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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

  •   聂綦被强光直射眼睛有短暂的失明,随后就看见叶忱挡在他眼前的手掌,心下一暖。他根本不抱有叶忱能追上偷拍者的希望,在房门口给周消打电话:“哥,我东西掉了。”
      “我派人帮你找。掉在哪里了?宴会厅还是楼上休息室?”周消没有起疑,可能他根本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耗费心力,疑神疑鬼。
      “可能是楼上,我和叶忱去监控室看看。先不麻烦你了。”聂綦对着折返回来的叶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那头的周消顿了一瞬,身边似乎有人在和他搭话:“楼上没有监控。”
      聂綦是知道三楼有监控的,当时酒店在建的时候周淇还当上了个吊儿郎当的的监工,他跟着来过几次。周消又接着补充道:“上周监控坏了还在修,而且三楼一般人上不去,我也就没着急催工人修好。”
      “这样啊,那我去看看楼下的监控。”聂綦关上房门,向电梯间走去,叶忱很自觉地跟上。
      “我跟保安那边讲一声,你去看就行了。什么东西掉了?”
      聂綦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很迅速地接话:“叶忱的手表。”
      周消完全不起疑:“你们这不是才刚到吗?沿路看看说不定能找到。”
      “嗯,他看着呢。”聂綦的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亲昵,一旦外界把他和叶忱变成一个整体,他总是感到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曾经。
      挂断电话聂綦才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沉默,随着那个吻一起被打断的,还有他纷飞的思绪,叶忱到底为什么要找他复合。这个简单的问题他想出了好几种答案,不想被迫联姻所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演戏;跻身上位者之后来对聂綦耀武扬威;甚至于因为喜欢尚梁所以先拆散他们。有理的、没理的,林林总总,让他无从论起。
      叶忱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有点尴尬,强吻聂綦的一幕不知道被谁拍去了,郑家家教严,要是事情败露只有出柜一条路可以走,到时候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掀起的风暴不亚于他被找回去那一天。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他跟着二叔走进郑宣在市区购置的那处房产,房子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所以了无生气,大门紧闭,院子里什么也没种,光秃秃的花园底,光秃秃的水泥地,更显出暮春萧条衰败的气息。两扇对开木门安在房屋当中,贴着两个新鲜的“福”字,狂放的草书,不知是谁的墨宝。郑客敲门,沉重的木门发出“梆梆”的沉重声响,叶忱觉得好像有人把一颗钉子凿进了自己的灵魂。来应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身姿挺拔,眉目间满是英气。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叶忱一直以来“不会是弄错了吧”的那种怀疑烟消云散。
      他三岁在去二叔家的路上走丢。对父母的身份和样貌没有概念,只记得小时候母亲十分忙碌,也不像别的小朋友妈妈那样温柔,现在见面,很多回忆被骤然唤醒,其中就包括那双英气的眼睛。段秋容盯着他看了很久,试图从他身上看出那个三岁男孩的影子,最后却是徒劳,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多年的光阴磨掉了母子之间情感的纽带,她不知道儿子现在的处境、在养父母家过得好不好、当时被卖有没有遭罪、清不清楚自己还有亲生父母,很多事情想问,可是看着那张显然过得不够好的面庞还有儿子身上老旧的工装,很多问题也不忍心问出口,只是说了一句“进屋说”。
      郑家老爷子郑榕和叶忱的亲生父亲郑宣待在客厅里,一人占据了一张红木椅,坐得如同柏树般挺拔。叶忱和他们跨过红木柜对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回来了?”郑宣的语气没有太大波动,仿佛叶忱只是出门旅游了一段时间。
      叶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糊地应了一声。
      郑榕接到消息特意从北京赶来,因为两头驻扎,他和自己的亲儿子郑宣郑客都不常见,没有什么感情,更别提这个孙子了。他来,只是行使作为家长的责任,参与大儿子一家重要的家事,因此他没和叶忱寒暄,只是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遍,见他身段挺拔,虽然看得出家境并不富裕,但也并不畏畏缩缩的,很是满意:“见见你哥哥。”
      阳台上的郑励这才转过身来,叶忱看见一张与自己更为相似的脸,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郑励一身戎装走到他面前,看得出是子承父业,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回来就好。”
      当晚叶忱在郑家的大床上入睡,装作听不见书房里的争吵,郑家人根本没有刻意避着他谈论他,他所接受的教育能不能配上他如今的身份,怎么让他融入郑家的交际圈。他听见郑宣说:“实在不行就给一笔钱当作没有找到吧。”
