴趣不是。
　　姜建邦叹口气道“你觉得弘文那水平能拿奖？“
　　田洪声道“弘文的基本功确实不算扎实，那你要看和谁比，眼下真正会说相声的年轻人百里挑一都未必能挑出一个，弘文可是打小的童子功。你也别光考虑这么远，咱们要先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国家都在说改革，说不定电视相声是一种更符合年轻人的传播方式，咱们要先生存下来，才能好好的谈梦想不是。”
　　“如果相声大赛真的是一个相声人才的挖掘渠道，我可以考虑让弘文参加。“这是姜建邦留给田洪声的最终答案。
　　依旧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的姜建邦第一次看着周围的灯红酒绿，没有了往日的笃定，步伐也因为心事重重变得缓慢而沉重。田洪声的话像座大山一样，压在姜建邦的心里喘不过气。是啊，时代不同了，自己穷也好富也罢一辈子过来了。如果相声大赛真的可以选拔出优秀的传承者，弘文要去参加吗？参加就意味着离回归小园子越来越远，姜家还要传承下去，弘文还要娶妻生子，自己就算把小园子开起来了，弘文真的可以吗？姜家以后怎么办？相声这门艺术会被时代淘汰吗？风风雨雨几十年都闯过来、不曾妥协目标明确的姜建邦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他需要时间去让自己去接纳。然而事态的发展却来不及等姜建邦去慢慢理顺思路。
　　没几天，姜家迎来了不速之客。孟光业提着补品和姜建邦爱吃的水果不请自来。孟光业重回姜家的路是崎岖的，第一次登门是姜父去世的葬礼，毫无疑意的吃了闭门羹，还没进大门便被姜建邦赶了出去，下雪的冬天在门外整整跪了一夜，还是段凤娟心软没忍住给他端了杯热茶；第二次是田洪声陪着，姜建邦连田洪声都给骂了出来，田洪声残忍而直接的告诉他，没办法自作自受吧；第三次是姜父去世十五周年，此时的孟光业已经被提拔为文工团副团长，第一次利用公职在报纸上公开给姜父道歉，并承诺会重新把相声带入新的复兴。拿着报纸登门的孟光业在门外等了几个小时后，被段凤娟邀请进门，姜建邦接受了道歉，却拒绝了孟光业请他入职文工团的邀请；从此以后，孟光业隔三差五便带着补品和水果来给姜父磕头，看望姜建邦。这一次登门，是孟光业当上团长后的第一次，段凤娟向来礼数周全，沏好茶便领着弘念去院子里打理自家的菜园子。姜建邦自顾自的擦拭着手里的醒目和折扇。
　　“师哥，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孟光业揣着笑脸，语气中含着小心翼翼。
　　“不敢当，孟团长有话直说吧”姜建邦头也没抬的继续擦拭。
　　“是这样，团里打算举办相声大赛，想邀请你出山，给这些孩子亲自把把关“孟光业如实说道
　　”怎么个把关法？谁能进谁不能进全听我的？“姜建邦盯着孟光业问道。
　　”孟光业心虚的移开视线”当然以您的意见做主要参考，但是具体人选还是需要咱们一起商量定夺。毕竟这是团里的事，不是咱们自个收徒”孟光业自以为委婉的告诉姜建邦规则。这话在姜建邦耳朵里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评委只是幌子，最终的结果依旧是文工团自己定。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这辈子没带过学生，也没你这种名利双收的命，你另请高明吧”姜建邦毫不客气的直接拒绝。
　　“师哥，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也弥补不了我曾经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着相声复兴的梦想，虽然我们的理念不同，可是我们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这次相声大赛就是个很好的契机。以你的专业和在相声界的地位，如果你能参与进来，肯定会吸引更多的相声爱好者报名。我们可不可以为了相声，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孟光业想做最后的努力。
