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尚梁怎么舍得放弃他? ...
-
叶忱离开以后,聂綦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到此刻为止才算是真的结束了。他还爱着叶忱,但他不会选择和叶忱复合,或许他会孤独终老,或许他会遇见新的人,或许他会和人联姻。那都不重要,反正他不会再选择叶忱。
哪怕叶忱说得天花乱坠。
叶忱和他的身份太敏感了,而且叶忱不爱他,一年的朝夕相处没能让叶忱爱上他,总不可能四年后突然良心发现上演浪子回头。
说出来都没人信,好吗?
聂綦从公司回家,尚梁正在厨房做饭,听见他开门,从厨房里出来,很自然地说道:“你回来得正好,该吃饭了。”
这样热络的语气,让聂綦怀疑他们今天下午是不是真的分手了。
“我先洗手。”聂綦换鞋,没有看见尚梁的行李箱,家里甚至比往日更整洁,完全看不出来尚梁收拾东西的痕迹。
尚梁不打算走,聂綦说的是“比起在意你,我更在意他”,那证明他对自己并不是毫不在意。前任之所以变成前任,肯定是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不在乎聂綦现在心里还有没有人,反正潜移默化聂綦的心里迟早会变成自己。
他喜欢聂綦,不是情人喜欢金主的那种喜欢,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类个体对另一个人类个体的喜欢。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聂綦呢?他想,聂綦分明值得世界的偏爱。
尚梁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他高二那年父亲去世,奶奶重病,他办理休学日夜守在医院。
他倒是不太担心钱,他那个爹虽然从小到大就没管过他,但留下了一笔足够他和奶奶活一辈子的遗产和一堆承诺会照顾尚梁一辈子的兄弟。
奶奶就放心的在医院治着,住的是豪华的单人房。他每天早起去买早餐。奶奶牙口不好,只能吃些软和的东西,他把早餐店的米粉夹成一截一截的,用勺子喂进奶奶嘴里。
他就是在医院门口的早餐店被星探盯上的。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在学校有不少女生给他递过情书,多得老师都找他谈话,语重心长的告诫他:“老师知道你们这个年纪,严令禁止谈恋爱是行不通的。但老师想告诉你,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们家的这个情况,你更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老师要对你的未来负责,知道吗?”
“知道的,谢谢老师。”尚梁那时候是年级里的天之骄子,常年锁定数学第一的位置。
但他只读了一年半的高中。
他其实挺想接着读书的,所以他拒绝了星探的邀请。
星探拿给他一张名片,让他考虑考虑,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他把名片往包里随便一塞,提着早餐头也不回地进了医院。
奶奶在接受他精心照顾的两个月后离世,走得很安详。尚平祎的兄弟们来医院帮助他料理后事,字里行间都在催促他继续回去上学,搬到大城市去,以后他的一切,他们会负责。
自从尚平祎突然死亡以后,尚梁听这种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可是你们有什么资格指导我的人生呢?我爸为了你们逼走了我妈,你们又害死了我爸。你们是我一切不幸的源泉,你们哪里来的脸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尚梁出生不久他妈就离开了这个家,他对母亲的了解不多,只是在尚平祎的钱夹最隐蔽的夹层里看到过母亲的照片,明艳的大美人,大眼睛长睫毛,尚梁的美貌就是拜他所赐。
他也在尚平祎喝醉的时候问过关于母亲的事,那时候尚平祎就会把照片拿出来给他看,说他的母亲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他们经人介绍相识,是彼此的初恋。
“那她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你还小,很多东西你不懂。”一问到这个,尚平祎就选择沉默,收起钱夹装睡。
尚梁知道他没有真的睡着,但他从来没有提过他们分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其实不用说他也能猜到,尚平祎天天跟着混混抽烟酗酒打架,他长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三庭五眼的位置十分标准,但是五官挑不出任何记忆点,是扔在人群里就会被人忘记的类型。但他带着他的兄弟们站在校门口抢劫的时候,浑身充满狠厉的气息,露出花臂和发达的肌肉,让人敬而远之。
尚梁每次遇到他们都会避着走,可能尚平祎也自知丢脸,从来不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偶尔尚平祎和他聊天,也只是带着“爹味”地让他好好学习,好好听话。
可是你不要我了。尚梁想,那我也不用听你的话了。
他拿出那张在外套包里揣得皱皱巴巴的名片,拨通了星探的电话。
后来他就搬来了零江,和老家的亲朋好友断了一切联系,公司为了捧他还是花了不少力气,把他和几个新人一起送去参加选秀节目,结果没有唱跳经验的他不出意外地一轮游了,被大众记得的只有“四肢刚驯化珍贵影像”和观察日记里“五分钟做出了当年的高考数学小压轴”思路清晰,过程简洁,后面直播的时候有人问他是不是哪里逃出来的学霸体验生活。
他低下头想了想,回忆了一下自己短暂的高中生活。如实回答道:“我不是学霸,我高二就退学了。”
可能是他太佛系了,无意争抢,有粉丝说他是”寡淡系“的偶像,不积极营业不配合媚粉不卖腐,有戏就尽力演,虽然演得不如科班好,但也不会让人太出戏,可惜后来他一直不温不火,直到遇见聂綦。
是韩烨帮他介绍的,聂綦那时候沉浸于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寻找合适的交往对象,他们在一间KTV相遇,里面不少抽烟的人,他小时候闻尚平祎的烟味闻怕了,一被韩烨带进去就下意识皱了皱眉。
没坐一会儿,聂綦凑过来,主动提出带他离开,聂綦的朋友打趣道:“怎么回事啊?才来就挑了人带走,这么如饥似渴?”
