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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不妨见见细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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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一个星期,尚梁都过着早出晚归谈合作的日子,亚太地区的代理商和品牌总部那边对他都很满意,合作谈成是迟早的事情。托那个不知名品牌的福,聂綦和尚梁很自然地分房了,终于不用每天应对“睡还是不睡”这种问题,早睡早起,再也不用因为迟到被聂连追着打电话批评——谁能想到老板还得打卡上班呢?
出现在晚宴的那个神秘的桌球店老板,申滨的资料也被打听了个一干二净。他出生在零江市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家里人口众多,吃口饭都费劲,所以九年义务教育完成以后没有接着读书,在街上当混混,靠着所谓“帮派”罩着能有口饭吃。
这么昏昏度日的时间过了两三年,申滨因为不遵守帮派规定被逐出了帮派,在当地的桌球馆打杂工,摆球、开球、收球、看场子,全都干。桌球馆老板是外地人,没开多久就回老家了,他用自己牙缝里攒下来的积蓄盘下了这一间小小的门面,接着开桌球馆,其间和当地的帮派混混也闹过不少矛盾,但都很奇妙地化解了,还逐渐拓宽商业版图,在周边县城开了不少分店。现在和聂綦接触应该是想把店开到市里来,聂綦很钦佩这种有能力自主创业致富的人,但又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大部分的富一代在性格上都或多或少有点值得诟病的地方,就像是容器经历冷热两个极端的突然转化之后总会留下不那么完美的细纹,比如他爸聂连对于“勤奋”病态的追求甚至延申到了下一代身上。商人都有唯利是图的通病,讲道义但是不多,而申滨作为混混出身的商人,那一点道义有没有,还值得商榷。
聂綦如实把消息传达给了聂连。
聂连给出的答复是:不妨见见细聊。
聂綦铁青着脸一口应下,其实根本没有让宋沛如去约时间,因为在那之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找负责房地产开发商孟氏的负责人,商讨放弃合作的事情。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头大,偏偏宋沛如办事效率极高,聂綦周六布置下去的约见,他能约到对方下下周末的时间。时间越近聂綦就越焦虑,不仅是因为这件事是背着聂连的暗箱操作,他要瞒过整个公司,还因为他要去见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这对从小到大都信奉“收买人心用钱就行”的小聂总来说是不小的挑战,因为这件事肯定不能单纯用钱解决。
这次见面比上次见郑客正式许多,但是人不多。因为是口头协议不便让太多人知晓,除了一个宋沛如聂綦没让其他人作陪,孟舆也身边也只有一个助理,好像也姓宋。
一顿饭吃得聂綦如坐针毡、食不知味,这位小孟总虽然和他一样在“总”前面带个“小”字,和他的处境却截然不同,当初孟氏危机小孟总能力挽狂澜拯救整个企业,那位老孟总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孟氏的主心骨,只手遮天。而聂綦,说是接管不如说是上班,整个人还处在聂连的监控之下,当然这和他本人缺乏商业才华可能也有一定关系。
聂綦一边吃饭一边瞎扯,盘算着怎么开口更加自然,孟舆先提到了那块地:“之前听我父亲说和叔叔谈好了一块地,聂总知道吗?”