　　“孟光业，不容易啊，你终于把真实目的说出来了，你这种把戏这些年我见多了，我也实话跟你说，你如果今天告诉我我可以行使评委的权利，人选由我定，我说不定就参加了。今儿你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当你的宣传道具和傀儡，假惺惺的按照你们的想法引导选人。“姜建邦一针见血的揭开孟光业邀请下的真实目的。
　　“师哥，你真的......“孟光业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再说下去又是一次无意义的争吵。理念这个东西，大家都有自己的坚持。
　　”我什么？“姜建邦不依不饶的问道。
　　”没什么，你多注意身体，改天我再来看你。“孟光业知道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提着姜父爱吃的点心来到院子西屋的祠堂，对着师父的遗像磕了三个头。留下给姜建邦买的补品便离开了姜家，想着自己心里的备选方案田洪声。
　　刚走到胡同口，便碰上了刚从段氏企业碰壁回来，垂头丧气的姜弘文。段家齐给自己的岗位是库管，姜弘文也知道舅舅在公司一向没什么话语权，能给自己找到库管的活已经尽力了，可是这种职位真的达不到自己想要学做生意的目的，不接受又没有别的办法，难不成要继续窝在家里暗无天日的背段子？
　　”你是弘文吧？“孟光业说话间已经走到姜弘文面前。
　　”对，孟团长好。”弘文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乖巧的打招呼。
　　“好小子，又长高了。和你爷爷越长越像了。“孟光业看着弘文这张神态和姜父神似的脸，眼睛一亮，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不由萌发。
　　”是吧？不少人这么说过“弘文诚实的回答道。
　　”你这会时间方便的话，我们去那边的小茶馆坐会吧，我找你说点事。“孟光业发出邀请。
　　”行啊，我一个大闲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不爱喝茶，旁边有个咖啡店，我带你去“
　　弘文带着孟光业来到小茶馆旁边装修精致的咖啡店。
　　”有什么事，您说吧？“弘文拿勺子在咖啡里随意的搅着。
　　孟光业刚把相声大赛的事跟弘文说完，弘文连忙把勺子扔到咖啡杯里，摆手道“就我这半瓶子倒的水平，您饶了我吧，恐怕得让您失望了。”
　　孟光业满脸不相信的看着他道“你不是从小就跟着你父亲学吗？”
　　弘文道“是没错，可惜我真不是这块料，跟您说句实话，我现在一听到相声这俩字就头大。要不是忌惮我爸，早改行了，我真...”
　　“没关系”孟光业打断他道“只要你能参加，我就能确保你拿名次，签约文工团”
　　“嗯？”弘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孟光业接着说道“你没听错，弘文，我可是你爷爷的徒弟，姜家是相声世家，不能把根断在你这里吧？“
　　弘文再次震惊道“您也是我爷爷的学生，我怎么没听我爸说过”
　　孟光业叹了口气道“我和你爸有些误会，都是上一辈的事了，既然他没跟你说，就当不知道，回去别再问他了。”
　　弘文了然的点点头道”放心吧，我爸除了每天逼我背段子，我俩其他交流基本为零。“
　　“我们说回正题，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一次，我可以为我自己的承诺负责。”孟光业再次给弘文打了一针强心剂。
　　“可是我的水平真的很一般，您不介意吗？“弘文依旧不敢相信自己这种二流子水平可以拿奖。
　　”任何的艺术形式，一靠实力；二靠包装，我的实力不如你爸，也没耽误我当团长吧。“或许是为了赎罪，孟光业对这个孩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耐心的安慰道。
　　”我觉得您比我爸懂“弘文这会才有了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既然你这么瞧得上我，我也不和你矫情了，既然和我家是世交，我相信你能做到你答应我的。”
　　孟光业端起咖啡，碰上他的杯子浅笑道“成交”
　　“我还有个问题”弘文端起咖啡“如果我得奖了、也签约了文工团，是不是就要成明星了？”
　　“当然，不过成为多大的腕儿就得看你自己了。”孟光业点头道。