聂綦嘲讽地笑了笑,像是不太想搭理那人,向尚梁问道:“我很如饥似渴吗?”
尚梁赶紧摇摇头。
聂綦把他带出KTV,在门口很礼貌地询问道:“不好意思,刚刚唐突了。我感觉你好像闻不惯烟味,找了个借口带你出来。你现在是要回家还是?”
他那个时候完全不见了刚才那个人的影子,一个人站在灯下,显得有些……孤独。
“就去你那儿吧。”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聂綦一下子慌了,一直浪惯了的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始害怕被面前这个人误会,可能因为尚梁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当初对他说出“我性冷淡”还差点哭了的叶忱。
“我是那个意思,就去你那儿吧。”
和聂綦在一起之后,他的资源一下子增多了,事业渐渐上升,韩烨说他傍上了一个好大款。
其实尚梁自己知道,当时他同意和聂綦在一起其实不是为了自己那可有可无的事业。
开什么玩笑?他不工作也根本饿不死,好吗?
零江多山,所以山火频发,他刚来零江那一年,正逢大旱,山火烧了三天三夜也没断绝,社区招募志愿者去挖隔离带,他兴致冲冲地报名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山上的温度简直高得能吓死人,所有志愿者被分为几班,彻夜不眠地连班倒,脸都被熏黑了。天快亮的时候,天降奇雨,志愿者没有躲雨而是第一时间抱在一起欢呼,尚梁连着和几个不知名的志愿队员抱了抱,看见一个人影抱着膝盖蹲在树下,想走过去看看情况。
那个人一下子就栽倒在他身上,他伸手扶住,看见堆积的灰下一张孩子气的脸——那时候的聂綦几乎每天都要喝点小酒,脸有些浮肿,而且才近二十二岁,还稚气未脱——眼睛下面两条鲜明的泪痕,轻声说着“别离开我”,低声呓语像是被吹起的山灰,随风飘远。
十七岁的尚梁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他只是想抱紧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在KTV才知道聂綦的身份,聂綦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与吸引力,那来自于他的善良和感同身受。每到节日街上就有小女孩在小区门口拦着过路的人卖花,尚梁和他在一起这几个月,经历了圣诞、元旦、情人节、七夕节,聂綦每次都以极高的价格买一大把花拿回家。
其实他和聂綦都不喜欢花,他是觉得那花总是要开败的,看着它衰落太残忍,而不看着它衰落又觉得不完整。聂綦为什么不喜欢花他不清楚。
他问过聂綦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多花,聂綦一边把花放进花瓶里——常常一个花瓶装不下,要用两个,一边回答:“反正对我而言又不是什么大钱,她们早点卖完还能用赚来的钱买点东西,就当送自己妹妹节日礼物了。”
“那你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啊。”尚梁看着聂綦怀里几乎抱不住的花,忍不住摇头。
“多吗?”聂綦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我总觉得只送一个妹妹礼物不太好。端水要端平。”
他说这话又蠢又可爱,还有些过分的浪漫,尚梁走过去和他一起整理花,再踮脚把花瓶放在柜子顶上,在节日的夜晚亲吻他。
人们说:总是细节最打动人。尚梁深以为然,没可能有人不被聂綦的细节打动,他总是善良,但不十足蠢,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尊重,哪怕是公司的保洁阿姨,他行事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不会让自己过分吃亏,但也总乐得让别人得到甜头。
尚梁怎么舍得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