      郑家几乎把零江翻了个底儿朝天,苦于当时监控不发达又没有基因库的概念一直无果,宝贝的二儿子却在二十三年后以一种堪称小说般离奇的方式失而复得,眼里却全是算计,没有柔情。
      后来他还是成为了郑彦,郑家的二少爷,父母和哥哥都回机关去了,他跟在二叔身后学着交际、学着成为“上等人”、学着让所有人知道郑家二少走失多年还是不辱门楣,见过阿谀奉承,也见过有不认识的人贴上来对他说喜欢和爱,但那都是假象,叶忱知道,他没有经受过高等教育不代表他傻,那些人爱的是他的地位和身份,爱他初来乍到容易上当的处境,不是爱他。
      所以他怀念,怀念那个在他一无所有时义无反顾爱他的聂綦。他那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爱着聂綦。
      当然这些聂綦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已经消失在自己生活里的前任突然出现,想要复合。聂綦一直深信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叶忱当年对他多混帐,他自己心里知道,不敢忘,怕忘了之后控制不住自己,重蹈覆辙和他在一起。
      那个吻还是和电梯里的那个一样,被默契地翻篇不提。眼下更为紧要的是,他们查遍了楼下的监控,还是没有发现偷拍者的身影。那人像是一滴水,无声地流入人海里。
      再查下去也无济于事,聂綦和叶忱彻底失去了交际的心情,有一朵疑云萦绕在头顶。聂綦倒是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不过还不太确定,应该是出于无心,毕竟他们的关系是隐秘,多半只是狗仔想来捞个关于明星的八卦,凑巧碰见了他们,那就好办,他俩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娱乐行业层面的“破财免灾”还是出的起。
      想明白了这点,聂綦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困倦袭来,只想躺着睡觉,于是折返回三楼。叶忱悄无声息地跟着他,可能也是看透了事情的本质,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不见忧虑。
      聂綦走进316号房,叶忱紧随其后。主厅的氛围灯随着主人的到来亮起,暖黄色的灯光隐藏在四壁和天花板,亮度逐渐增强,汇聚在沙发和桌面上。不安装主灯是周淇的提议,他学过灯光设计,向他哥提交了休息室的装修方案,周消看了看觉得也没问题就按照方案执行了。
      聂綦调暗光线,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头枕着棉布包裹的扶手,深吸了一口气。
      叶忱站在他脚边,不发一言地注视着他。
      聂綦翻了个身,把脸朝着沙发背,闭上眼:“我睡会儿,您自便。”
      叶忱叹一口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守着聂綦入睡。空调的冷风吹得室内温度渐降,他抖开一条空调毯,轻轻地盖在聂綦身上。
      聂綦很困,这段时间他新官上任,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还需要算着时差给聂连打电话汇报和请示工作,因为今天和叶忱见面吃饭的事,昨晚上失眠了大半夜,现在又喝了酒,脑袋晕晕乎乎的,几乎是一陷进柔软的海绵里,就有了朦胧的睡意。他这一觉睡得并不久,十多分钟就醒过来了,沙发太窄,身子直起来把毯子掀到了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叶忱先一步捡起来了,放在一边,借着这动作和他接近了一点。
      察觉到他的意图,聂綦只觉得更加疲倦,很隐晦地提醒他:“叶忱,事不过三。”
      叶忱眼里的光猛地黯淡下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我说复合,是认真的。”
      “我不想复合,”聂綦从沙发上坐起来,调亮光线,原本只聚集在桌上的光点逐渐扩大,直到笼罩沙发周围的地面,“也是认真的。”
      “是因为那天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叶忱嘲讽地说道,“四年过去,聂家少爷又找到了他新的一生挚爱了,是吧?”
      这话从前任的嘴里说出来确实不中听,从再次遇见以来,聂綦已经容忍他很多了,这次实在不想再忍,反手打了他一巴掌。
      叶忱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说来好笑,以前他一无所有是被人捏来捏去的小发面团子一个的时候,对聂綦做再混账的事他也不会发火,现在他一朝飞黄腾达,聂綦对他倒是想打就打了。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不知事为了他说那句不中听的话,还因为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吻,他们早分手了,叶忱的行为无疑是性骚扰。他当时不报是不想撕破脸,也还怀着“是不是真的能复合”的希望,可是现在无所谓了,叶忱的混账程度值得他和叶忱撕破脸。
      叶忱大概能从这个举动里猜出什么来,至少能看出聂綦已经对他没感觉了,心里有些失落,只是心虚地别过脸去,不再分辩。
      聂綦放在桌上的电话适时响起,显示是一条陌生号码发出的短信。
      “想要回照片,晚会结束后就来对面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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