　　“成交”弘文一口气闷了一大口，烫的呲牙咧嘴。
　　孟光业毫不留情的大声取笑，放下咖啡帮他抽出两张纸巾“你别得意太早，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争取你爸的同意，然后明天去文工团交钱填报名表。”
　　“啊？还需要交钱啊？”弘文的嘴角耷拉下来
　　“当然，想什么呢？所有程序都要按正规的来。”孟光业无视了他眼里的示弱。
　　“行吧”弘文再怎么自来熟，也说不出让人家免了自己报名费的事，只能盘算着明天还得去找一趟段家齐。
　　第二天，姜弘文顺利的从段家齐手里拿走了200块钱报名费，并推辞了段家齐给找的库管工作。
　　“不是说想好了再也不说相声了，这才一天就这么反悔了？“段家齐调侃道。
　　”唉，没办法啊舅，说不定我还真就得吃这碗饭了，不都说了么，人不和命争。再说了，这么大一馅饼就这么砸我头上了，我哪来的脸给它扔了。”弘文躺在段家齐办公室的沙发上，摆弄着茶几上的戏曲磁带。
　　”你爸知道吗？“段家齐不放心的问道。
　　”孟团长请他当评委，都被他老人家推辞了，我哪敢跟他说，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说吧。“
　　”你自己盘算好就成，这次机会这么难得，可得上心点好好把握。“段家齐从弘文手里抽出磁带，仔细的放回书架上。
　　”放心吧舅，等着我大红大紫的那天吧。“弘文装好钱，起身准备去文工团报名。
　　段家齐朝着弘文的背景宠溺的摇摇头，从抽屉里找出厚厚的信封装到包里，起身准备去姜家安排弘念念书的问题。

　　姜家，段家齐把信封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推到段凤娟的面亲。
　　“这是？”段凤娟拿起信封拆开“嚯，你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段家齐道”这是给弘念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后每个月我都会送来。“
　　凤娟把信封重新放回桌上道”那这也忒多了点，弘念哪用得着这么多钱一个月。“
　　段家齐把信封推回来道”你就留下吧，除了钱，我也给不了别的了。“
　　凤娟把信封收到自己的围裙兜里”那成，花不了的我给孩子攒起来，存到一个折子上。“
　　段家齐没有接话”弘念耽误了不少日子，学校我给办好了，就在一中，赶明起开始上学吧。“
　　段凤娟道”这孩子乖的狠，天天要么自己在屋里看书，要么陪我打理菜园子。这不看我这几天腰不好，去街上给我买膏药去了，要知道你来就把他留下了。“
　　段家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这孩子从小就很听话又懂事，从来不让他妈妈费心。“
　　段凤娟道”瞧你笑的，不过我跟你说，你那俩闺女你也上点心，闺女养好了不比小子差。“
　　段家齐脸上的笑容僵了下”那俩就别提了，迎娣还好，虽然不怎么喜欢学习，却也算听话；莱娣彻底被她妈养矫了，整天唯我独尊的性子，抱着电视追星，屋里贴满了男明星的画报，一点正事没有，我也懒得插手。“
　　段凤娟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寻思和你商量。“
　　段家齐道”你说“
　　段凤娟道”我在弘念的屋里发现了两盒磁带，才知道这孩子打小学戏，学的武生。我让他给我唱过，你别说小小年纪那个味特别正，是个难得的好苗子，我寻思着要不给他找个老师继续学吧，正好我也有这方面的资源。”
　　段家齐的反应大到吓了段凤娟一跳，站起来道”曲艺这条路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从小学的多得是，可是真正的角这些年才出了几个？“
　　段凤娟耐心的继续说道“可是弘念告诉过我，柳蓉把他送孤儿院之前告诉过他如果喜欢戏曲，就继续唱下去。我觉得如果弘念真的喜欢，还是要遵从他娘俩的意愿的”
　　段家齐想到柳蓉临终前叮嘱他让弘念继续学戏曲的遗言，柳蓉太了解他的性子。当时的自己为了让柳蓉安心只能违心答应。他相信以柳蓉的深明大义会理解自己的做法。心一横，闭着眼睛违心道”柳蓉跟我不是这么说的，我会安排好弘念的一切。“
