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非典型追妻）》nostalgic

6、堂弟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雨终于变小了，尚梁点了披萨，聂綦处理了一下午各方负责人给他发的文件，终于得了空休息。披萨烤得焦黄，配料均匀地撒在面饼上，聂綦加了番茄酱，酸味和甜味压过披萨原本的味道，尚梁接受不来，但是他就喜欢这么吃。
　　没吃几口他就饱了，午饭吃得太晚，胃只有那么点怎么也吃不下去，他耍赖让尚梁吃完，尚梁不肯：“加了番茄酱我不喜欢。你放那儿吧，吃不完就丢了。”
　　“浪不浪费，你。”说归说，聂綦还是没坚持让尚梁吃，除去工作需要以外，他不喜欢勉强。
　　“到底是谁浪费啊？还好意思说我。”尚梁盘腿坐在沙发上，捏着披萨往嘴里送，说话含混不清，头发乱着，十分随意，聂綦当初可能看上的就是他这样子，也没让他改，自然相处着早就习惯了他说话这么不拘束。他工作时反倒不会这样，聂綦上次探班遇见他训助理，和今天自己训韩遇才的狠劲不相上下。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聂綦当晚睡得很早，他拒绝尚梁除去出于工作上的考量以外，也是因为内心在犹豫，在叶忱面前一切都黯然失色了，但是他倔着不肯承认，好像承认了就丢了面子，犯了什么大忌。
　　该说不说，韩遇才这个人看起来和他之前在微信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说话轻声细语却不过分软弱，聂綦去上班差点没认出来，以为他是刚毕业的实习生，让他帮着去倒杯咖啡来会议室。
　　他也面不改色地应了，后面开会聂綦才看见他坐在部门经理的位置上，自己先尴尬起来了。整理报表各部门汇报工作，各项议程走完也快到午饭的点了，聂綦看大家都乏了，简单作了总结陈词宣布散会，有问题再单独面谈，瞧着韩遇才松了一口气又说道：“韩经理留一下。”
　　一时间望向韩遇才的视线各异，有震惊的、不屑的、欣慰的，聂綦坐在位置上视若无睹，整理了会议记录递给一旁的宋沛如，让她拿了先回办公室。
　　韩遇才起初身形僵了一下，马上调整好应声，朝聂綦走来：“聂总找我有事吩咐？”
　　“坐。”聂綦不直说，含笑看着他，不免惊叹怎么身边这么多人都不老，韩遇才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还看起来很是年轻，他也才二十出头，却总觉得自己老了。人哪有不老的呢？不过是不服老罢了。
　　“刚刚工作汇报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聂綦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觉得好笑，分明是活得通透的人还要装作顺从愚钝的样子，其实内心里对自己这个小聂总有多恭敬完全未可知，做做样子而已。
　　“没有。韩经理很聪明，工作也出色。”聂綦喝了一口咖啡，刚刚宋沛如给他添的，已经有些凉了，“但是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这是公司，看重的只有利益，别把官场上那套搬来想着往上升。你业绩出色，自然有你升的时候。”
　　韩遇才毕恭毕敬，面上看不出不悦：“聂总说得对。”
　　“对就去做。以后工作别和我对接，找我秘书就行，就是刚才那位，你见过的。”聂綦摆摆手，也不看他看着门口，韩遇才昨天巴巴地来加他微信，美名其曰“对接工作”，实则是想在新官面前抢先露面，搭个关系，但是棋一步也没走对，“你先去忙工作吧。”
　　韩遇才碰了一颗软钉子，却一点不知道疼，依旧笑嘻嘻的：“那聂总有事就叫我。”
　　聂綦从一间会议室走到另一间会议室，见了一张又一张人脸，仿佛什么实事也没干，就过了一整天，下班乘电梯和韩遇才又碰到了一起，不知道他是不是成心的，心里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不过韩遇才是和别人一起进电梯的，也没拉着他攀谈。聂綦看着他们嘀嘀咕咕地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摆明了是要彰显自己的勤奋踏实来，也不知道哪里不对竟然说道：“下班了就好好休息，不然还不如在办公室把事情处理完再说。”
　　“是我的问题，主要是事情不多就想一边走一边办了，下次不会了。”韩遇才止住旁人想要争辩的话头，主动认错。
　　聂綦这才注意去看和他一起的那个人的样子，五官端正，气质英气，和叶忱是同一款，细看还有些相似，却比叶忱年轻多了，随口问道：“这是你手底下的实习生？”
　　“还在读书，来学习工作经验的。”
　　也难怪心气这么高，估计就是个大三生来混个工作证明好让简历好看点，连校招进来的实习生都算不上，聂綦无意刁难，只是摆出冷脸来：“新来的工作经验不足，以后你多教他点。”
