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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是在自我介绍吗? ...

  •   毕竟是作为晚辈请吃饭,聂綦给郑禺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自己还要再提前半个小时,坐在稻香村里也没什么事干,人没来,点不了菜,又没人陪着聊天,只能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虽然他时时不懂吃个饭多久到好像是古代上朝列位一样非得讲究个尊卑有序,但是历来规则如此,刨根问底追问意义也没有什么必要,按着聂连的吩咐提前来等着就是了。
      郑禺会同意让他有些吃惊,他不知道韩遇才是怎么和聂綦转达的,但应该不会傻到直接说“老板要请你家里人吃饭,让你作陪”。聂綦威胁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强硬,实际上对郑禺来说不值一提,他有拒绝的底气,但他就是同意了,让聂綦心里平静不少,反正回到家亲父子两个人随口一聊,日期和地址那么一对,不就顺道一起来了。
      他刷着短视频打发时间,好不容易捱到五点半,包厢的门外传来响动,应该是郑禺来了,他抬眼看向门口,原本有些动静的门把手却回归寂静了。他隐约听到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有点像叶忱的声音,但是隔了一扇厚重的木门再想听清楚一点也不可能了,聂綦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叶忱怎么可能提前三四十分钟到,怎么也该和郑客一起踩着点到才对,因为他不想见他。
      没有听见郑禺的声音。
      “不是说出门攒局吗?”声音近了点,这次聂綦听清了,确实是叶忱的声音,顿时失去了玩手机的兴趣。他原来是坐在包间里侧空调底下的,朝门口挪了挪,既然叶忱来了,那郑客应该差不多也要来了,移位置方便迎接。至于为什么郑禺没和叶忱说自己要来参加这次饭局,他暂时没有余力去思考。
      “公司的事。”郑禺说话还是淡淡的,“你怎么在这儿?”
      “有人要请我和二叔吃饭。你不得了了啊,居然还敢有事瞒着家里。”叶忱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包厢的门,沉重的木门和地毯摩擦发出声响。
      聂綦第一时间朝他们身后张望,没看见郑客的身影,颇有些奇怪,嘴巴先于大脑反应,先问了出来:“郑叔呢?”
      其实大可不必问,离约定的时间还早,现在问搞得好像自己在催促似的,失了礼数。不过叶忱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回身关了门,回答道:“他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来,怕你等急了。”
      郑禺既然是公司的人,很自然地就坐在了身侧,叶忱紧挨着他坐下,偌大的一张桌子,三个人莫名奇妙地就挤在了一个角上,像是谁家养的小猫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聂綦起身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了郑禺眼前,准备把另一杯递给叶忱,椅子间的间距有些宽,他弯着腰很是吃力,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接过了茶杯,稳稳地放在了叶忱面前。水里的茶沫浮浮沉沉,聂綦奇怪地看了看郑禺,他正在喝茶,聂綦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像被呛到了发出一声轻咳,把杯子放下了。
      叶忱的视线不断在聂綦和郑禺身上来回打探,也没有抢先开启话题的意思,刷子般浓密的睫毛下,两丸黑水银闪出光芒,怎么看都有着金属的凉意,聂綦竟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三个人沉默着玩了一会儿手机,宋沛如似乎对郑禺很不放心,当时聂綦让他去安排郑禺的时候就不情不愿的,现在又来问需不需要自己来一趟,聂綦看到他的微信消息很不明显地笑了一下,回复道:“不用,就吃个便饭而已。”
      宋沛如作为助理好像少一点机灵,很多时候必须聂綦安排才知道去做,好不容易有主动的时候还犯了职场的大忌,但是聂綦看重他,就是因为他老实,和聪明人比如韩遇才那种人打交道有时候挺累的,助理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了,这种关系让聂綦莫名联想到清朝的军机处,当然他没有兴趣让宋沛如跪奏笔录,现在是21世纪也没有封建帝制,但是任人用贤的思想是相似的。
      想到聪明,聂綦抬头看向叶忱,桌子上的玻璃被擦得锃亮,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叶忱脸上和玻璃上,他应该是在聊天,打一阵字停下来等对方的回复,神情严肃。
      聂綦没有多看,转而看向郑禺,他靠在椅子上,单手握着手机,艰难地操作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应该是在打游戏。
