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榴莲是留连》祝锦程

5、第 5 章

　　上课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科学。

　　鲁好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在这门功课上到底有有几斤几两。

　　如果说开学考试的语文和英语还可以吃吃老本，那么即将到来的科学，与她而言，不仅毫无积蓄而且负债累累。

　　虽然课间的时候程镜看她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有在安慰她。可是，没经历过这种抓马的悲桑经历的程镜酱又怎么会懂捏？

　　鲁好好内心抓狂到万马奔腾，但面上却是一副有被开导到的模样，乖乖点头附和。

　　程镜微微蹙眉地看着鲁好好，显然怀疑她反应的真假，但及时的上课铃却不给她第二次机会。

　　科学老师小步快走地进入了二班的教室——一个中年男人，藏在黑色眼镜下的眼神犀利而老练，面容严肃而精神，很典型的教师模样。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全班，来自老教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整个班级也适时的屏气凝神，鸦雀无声。

　　鲁好好在底下心虚地搓了搓手，决定回家一定要去某乎回答下“地上掉了一根针也能听见是什么体验？”。
　　“我昨天连夜批好了我们这次的科学试卷。”老师站在台上，“分数很不理想。”

　　“一个暑假就把知识点忘成这样了？知道这次考试几个不及格吗！”他的只是声音拔高了一点，却实打实地震了鲁好好三震。

　　科学老师依旧环视着全班，目光落到鲁好好身上时，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也从钢铁不成钢转变成为无奈，“听小朱老师说，你之前从来没学过科学是吗？”

　　鲁好好突然被点，全班的视线突然转移到她身上，她腰板一下子打直，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几乎不敢正视科学老师的脸。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又重重叹了口气，“这你让我怎么教？”

　　语气里有无奈，无力，也有微微的不情愿和抗拒。

　　鲁好好其实很理解科学老师的心情，毕竟有很多人实打实地学了整三年，中考考下来也依旧不如人意，更何况她这个少学了整整一年的人。

　　她也明白，科学老师这段话，不算针对她，但也不算没针对她，就事论事罢了。

　　只是明明他口中的，都是一些既定的事实，可是传到鲁好好心里的时候，她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大概是因为从前，从来没有老师对她说过“你让我怎么教”这种话吧。

　　飞流直下的落差感，现在与过去的割裂感……

　　真的，真的，她很想哭。

　　其实在后来那些谈不上艰难但又绝非简单的学习训练中，科学老师真的帮了鲁好好很多很多的忙，他不苟言笑，他刻板严格，但他也实打实地为每一个想要学习的孩子付出，不究过去，不计回报。

　　一瞬间她想了好多事，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昨天的卷子已经传递到她手里了。

　　满分100，她43。

　　她看了眼同时拿到卷子的黄晋泽，98分，比她的两倍还多。

　　明明都是同样的笔批改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她试卷上的红，就令人刺目到晕眩呢？

　　鲁好好收回自己的视线，使劲地眨了眨自己发酸的双眼，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可是满腹莫名的委屈却还是让人止不住眼泪。

　　在很多时候，在感性大于理性的时候，在意志已经无法压制情感的时候，哭一场，大概是最好的解压办法了。

　　更何况，她向来擅长无声流泪。

　　她记得自己当时一整节课都低着头，一边用餐巾纸悄悄地擦拭着时不时涌出的眼泪，一边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试卷上记录下老师说的每一个字。

　　中午和程镜去吃饭时，她们的干饭小队里又多加了几个人，是程镜之前玩得要好的那几个朋友。

　　虽然程镜确实有在尽力介绍自己，并且希望她迅速融入进来，但自己是一个刚来没几天的插班生这个事实还摆在那里，搞得整个午饭时间，彼此熟悉的朋友不好放开，而她们这半生不熟的几个气氛又奇奇怪怪。

　　再加上鲁好好的心思现在全在科学和刚刚布置下来的中午作业上，她迅速吃好午饭，和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一箩筐心事往教室走。

　　学校的午餐时间有四十分钟，夏令时的午休时间到下午一点十分，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不过说是午休，但其实都会布置相应的书面作业的。等你完成了，午休时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鲁好好一路上都在梳理着自己试卷上的易错点，今天午休结束后，老师说要上交订正后的试卷，并且明确要求每一道题都要有过程。