　　韩遇才连忙说行，聂綦到一楼就下了电梯，他不喜欢自己开车因为他喜欢在车上发呆，抛下所有想法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外面越吵闹，内心越宁静。可惜今天他的心静不下来了。
　　聂连打来电话说母亲的病需要在那边长期医治，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起色了。
　　聂綦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加重了，下意识想逃离：“那要不爸先回来，我去陪着妈？”
　　“你来有什么用？你一来你妈就会问你姐去哪儿了。”电话那头的父亲有些烦躁，聂綦了解他，知道他这是家庭事业不能两全，内心苦闷，不敢提诸如“请个护工保姆”之类的建议。舅舅在国企，请假不方便，外公外婆又早逝，聂家的人都管着产业，谁也不想揽这活，一时间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保证道：“爸也不要太辛苦了，公司这边我看着，一切放心，要是有重要的事，我就发邮件给你决定。”
　　“单是管理公司我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各路合作伙伴、政府那些人……要是我不在，有些口头约定，保不齐他们蒙你。就用你郑叔那个小儿子举例，现在在公司里，优待了也不好，忽视了也不好。你怎么处理的？”
　　“让市场部韩遇才好好带着的。”刚才电梯间遇到那个，单看模样聂綦也能猜出和郑家是沾亲带故的，何况之前看过照片。韩遇才是聪明人，听了他的话自然就能懂，想到韩遇才又是一笑，“那可真是个人精。”
　　“公司里哪能没有这种人？改天请你郑叔吃顿饭，说是感谢那天他上门看望。你知道怎么说吧？”
　　已经上了高架，平地上的商铺和绿化都渐渐远了，聂綦伸长了脖子往下看：“知道知道。”
　　“那就好。我先挂了，等会儿你妈要找我了。”
　　聂綦挂了电话，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一个人，才回过孤独的味儿来。
　　尚梁今天也还是在家，韩烨给他接的IP剧好像不急着开机，他除去每周录个综艺以外也没什么别的事干，昨天开始练吉他，准备当圣诞粉丝福利。也只有聂綦这种和他深入接触的人才知道现在当艺人有多不容易，营业多了说媚粉，营业少了粉丝都跑了没几天就过气，戏多了质量参差不齐招骂，戏少了得播出来才能记起有你这号人。尚梁算是圈里不错的，身后有个他护着，懂得操作保持着不低的曝光度和众多的商业合约。
　　“今天去公司怎么样？没什么烦心事吧？”听见开门声，吉他声猛地停止了，尚梁从次卧里出来关心地问道。
　　聂綦笑了，笑他自己是个卑微打工人还操资本家的心：“大小是个总，还没人敢得罪我。你又在家里待了一天？”
　　“练不会，只能多练练。”
　　“走，咱们出去吃饭，我请客。”聂綦不容他反驳直接拨通了小冯电话，“……对，你回来一趟。”
　　去的是聂家投资的连锁火锅店，既然是太子来，店里的人肯定是极尽周到，使出浑身解数地招待，至于尚梁，聂綦说是朋友，接待的店长也没多问。
　　“你好像很喜欢来这儿吃饭。”尚梁等到店长走了才摘出来下口罩，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聂綦上次带他来就在不久前，大概是遇见叶忱前一天，来的是另一个包间，这个包间装修更古朴些，墙上挂了几张不伦不类的仕女图。他也不隐瞒，回答尚梁的疑问：“照着我的口味调的配方，我当然喜欢。”
　　尚梁“噗嗤”一笑：“不愧是聂家长公子。”
　　聂綦自己很少在尚梁面前炫耀什么，本意是不想显得尚梁完全依附他，尚梁倒不怎么在意，还能在他炫富的时候笑话他。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领着推车来上菜，看见尚梁愣了愣，随后把头低下去，一样一样地把菜摆在桌上，有一道虾滑需要现打，他问过聂綦，下在了火锅里后忙不迭退出去了。这一切都被聂綦看在眼里：“以后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他明明是怕被你灭口，跟我有什么关系。”尚梁舀出一勺沸汤，倒在碗里，吹了吹。
　　聂綦忙着做事，中午只是将就着吃了点，其实完全没吃饱，一顿饭慢悠悠地吃了一个多小时，撑得肚子溜圆，再也吃不下一点东西了。尚梁早就没吃了，专心给他捞锅里的菜，见他放下筷子也跟着放下漏勺：“不吃了？”
　　“吃不下了，走吧。”
　　两个人朝店外走，聂綦路过柜台和店长攀谈了几句，尚梁戴着口罩立在一边等他，工作日店里人不多，聂綦多问了一下最近的营业情况，店长是川渝人，说话很豪爽，他的嘴角也就带上了不自知的笑意，察觉到一道滚烫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扭头一看，叶忱站在店门口，朝向这边，不知道已经来多久了。
　　聂綦心里“咯噔”一下，叶忱那表情显然是有情况，而他的视线更多地是落在了一旁的尚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