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了，将云吹散》聂念珍

2、他叫林远

　　01

　　不曾想到，我会在老同学的婚礼上重新碰到他。
　　此时，我越过了合影的仪式，简单打招呼后便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写着“同学”名牌的桌子上。位置在宴会厅的最后方，距离舞台有一段的距离，但坐在着能清晰地看到新人正站在背景板前摆正各式的姿势和来宾合影留念。

　　这真的让人疲惫。正当感慨的同时，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和新人合影。

　　八年没见，他还是和读书时那般引人注意，不同的是，他比以往要憔悴些。

　　我有点无措，命令自己在他坐下来之前必须整理好表情，好让人看起来端庄而自然。我向他笑着挥着手，另一只手拿着台卡示意他这是老同学坐的位置。

　　“这呢。”我张着嘴，扯着的嘴角都快要僵掉。

　　他露出几秒不自然的表情，挥手回应着我。

　　“你来了？”

　　难道我不应该来么？

　　“对，邀请我就来了。”我用着不太友善的语气回应。

　　“也对，你们高中的时候这么好，不用想肯定会的。”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新人的方向，仿佛在回忆什么。

　　“那你呢？”我暗示他身份的特殊，毕竟和新娘是曾经的男女关系

　　说实话，如果知道他会像现在这般亲密地坐在自己的左侧，我还会来么？我反问着，但一时半会也没得到心底的答案。

　　“我要求的。”我瞪着眼睛盯着。他似乎不以为然，优雅地喝着水。咽下后，继续补充说道：“这么好的女孩子，我想看见她幸福。”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要将人家甩掉？我在心底默默地吐槽着。

　　“帅哥美女！”一名穿着正装、盯着我啤酒肚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说着话时口气充满了烟酒味，让人窒息。“诶呦喂，你们两.....什么时候到你们呢？”

　　我认真地端详这位西转革履的老同学，他还是和高中时一般口无遮拦，如果不是他，是不是站在门口和来宾合照的人就是乌丸呢？

　　“说什么呢！”林远笑着打断，“陈和，你可和上学那会没电变化，还是那么地——"

　　“帅气对吧。”男人迅速接话，手掌来回摩挲着头盯着被发胶粘成一团的刘海。“喂，林远，你这小子毕业后就没点消息，加你微信也不通过，电话也换了，可不够意思。怎么样，是不是准备和林含结婚了才告诉我呢。”

　　结婚？正准备张口反驳时，林远在桌底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示意让我冷静。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没玩够怎么结婚啊，更何况，她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了，你新入职的保险公司有啥产品呢，趁这个机会介绍介绍，我公司里的员工......”

　　陈和被话题吸引过去，抓住机会侃侃而谈。

　　听着他们的声音，沉寂的回忆开始复燃。

　　是啊，我怎么可能是他喜欢的类型呢？我的心不知怎得揪着，想起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的女伴换来换去。自从和韩笑分手后，他更加地放肆了，隔三差五听到他不好的消息，夜里从学校翻墙到校外混在酒吧里、动手打同学.......

　　每次在课堂上看着他神态疲惫，满脸胡渣子，都恨不得上前抽他耳光，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如此堕落，那个从小被老师喜欢、上进的小男孩到底跑去哪了？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呢？除了因为差不多的分数分配到普通学校混着日子外，我有什么身份告诉别人应该怎么做呢？况且，我也如烂泥般被人践踏在脚底下。

　　“各位来宾，让我们掌声有请新娘新郎入场。”

　　我被凌乱的掌声打断了回忆。

　　韩笑披着洁白的婚纱，在父亲的带领下缓缓地走进了舞台。经过同学一桌时，她微笑地挥着手看着我，那一刻我知道她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成熟，成为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她的父亲按照司仪的指示慢慢地将女儿的手交给了另一个同样有着宽广肩膀的男人。当叔叔走下台时，韩笑不忍地流泪，不断地回头看向父亲的背影。我被这温馨的画面而感动了，脑海里闪过多年未尽的父亲，眼泪止不住地留下。对于不曾有过的生理反应，我十分地惊讶，努力地平复着情绪，但眼泪宛如水龙头里的水一般开了就停不下来。我侧过头，不让老同学看到脸上的泪光。