　　她有些苦恼地想着后面的那些还没讲到的题目该怎么办时，一进教室便看见了在位置上已经开始做题的黄晋泽。

　　夏日正午的阳光偷偷摸摸地从大大的玻璃窗里溜进来，好巧不巧地把一点点余光停留在了少年的干净好看的侧脸上。

　　香樟果味的微风连带着一旁微微飘动的窗帘，轻轻拂动他额前的碎发。

　　只是少年认真而专注，他的笔尖，便是整个宇宙。

　　灵光乍现的鲁好好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明明一个得天独厚，近水楼台的救星就在眼前，那为什么不物尽其用呢？

　　她有些狗腿地走回座位上，一边安静地拿出自己有些惨不忍睹的试卷，一边用余光悄悄看着黄晋泽，打算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她交流一下一个互利共赢的方案。

　　“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黄晋泽突然放下手中的笔，转头有些疑惑地问到。

　　“……你怎么知道？”她自认为自己还是隐藏得很好的。

　　黄晋泽明显有些无奈，“但凡一个人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动也不动……更何况，你的书跑到我的桌上来了。”

　　鲁好好顿时羞愧得想找个洞钻进去，还有什么比偷瞄别人被正主发现更尴尬的事嘛？

　　有！那就是你不但制造了麻烦你还有求于人！

　　她眼疾手快地把课本放回自己的书桌上，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啥，但是尴尬的气氛却让她发不出来一个音。

　　“是订正试卷吗？”对方看了眼她手里死拽着的试卷，问道。

　　鲁好好点头如捣蒜，飞快地看了眼黄晋泽，对方似乎还在思考些什么。

　　“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很麻烦你，但我真的真的对上两个学期的知识一无所知，看教辅虽然也有一定用处，但还是有很多疑问。而且……”鲁好好顿了顿，一想到上午科学课老师的那句话，委屈劲儿又上来了，“而且，我有点怕我们那个科学老师。”

　　鲁好好害怕他觉得自己麻烦，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什么都来问你的，我也会自己思考的，我也没那么笨。”

　　黄晋泽看着她一副别别扭扭的求助模样，带着那个年纪女孩特有的娇憨可爱，还是忍不住笑了。

　　他假装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嗯…好吧，反正方老师…嗯，就是我们那个科学老师也说过，教别人的同时也是一次对知识的二次练习。你以后不会的问我好了。”

　　男孩的表情一脸认真，信誓旦旦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忘。

　　浅浅的阳光洒在他白净俊俏的脸上，眼里是窗外如画的一色云天，而他嘴角微扬，令人神往。

　　他对她从来都很好，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是她后知后觉，原来从那么早，他就开始对她好了。

　　鲁好好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不能光光只叫别人帮忙，而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啥也不干，她试探性地提议：“要不你也来问我些什么吧……虽然，我的特长现在还没凸显出来……”

　　鲁好好声音越说越小，小到最后细如蚊吟。

　　心里的声音简直要跳出来拎着她的耳朵朝她吼：你到底在说什么话，人家虽然文科不突出倒也还轮不到你指导呀！！！

　　鲁好好继续羞愧，红着脸死死抿着嘴唇。

　　“要不你到时候推荐我几本书吧，朱老师老说我看的书不够多，写出来东西过于生硬晦涩，像理科论文。”黄晋泽善解人意地笑着望向她。

　　“好！”鲁好好终于笑了，“我明天就给你带来！我家可多书了……”

　　女孩的脸无比兴奋，一直向他介绍着各种各样的文学作品，眼神里闪着熠熠的光辉，那是一种用任何文字都无法临摹的灵动之美。

　　后来一整个中午，她都在仔仔细细地订正自己的试卷，遇到不会的地方，先翻翻教材再结合教辅，实在不会便再去问问黄晋泽。

　　黄晋泽对知识点掌握得很牢靠，每次讲解都能化繁为简找到重点。

　　他们的相处也很和谐，和谐到前面的薛航都忍不住转过头来，一脸欠兮兮地疑惑:“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下午上交的时候，鲁好好看着自己已经订正得满满的试卷，露出了如老干部一般满意的微笑。不过她也很是狗腿夸了夸一旁的黄晋泽：
　　“哎呀哎呀，要不是小黄同学呀，我这个科学渣渣可怎么办呀！这可是救过命的交情呀，我明天就给你带书来呀，丰富下你那个只有习题的图书馆……”

　　前面的薛航一脸鄙夷地转过头来，学着她的语气，“不会夸可以不夸呀。”

　　“要你管！”鲁好好呛回去。

　　“我也要看书！”

　　“做梦！”

　　薛航又是一脸委屈，可怜巴巴地看向黄晋泽，“你看她，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还有两幅面孔！你看你看……”

　　黄晋泽：……你俩要不别来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