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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以前了解的,不是完全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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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綦就知道他假模假样地送他回家是没安好心,当年他们在一起,知道的人都说叶忱是被他包养了,聂綦虽然时常反驳,心里却也深以为然,叶忱当时没表现出什么,心里肯定是一笔一笔记下来的,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你觉得郑家会允许你胡闹吗?”厨房里的声响有点大,碗碟清脆碰撞,显然是快要开饭了,聂綦生怕有人看见这一幕,急得声音都有些抖。
“我跟我二叔说过了,我只要你,你求我,我就让他手下留情。”说罢叶忱利落地放手,趁聂綦的耳光还没来得及落下,扯出一个平淡的微笑,“开个玩笑,别生气。”
聂綦猛然提起的心复又落回原地,他瞪了叶忱一眼,挣脱,随后进了餐厅,直到叶忱离开也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听到是个玩笑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失望,失望自己错失了留在叶忱身边的机会,复合的念头一起,就像是夏日枕边的蚊蝇,拍也拍不走,赶也赶不走,萦绕在心头。
聂綦在家住了半个多月,终于等到聂连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家准备带聂母出国医治那天,他没去,一是他去也没什么用,二是看见他聂母就会想到另一个孩子,可能会影响治疗效果。机场送走了父母,他回到书香雅苑,几乎一切都没变,只是字条不见了,应该是尚梁看见拿走了。他们维持长期的□□关系已经好几个月了,尚梁是明星,长得很精致,识趣,不该问的不多问,聂綦捧他当回报也不是什么难事,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尚梁和他是同类,在床上也很合得来。
家里一向没囤菜,他点了个外卖,才浏览起今天各个群里发的消息。周淇知道聂家父母今天出国,特意发消息来问这么久没见,晚上要不要聚一聚。他回绝了,听到门外有响动,以为是外卖到了准备过去开门,手刚摸到把手,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尚梁站在门外,一脸惊讶:“聂总,你回来了?”
“刚回来不久。”聂綦侧身让他进来,看见对面住户同样进门的一个背影,觉得莫名熟悉。
今天尚梁没什么通告,想着回来给花浇一浇水,他对聂綦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感,他并不爱聂綦,但是他和聂綦也不是简单的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他们过着半同居的生活,不是一见面就上床。他在外面鬼混聂綦也不管他,只是有一点聂綦不让步,做的时候必须戴套。
聂綦等外卖等了快四十分钟,终于是没耐住性子给外卖员打了电话,年轻小伙知道住书香雅苑的人是惹不起的,磕磕巴巴地解释:“不好意思,您的外卖不见了,我现在联系商家再给你做一份,辛苦您、您多等等。”
“不用麻烦你送了,下次当心点。”窗外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暗沉沉的,聂綦看得心烦,“啪”地一下把大灯打开。
“您能不能别给我差评?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差评会扣我工资的。”
“我知道了。”聂綦没跟他废话,不想多纠缠直接点了确认收货。正好尚梁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挑着眼看他,邀请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我等下要出门,你先休息吧。”聂綦委婉地拒绝了他。聂连一走,公司的重担就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偌大一个公司还是有好些事情需要处理,他才接手就忙得脚不点地,加上饿着,对这种事实在提不起兴趣来。他说出门也是认真的,家里药箱的药快到期了得去药店买。别的也就罢了,买药他一直不习惯在外卖平台上下单,放不下心,顺便找点吃的。趁着雨还没落下来赶紧出了门,药店在小区外面十字路口的转角处,他草草捡了几盒感冒药,结账时雨就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药店老板认识他,请他在店里等雨停,他也就坐在柜台边,打开手机回工作上的消息。
“明天报表核对,您要亲自来吗?”韩遇才给他发微信消息。
“当然。几点开始?”
那边回得很快:“原定是八点,您要是没空时间可以改。”
“改了之后呢?”
