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故乡》嘉木图南

10、父亲

　　“怎么了？”林殊为了回避，刚刚出去洗了个手，此时才回来。

　　顾湘想都没想，直接把手机送到林殊手中。

　　林殊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顾湘与风妩的微信聊天界面。匆匆扫过两行文字，林殊心里没来由地生气，却强压着问顾湘：“你怎么想的？”

　　悄悄抬眼看去，风妩并不在座位上。

　　“啊？”顾湘抬头。方才林殊看微信消息的时间，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我和风妩是很好的朋友，只要能帮到她就行。何况是假的。”

　　“你……”林殊半天说了一个字，便哑口无言。

　　这件事情本身无错，他也没有立场指责任何人。

　　顾湘却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周一刚说了要追风妩的。实在对不起。”说着话，眸子里凄凄楚楚，似要滴下泪来。

　　林殊听见这话，很想穿越回去。在那天脑子抽风以前，把自己打趴下。

　　顾湘的样子实在可怜，林殊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下去。“你……”斟酌良久，“你如果为难，我可以假装一下做风妩的男朋友，反正也是假的。”

　　“那太好了。方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顾湘继续道歉。

　　“再说一遍，我没生气。”

　　“你不生气就好，笑一个。”

　　林殊简直无语。

　　下一秒，顾湘的双手食指轻轻落在林殊唇角，大拇指则落在颧骨位置。在林殊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食指往上提了提。

　　林殊在顾湘机械的动作下，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样就对了嘛！”顾湘松开手，林殊呆若木鸡。

　　良久，他的视线逡巡在顾湘脸上，顾湘似乎觉出有些不对劲：“你还是生我的气了，对吗？”

　　林殊听了这话拼命摇头：“没有，真的没有。”然后强行露出一个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之后林殊借故上厕所，落荒而逃。

　　“昨天问你的事，考虑地怎么样了？”第二天放学以后，刚刚绕到小筑农家，便听见风妩问顾湘。

　　林殊本来没打算来，但不知为何最终还是到了这里。

　　此时双手插兜，几步上前：“他说不方便。我倒可以假装一下做你的男朋友，帮你摆脱外校男生的纠缠。”

　　风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都告诉他了？”她问顾湘。

　　顾湘点点头：“是啊，都是好朋友不是吗？”

　　风妩一下子恼了，便骂：“你TM的，脑袋被门夹了吗？”拂袖而去。

　　顾湘懵了。等他想起来挽留的时候，风妩早就走的没影儿了。

　　“我做错了吗？”顾湘轻轻问林殊。他实在不明白，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为什么昨天惹得林殊生气，今天又惹得风妩生气。

　　林殊摇了摇头：“不，这不是你的错。”

　　正说话间，来了一拨客人。“你先忙……”林殊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听见一声喝骂。

　　“顾湘，老子就知道你在这里！”

　　一个男子约莫40岁。满脸猥琐，宿醉未醒的样子。很快，小筑农家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顾湘上前：“有什么事吗？”

　　“老子没钱了！”男子说着上前，一下子拉住顾湘的领口。顾湘感觉脖子被勒住了。还未说话，突然间林殊一记手刀劈在男子腕上，迫他松手。

　　顾湘退了几步，男子捂着手腕开始鬼叫。

　　“你TM的谁啊！”男子骂了一句，“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用你插手！”手腕似乎痛得厉害，说话间已经来到林殊近前。

　　林殊听见这话愣了下：这是顾湘的父亲？

　　男子又开始骂，“老子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小兔崽子，白眼狼！”

　　顾湘本以为，高三转学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可以摆脱顾洪昌的纠缠。不料他阴魂不散，如同附骨之蛆。

　　总不好骂回去，顾湘沉默不语。一个星期前，刚给过他200块。

　　“别在这里发疯！”顾湘提醒一句。外面围了一圈的人，议论纷纷。

　　“喂，你干嘛！”一个不防，众人只听“呯”的一声。顾洪昌抱着一盆绿植砸在门口的玻璃门上。

　　绿植盆和玻璃门都破了，陶瓷碎片混着玻璃渣子落了满地。

　　“老子没钱了！”顾洪昌站在门前大嚷，“不给钱，谁都别想好过！”

　　顾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下子懵了。

　　半个小时以后，这里已经恢复宁静。除了那扇破碎的玻璃门，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顾洪昌被警察带走，顾湘被小筑农家委婉辞退。

　　林殊扶着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几架秋千随风摆动，清冷寂寥。顾湘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

　　他以前看书上写，“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可在这个秋意萧瑟的傍晚，林殊却听见了顾湘未曾出口的话。

　　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下顾湘的发：“没事。工作没了，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个。”

　　顾湘的眼睛依旧带着红：“谢谢你。”

　　“他是……你爸？”林殊似乎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是。”顾湘的声音极轻，“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跟着我妈……”

　　后面的话语湮没在风中。

　　“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顾湘却摇了摇头。

　　林殊伸手，触着顾湘的右颔骨：“上次我看你这里有伤，也是他干的？”

　　用简短的一个“他”字，指代顾洪昌。

　　顾湘无奈点头，手机响了一声。“有个学姐问你的联系方式，给吗？”

　　“什么学姐？”林殊听见顾湘的话，愣了一下。

　　“那天周五，你给我点了一份餐。学姐说在前台看见你了。”顾湘解释，“其实就是小筑农家的公主，安然。”

　　林殊毫无兴趣：“素昧平生，不用给了。”想了想，决定再逗一下顾湘。

　　“你准备怎么回复她？不会是说，我不愿意给吧。”

　　他随口一说，顾湘立即反问：“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林殊本来想要缓解顾湘的心情，听了这句差点失笑。停顿了下，又说：“要不你换个说法？就说我们不熟，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

　　顾湘认真思考了下，终于点头：“也是。反正我已经被辞退了，再不会见面的。”

　　“放假一起玩吗？”两人并肩走上宁和路，朝公交站点去。周末连着“十一”，十中高三的学生有三天假。未等顾湘回答，林殊又问，“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顾湘却拒绝了：“我住在堂叔家里，往建材批发市场的方向。挺偏的。”