      聂綦把视线收回,尚梁出席活动去了,只在几个小时前发来消息问他今晚要不要去现场,那是一个慈善晚会,因为有红毯所以明星都要提前去妆造,尚梁中午就被韩烨接走了,他也收到了邀请,但是到底要不要去还没决定好。聂连和他说可去可不去,因为以往聂连主事是没有去过的,他心里是想去看看的,毕竟是和他那些叔叔伯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周消刚上任就是这么做的,什么活动都要去露个脸。但是他本能有些讨厌这种场合,尚梁跟他转述过里面的情景,数不清的客套和互捧,地位高的忽视地位低的,地位低的巴结地位高的,也不知道周消以前是怎么忍下来的。
      最后还是决定去了,好歹先去试试水。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郑客终于到达,聂綦和叶忱一齐站起来迎接,郑禺还是坐在椅子上,只是背稍微挺直了。
      “你不是出门有事吗?怎么在这儿?”郑客甫一进门就看见了说是“去图书馆查资料”的郑禺。
      “今天小禹是陪我来的,既是感谢您和郑彦对我的关照也是报告一下小禹在公司的情况,我还想着让小禹在您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您可别一上来就生气让他不好帮我开口了。”跟在郑客身后的服务员见人到齐了递上菜单,很识趣地放在了郑客面前,一边替郑客倒茶。结合之前听到的对话,聂綦生怕郑禺瞎胡闹,其中有什么内情惹得郑客不高兴,抢先开口道。
      郑客看起来没生气,翻开菜单:“你说你,工作的事还遮遮掩掩地瞒着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小七手底下工作。”
      郑禺没说话,只是终于把手机放下了,对着叶忱翻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白眼,看起来攻击性十足,实际上聂綦看得清楚,他的手放在大腿上捏成了拳又松开了,明显是紧张了。在场的只有五人,一个堂哥一个亲爹一个服务员,郑禺显然不是因为他仨紧张,那只能是因为他聂綦,他就不懂了,自己有什么好让这个公子哥紧张的,难道是因为随口瞎扯的一句“报告工作情况”?
      不过郑客也没有打算真的过问郑禺的工作情况,至少在吃饭的那段时间里他没有主动提起。他不提,聂綦当然也不提,郑禺的工作表现怎么着也不能算好吧,而且说多错多。
      所以他也就不懂叶忱在点菜的时候为何非要多嘴一句。郑客随便点了几个菜,说一个菜名手就在菜单上对应的菜品上一指,示意服务员记下,点完随口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年纪大了不知道和你们的口味一不一样。”
      聂綦本是酬谢又是小辈,自然说“没有”,脸上堆着笑,胳膊支在桌子上,余光无意识落在了旁边的叶忱身上。
      郑禺冷哼一声,自己添了一杯茶,态度很不好但也没有提出异议。这对父子的关系更接近传统社会里父与子的定义,郑客是部队大院出来的老一派干部,思想保守,他不完全地看重利益,也不信奉人情社会的准则,很是矛盾,也很难糊弄,这也是之前叶忱用税务问题骗聂綦他没有相信的原因,郑客是不会接受同性恋还帮着叶忱强迫自己的。
      他曾经亲口说过最后悔的是把郑禺送到了国外学习,“当时是没有办法,他非得说国外好,他爷爷又帮着说话,我才把他送走的。结果出国一趟变得太不听话了。”
      实际上大家门儿清,当时零江政治形势复杂,自保尚且不易,郑客送走郑禺也是为了护着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谁没有,只是瞎话听多了大家都累了,郑禺也累了,父子关系就更紧张了。但是郑禺没有独立的本领,郑客的权势又太强了,这个心里有很多不满的儿子也不得不时时刻刻听着父亲的话做事。
      聂綦和郑禺都不加菜,倒是叶忱听到问题,探过身去看了一眼菜单,随口点了一个菜:“那就加个水煮肉片吧,少辣加醋,我记得小七喜欢吃。”
      最后一句其实没有加上的必要,聂綦腹诽,纵使心里已经把叶忱剁了千次万次,还是带着笑道:“彦哥怎么知道的,还记得这么清楚,真是有心了。”
      “记这些很清楚,记别的就不行了。是吧?”虽然不知道郑禺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这句话听得聂綦很舒服。
      被这么怼一句,叶忱也没有变脸色,显然是拥有一颗强心脏:“你是在自我介绍吗?”
      “那就加一个水煮肉片吧。”郑客“啪”地一声把菜单合上,对着服务员轻轻点头,神情惬意,很像单位里亲切的老领导,其实也不需要装,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暴躁易怒的人。塑封的硬板纸分量很足,服务员也需要两只手才能托住,郑客接着圆场:“他俩在家就这样,呛得慌,小禺不是针对你。”
      “这是自然的。”皮笑肉不笑的虚情假意悄悄爬上聂綦的眼角,他抬手替郑客添茶,郑禺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泄气都不要紧,主要是叶忱的表现太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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