“我们加个班统筹汇报。”这个部门负责人显然是把太子爷当祖宗供着,万事都好商量,但是他的算盘打错了,聂綦虽然不过问公司的事,好歹也是聂连的亲儿子,为继承皇位做了不少准备的,公司最在乎效率和合作,韩遇才在部门只手遮天,拿着手下的辛劳跟聂綦表忠心,放在古代妥妥就是拥兵自立的藩王。
“公司规定几点上班?报表汇总的工作安排下发下去多久了?时间什么时候定的?现在为我一个人临时改动,你是真当公司实行封建帝制,万事万物以我为尊是吧?”聂綦怒从中来,也顾不上现在是在药店里,直接发了语音过去训人。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他一抬头,对上叶忱探究的视线。
“小聂总好大的官威。”叶忱收了伞放在门边,那是一把透明的塑料雨伞,伞面上沾了什么污渍,黑黝黝的,被卷进了内侧,也就没让聂綦看见。
“买些什么?”药店老板见来客,忙起身招呼道。
聂綦没有搭理叶忱,提着药起身出门,被叶忱一把子拽住了:“外面那么大的雨,你等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聂綦知道他对自己无意,也不会自讨没趣,甚至对他这种主动往自己跟前凑的行为有些厌倦和反感了,挣扎着,把手里的塑料袋弄得“哗哗”响。
药店老板不知道他们这闹得是哪一出,杵在一边儿不敢动,还是聂綦先说道:“老板你帮我一下,我不认识他,他莫名其妙就这么拽着我。”
“聂綦!”叶忱提高了音量,脸上的表情已是十分不好。
聂綦心里也很不高兴,他好不容易过上正常的生活,把以前的荒唐事全部抛之脑后了,叶忱非得回来吊着他。药店老板还在一旁唯唯诺诺:“聂总,这人家都知道你的名字呢……”
主要是聂綦虽然不好惹,但是这个刚进门的男人也不像是善茬,气势上完全不输,他自然秉持中庸之道,磨磨蹭蹭的,谁也不敢得罪。
“知道我名字的人还少吗?”聂綦手一抬,不小心指骨磕在玻璃门上,顿时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忱赶紧把手放开了,聂綦连伤处也没看,径直出了门,也不管叶忱有没有追上来。雨很大,打在路边店铺的招牌上,发出连续的“啪嗒”声,他尽量贴着门面走,借着遮挡不让自己被雨淋湿,走得很快,还是没两分钟就被叶忱追上了。
“我送你回去。你别感冒了。”
“不需要。”聂綦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话音刚落就被叶忱一把搂进怀里,那把伞容纳两个人仍有富余,他的世界骤然安静了一秒,正要发火推开叶忱,瞥见伞上那串黑色的印记,却住了手,兀自沉默着。
这把伞是当时他和叶忱还在一起的时候买的,为了方便买的大容量双人伞,还用黑色马克笔在伞的内衬上写下了“N&Y”。他和叶忱分手分得着急,东西也没清算,他尽着叶忱收拾,要带什么都让他带了走。后来就再也没见过这把伞,以为是叶忱搬走的时候丢了,没想到它一直留到了现在。
他和叶忱有隔阂,没什么话讲,叶忱也不需要他开口指路,索性拿出手机来查看韩遇才的消息,倚在叶忱身上由着他带路。
“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不是想着您新官上任怕您有别的事要忙,这才和您商量商量。”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对面那讨好的神情。
“你不用和我商量,我要是有事会主动找你商量。”聂綦回道,铁了心要给这个圆滑过头的部门经理一个下马威。
发完消息他才抬头看前方,余光看见叶忱的视线收了回去,刚才明显是在偷窥,不耐烦地问道:“干嘛?”
“就是你觉得你跟以前挺不一样的,也挺有魅力的。”
聂綦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工作和私下性格完全不一样,之前财务总监辞职由他暂代职务,周淇就这么跟他说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每个人在不同环境下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样,就像是之前的叶忱做客服的时候柔情备至,面对他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现在,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总不可能真的只会花天酒地让公司烂在自己手里。
“有没有可能你以前了解到的,并不是完全的我?”果不其然叶忱沉默了,那张能说会道、前段时间还找上门来威胁他的嘴此刻抿起,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聂綦其实没生他的气,他们在一起的出发点本来也就只是玩玩而已,叶忱没有义务没有必要了解他的每一个方面。
“也对,你说我有魅力,要是早了解到,也不至于以前那么对我。”他接着补充道。
叶忱还是没说话。
叶忱把聂綦送到楼下,搂着他眼神示意他把门推开。聂綦斜了他一眼,趁着他在收伞从怀里挣脱,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并没有要回头道谢的意思,心里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不说别的,以前叶忱哪敢忤逆他的意思,还对他发号施令。聂綦骨子里是骄傲的人,需要的是合格听话的恋人,和现在的叶忱已经气场不合了。电梯间的地砖上有水,他靠在墙上等电梯,还要安排明天需要费心的事都在哪个时间段进行,没一会儿就有人走近,他低着头侧身让路,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跑那么快干嘛?说好要送你回家的。”
聂綦烦不胜烦:“叶忱,假模假样的没意思。你直说吧,想干什么?”
“朋友遇见,顺便送你一程而已。别多心。”
聂綦盯着他的眼睛,叶忱深褐色的瞳孔里尽是坦然,并不躲闪他的目光,不像是在说假话,他也不想深究叶忱的用意,有时候想的多了。明明是无心也变成了有意,平白生出许多误会来。以前他不敢问叶忱到底对他有意无意,现在更不敢了,那双看谁都带着柔情的眼睛里唯独在对着他时生出几分凉意。突如其来的电梯铃把两个人吓了一跳,聂綦没接话,等电梯里的人走了以后才进去,按了楼层缩在一边,肩膀上的布料淋湿了一点贴在皮肤上不舒服,因为下雨叶忱又在旁边,他不想去买吃的,其实是不想叶忱知道他饿着肚子出门没伞的狼狈处境。不知道是不是饿的,头也沉甸甸的,抬不起来。电梯不停跳动的红色数字变成血淋淋的一片,仿佛涂在数屏上的红色颜料拖着长长的尾巴,到23楼的时候他强撑着走出电梯,已经无暇顾及身边的叶忱。智能锁发出幽静的蓝光,外面电闪雷鸣,他把食指按在指纹感应处,重心倚在门上,费力才拉开门。
“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了。”聂綦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把视线落在他手里那把伞上,“你自己回去吧。”
“那也行。”叶忱摊了摊手,接下来还准备说什么的样子,聂綦只大概看到他嘴皮子动了动,没兴趣听,直接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