　　段凤娟道”你这话说的，你得问弘念自己喜欢什么，再说了你那个公司说白了是人家于家做主的，就算人家里没男丁，也不可能让你留给弘念啊“
　　段家齐怒声道”你以为我忍辱负重的在公司留着自个的位置是为了谁？现在这个世道，好好读个大学，有本事赚钱才是正儿八经的道。弘念是我段家齐唯一的儿子，从他出生那一刻起，我在公司所做的都是为了他，我已经亏欠他这么多了，不能跟我相认、不能随我姓，为了保护他把他放到孤儿院，如果帮他铺好一条阳光大道这点事再做不好，我还配做一个父亲吗？“
　　段凤娟拉着他坐下，安抚道”哎呀，好了，我这不是跟你商量，看你急的，这个事以后再说把，先让弘念去上学好不好。“
　　段家齐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喝口茶稳了稳神，不好意思的看着段凤娟道“我不是冲你，别介意。”
　　段凤娟白了他一眼道“知道，在家里受了气不得找地方撒出来。”
　　段家齐的眼神带着少有的笃定和隐忍道“等着吧，我迟早会让弘念认祖归宗的。”
　　”你....“段凤娟担忧的看着一向固执己见的哥哥，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还有两天就是初赛了，弘文戳着碗里的米饭，一顿晚饭吃的心不在焉。
　　”你不好好吃饭在哪想什么呢？“姜建邦拿筷子敲敲桌子，眼神扫了过来。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了。弘文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把兜里藏了好久的报名表拿出来放到姜建邦面前，便一直低头默默倒计时一场血雨腥风的到来。
　　姜建邦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报名表，段凤娟也好奇的凑过来看。
　　”你..你不是不想干这行，要去你舅舅的公司上班？”
　　没有想象重的拍案而起，姜建邦的声音很冷静。弘文心里有了底小声说道”舅舅让我去干库管，这活哪有什么前途。“
　　”然后你觉得以你的水平参加相声大赛就有前途了？“姜建邦的声音透着奚落。
　　弘文抬起头，应道“孟团长说了，只要我参加，保我拿奖，还能签约文工团”
　　“胡闹”姜建邦厉声苛责道
　　“怎么胡闹了？”弘文不理解。
　　“你是想说相声吗？你是想利用这次大赛要那个名，就这样的心态你能说好相声吗？相声迟早毁在你们这帮人手里。你你..与其留下来祸害这门手艺，还不如跟着你那个有钱有势的舅舅去做生意，去吧，我不拦你。“姜建邦怒视着弘文。
　　”爸，您清高了一辈子换来什么了？您的执念你的专业没有换来任何有用的等价价值，现在这个时代和过去不一样了，现在看中的是价值交换。如何用自身最小的价值换取最大的收益。您还没看明白吗？“弘文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口才可以去演讲。
　　”滚，滚，姜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想象中的拍桌子虽然迟了一会，还是来了。姜建邦气的浑身哆嗦。埋头扒饭的弘念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成功被吓了一跳，小脸一头扎进碗里，粘了满脸的米粒。
　　弘文还想说什么，被段凤娟出声制止。弘念淡定的把米粒从自己脸上扒拉干净，拉了拉弘文的袖子清声道”哥，我明儿上学的文具还没买，你带我去吧。“
　　弘文冷静了下思绪，拿起父亲面前的报名表，最后说道”爸，你不替我考虑，我得为自己考虑一下了，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像您这样过下去，这个相声大赛我是一定会参加的，我也会努力练习，尽量不让您丢脸。“说罢，拉起弘念，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下”姜建邦叫住他。段弘文停下了脚步。
　　“你如果非要参加，有本事你就靠自己的能力去拿，别仗着姜家的名声去霸占别人的名额“
　　段弘文的背僵直，咬咬牙拽起弘念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