　　老同学们都变了，就说乌丸，不，应该叫林远。大家坐在一起后，聊着天也是恭敬地喊着他的名字，和以往不同的称呼暗示着他地位的变化；几个女同学殷勤地向前和他交换联系方式。我的座位也被各式的“请让位”，从他的隔壁，变成了站在桌子边。

　　我无聊地回复者群上客户的信息，在道歉和解决方案中不断地来回。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宴会厅里的服务员一般，紧锁着眉头，边嘀咕着边干活的状态。

　　“真烦人！”我小声地说着。

　　“什么事这么烦人啊。”

　　我抬起头看见熟悉的面庞。精致的脸庞，洁白的肌肤，世上大概只有潘安转世才能和他媲美吧！岳美姿仪，辞藻绝丽！

　　“郭威，你怎么回来了？”我发出惊讶的声音，四周投来不解的神情。

　　“这不，想你就回来了。”

　　“胡说八道，明明昨天还说在省外赶不回来。我看说在省外也是骗我的吧。”

　　“一下飞机就过来了，你看下。”他指着行李箱。确实，他的表情像被人奴隶一番憔悴。

　　他拉着我往隔壁着坐了下来，和我说着在出差旅途中的种种。我沉寂在他描述的祖国山河当中，心情在不知不觉间好了起来。想起来，我和郭威也有三年未见

　　我和他被高中的同学私底下评为“最难接触的两大苦脸”，因为想用的的“荣誉”，我们反而开始留意起对方。他很是直接地走到我的面前，说能不能和我做朋友。那一刻我有点愣住了，想起小学时同样的场景，出于对过去自己的同情，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在相处过程中，得知他也是来自单亲的家庭，不同的是，潘安拥有一个爱她的母亲。

　　“啊姨身体还好么？”我凑过头去，大声地问道。此时，我们这群老同学早已转移到新人安排的酒吧包房了。只听那嚎啕的唱歌声，耳膜都要震裂。

　　“很好，我妈说让我带你回家。”

　　“什么？”随着女高音的破喊，我不得不大声地反问。

　　“我妈让我带你回家！”

　　歌曲重新回到抒情的调子，郭威的声音充斥着房间。

　　“哦，原来你们两才是一对。”陈和抢过麦克风，脸和耳朵都涨红了起来。他自顾自地继续喊着：“结婚，结婚.....”其他人像是被酒精收买了一般，也跟着叫喊，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今天，也不能让别人抢了新人的风头，来，让我们把麦交给他们，掌声......”

　　随着《今天你要嫁给我》歌声的响起，大家变得安静起来。

　　我感激地看着林远。他咬着下嘴唇，摆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交叉着的双脚随着音乐摆动起来。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地落寞，明明那么地人围着他，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耀眼，明明他是这间房间的中间，明明......

　　“林含。”

　　一曲作罢，韩笑正提着裙摆优雅地走到我的身旁。

　　02

　　凌晨的小城，比过去更有活力了。不好的少男少女结伴而行，在街道上混乱地吆喝着。也不知怎么的，我开始觉得这座城市有了别样的可爱。

　　韩笑坐在我的右侧，喝了一口冰柠檬茶后，递过来给我。

　　“给。”

　　我接过柠檬茶，大口地吸着，回忆起过去喝她同桌时的经历，也时常喝着同一杯饮料。

　　“笑什么？”

　　“想起来以前读书时，我们喜欢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喝饮料的场景，很是怀念。”

　　“是啊，那时候特别美好，虽然累，但大家也真是单纯。”

　　她的眼里含着笑意，短暂的几秒后，就黯淡了下来，像是不曾出现一般。

　　“我很羡慕你，”她看着我，那双美丽的眼睛透漏着真挚，“他们都爱着你。”

　　“他们？”

　　“不要说你不知道。”

　　我沉默了。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她的语气里带着自嘲，“按照我妈他们说的，如果再不结婚就晚了。也是哦，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是按照规律在生活，何况是我呢？结婚意味着生孩子，生孩子要考虑最佳的生育年龄。这样看来找个合适的人，可以说最合适不过了。虽然这么说对他并不公平，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他倒不介意。”她苦涩的笑着。

　　女人大概都期待着男人迎娶她是因为爱而非合适吧！

　　我盯着石凳前正流动着的江水，它被夏风吹起了微波。

　　“其实，”她若有所思地说，“我早就放下了。今天邀请你过来，还有一个原因——你需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