“那块地我看过,觉得……”
聂綦到嘴边的说辞被孟舆一句话堵了回去:“前几天周消来见我,说想要那块地。”
“那块地对聂家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聂綦生怕孟舆说出什么“说好的事不能轻易更改”这种屁话,抢先说道。
一旁的宋沛如听见这句话停下了夹菜的手,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聂綦。如果眼神会说话,宋沛如一定在说“老板你是不是疯了”。
孟舆一笑,放下了筷子:“他还说,你一定会放弃那块地。”
“他当然知道,因为是他让我放弃的。”孟舆直来直往,聂綦也不跟他绕弯子,他更适合直截了当的沟通,说了实话让他心情舒畅。
孟舆被这个冷笑话激了一下,但是聂綦显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严肃紧绷的嘴角微微向下,看表情已经有点不高兴。
孟氏和聂家的合作是从老一辈开始的,两个人都不想把这段关系搞砸,不然没法向自家太上皇交差,于是孟舆立刻解释道:“我提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别紧张。和周消那边我都谈好了,你要是真不要了,那之前的约定不算数就行了。”
聂綦不知道周消给出了多诱人的条件,但想来回报应该是很丰厚的,才能让孟舆放弃到嘴的鸭子,转而和他们合作建酒店——这里面的时间投入成本和商城肯定不能相提并论。但听到这句话他还是松了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对,不要了。”
宋沛如瞪大的眼睛因为皱眉又眯起了,视线看着面前桌上的菜式,实际一直在听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像在思考小老板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要不是离得太远估计都在桌下提醒聂綦了。
聂綦不为所动,铁了心地放弃这桩生意。
谈话的过程顺利得超乎聂綦的想象。他和孟舆相差四五岁,之前没什么来往。聂连的第二家商场选址是孟集在零江开发的第一处商业片区,聂连欣赏孟集的选址眼光,孟集欣赏聂连的商业头脑,两家从那时就建立了合作关系。后面聂连把生意扩大到全国范围,每到一个新的城市,想的都是看看孟氏在那座城市有没有正在开发的新楼盘。但是孟集和聂连是完全不同的商人,他精于算计,在利益上不肯有有一点让步,对自己的亲儿子孟舆也是极尽严苛,在行事上少些人情味。后来聂连和孟集就只是简单的商业伙伴关系,少了人情往来,因为聂家一直是聂连掌权,所以聂綦和孟舆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几次,更多的信息来源还是共同交际圈的口耳相传。不过别人口中总是把他们俩相提并论,原因无他,聂綦和孟舆都是差不多的滥情,又都包养着小明星。
在商业上达成共识以后,两个人都觉得没有继续吃饭的必要,这顿饭匆匆收场。
回去的路上,宋沛如无数次想要开口,明明嘴都张开了,看着小聂总那张冰山脸又重新闭上了,干脆低着头玩手机移开注意力。
聂綦感受到他时不时就要抬起来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畏惧又好奇地落在自己身上,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想问就问。”
不等宋沛如开口,又抢先答道:“没有理由。”
宋沛如眼珠上移,翻了个不太合格的白眼,和聂綦相处一个月,他已经快摸清楚这位小老板的脾气了,整个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经病,还时不时偷懒耍滑,这件事和这些话弄得他实在无语。
聂綦没在意他的无礼,他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完全不摆老板的谱,第一天上班他就迟到了,但他一点不着急,把员工卡拿出来在考勤机上刷了一下,然后在楼底买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上电梯。
后面几次迟到也都是这样,前台以为他是新来的员工好心提醒他迟到太多次不仅要扣工资还可能被辞退。
聂綦手里端着咖啡,微微蹙眉:“辞退就辞退。”
他还不想干了呢。
这也可以看出聂綦确实不是当老板的料子,至少从气质和脾气上说不是。所以宋沛如常常不加掩饰地对他无语。
“安排人找找新城合适的地盘,下周三前汇总发给我。”
宋沛如应声,把这件事记在了备忘录上。
“还有,今天的事不要和别人说。”
宋助理应了一声。他虽然不太信得过小聂总的人品,但还是信得过小聂总的智商,觉得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涉及商业机密,所以不敢多问。
聂綦头疼了一路,一句一句狡辩的话排着队在脑子里转圈圈,孟舆出尔反尔、公司别的董事不同意、那块地风水不行,每句都好像差点意思,瞒不过自己亲爹那只老狐狸。司机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斟酌着开口道:“聂总是想在新城找地方开商场吗?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不错。”
“你说。”一个司机对的建议其实没有多大的参考性,但聂綦还是很尊敬地请他说,自己坐直了认真听讲。
司机名叫陈兴国,是零江市边缘一个小镇的居民,近几年市区版图不断扩张,楼房和商铺修到了他家附近,征用了大量土地,房地产商在正式修建售卖的住宅和门面之前先建起了还房小区用于安置拆迁户。
小区的地段很不错,步行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新的高铁站,出门就能上机场高速,目前周围的楼盘已经快完工了。原本在高铁站门口是要修一个家居城的,但是因为疫情,工期延误,不远处的家居城抢先吸引了商家入驻,已经错失良机,房地产商急着变现去交付别的城市的工程尾款,现在正在发愁。
聂綦在车里耐心地等待陈兴国说完,心里记下了□□说的地址和房地产商的名字,准备下周上班的时候吩咐手下人去了解情况:“我大概知道了。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